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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拿纸巾擦了好久，终于能睁开眼睛了，待到真正看清周容瑾的那一刻，他好久都没说话。
周容瑾喉结滚动了一下，手心也出了汗。他尽管已经暗示自己几百遍，不要抱希望让vivi第一眼就想起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vivi即便是忘了一切，也能想起来他。
而vivi看了他好久，却慢慢红了眼眶，然后“哇”得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周容瑾吓了一跳，连忙安慰他。可vivi这时候却跟个孩子似的哭个不停，他怎么哄都没有用。
待到vivi终于哭够了，他抽了抽鼻子道：“我怎么又梦到周容瑾了，可我明明都出不去了……”
看样是记起来了一些。
周容瑾松了口气，却又被少年这句话弄得眼眶湿润了，他伸手抱住vivi，连声安慰道：“不是梦，是我进来了。我跟你在一起。”
vivi红着眼眶看了他半天，委屈道：“周容瑾……你来了？你当真来了？”
周容瑾拉着他的手“嗯”了一声，满眼都是温情道：“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对不起vivi，我来得有点晚。”
vivi抽了抽鼻子，过了好久才抱怨道：“……嗯，三明治好难吃！”
周容瑾一下子破涕为笑了。
什么嘛，这种煽情的情况下，只想到了三明治。
然而周容瑾心里又酸又甜，这样也好，起码证明vivi没受别的什么太大苦楚……
三明治什么的，难吃就难吃点吧……
周容瑾叹了口气，拉着少年的手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跟我说一说吧。”
直到此刻，两个人的消息才补全起来。
原来vivi尽管一直反对进入虚拟世界，但在战争和脑域命令的压力下不得不再次进来，而这一次果然不出所料的出了事。
别的人还好，vivi身为人造人具有高度开发的脑域，空闲本来就少，虚拟世界这边压力一大，人造人是最早受不住的。
因而意外才刚刚过去不久，vivi的记忆就已经开始退化。
vivi身为虚拟世界的开发者之一，自己就很清楚这个副作用，他趁着没完全忘记以前把重要的消息记录都在了光脑上，需要的话就可以随时带走。
vivi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周容瑾，想着想着就哭了，他总觉得自己是出不去了。
嘤嘤嘤，周容瑾家的饭那么好吃，自己却要跟三明治过一辈子了！
周容瑾听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摸着vivi的脑袋道：“没事的，你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了。”
vivi抽了抽鼻子，果断地把三明治推得远远地道：“我现在觉得被泼一脸水也挺好的，每次被人泼水了都会再遇见你。”
周容瑾有些失笑，心里琢磨还是不要告诉vivi泼水这个事是他指使的好了，反正结果很好就好了。
然而vivi说完这话，却也像是反应过来一般，问道：“诶？可是……你怎么会进来了呢？！”
周容瑾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急，先过一段时间，等你想起来更多我会详细的告诉你的。”
vivi有些懵懂，可正如周容瑾说的，vivi头还是很痛。大概是一下子刺激过度，他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
周容瑾牵着vivi的手回家，平静地给他准备好食物和热水，然后在少年洗过热水澡之后，抱着他上床睡了觉。
周容瑾并没有打算把事实真相瞒着vivi，一来，vivi身为虚拟世界的创始人之一，他即便是现在想不通周容瑾做了什么，也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二来，周容瑾有一个两全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在vivi身上。
但此刻，显然是很不合适的时间。
周容瑾想的，他们应该是可以过一段还算美好的时光，等vivi快恢复了，而自己快遗忘掉所有记忆的时候。
只是周容瑾没想到，这段时光如此短暂。
vivi说过，虽然他不知道意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vivi发现自己跟外面联系不上之后，大概在这个虚拟世界也过了有一年多。
周容瑾以为，他至少也会有一年多的准备期，然而才刚刚到了一个月，周容瑾的头就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等那一阵阵痛过后，周容瑾拿起那个提示自己记忆的问题册来，却发现果然有好多问题自己已经答不上来了。
看来外面的人等不及了，加快了压力转移的速度，自己已经开始遗忘了。
周容瑾沉默了半晌，这才叹息地去找vivi，打算把一切都跟他坦白。
不出所料，周容瑾刚刚说了个开头，vivi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vivi红着眼眶看他，抽着鼻子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你是不是傻，干嘛要进来换我出去？你的命不是命吗？”
少年渐渐恢复了记忆，也隐隐猜到了周容瑾来的原因，可那层窗户纸背后的真相太过可怕，vivi害怕戳破它，便假装它不存在，像是堵住耳朵就不会听到末日的铃声已经叮叮作响。
vivi这段时间再也没去过实验室，生怕他一眨眼周容瑾就不见了。那种强烈的感情，甚至都抗拒过了脑海里的强制命令。
周容瑾叹了口气，弯下腰看着红着眼眶瞪他的少年，柔声道：“你果然知道了啊……”
vivi抹着眼泪，坐在地上哭道：“周容瑾，我好讨厌你……”
周容瑾找出来那个自己记录重要事件的本子，念道：“等我感觉到头部阵痛以后，你就应该好了。他们跟我说，你睡下去在起来就可以出去了。”
vivi看着周容瑾耍赖，哭着道：“那我不睡了……我再也不睡了！”
周容瑾心里同样难受，他恨不得跟vivi天长地久，哪里舍得这么快就要跟他告别，连有没有下一面都不知道了。
可事实不能抗拒，再说，即便是vivi待在这里又能怎样？
他会变得失忆，痴傻，最后瘫痪死亡……
周容瑾并不希望被vivi看到这样的自己，也不希望vivi待在这个世界里继续受到脑域的压力。
周容瑾同样跪坐在地上，捧着vivi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vivi，你听我说……”
周容瑾伸手抹去vivi的泪水，认真道：“……我来，并不是放弃了生得希望，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以命换命。
我来，为了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为了我们两个人能一起出去。
vivi，若是这世上有人能把我完好无损的带出去，那也只有你了。”
周容瑾计划了很多，可他最大的筹码仍然是vivi，他并不是脑域方面的专家，但vivi确是。
甚至在星际中，没有人能比vivi还要厉害。
周容瑾尽管接受了自己极有可能会迎来的结局，却仍然不想死。他把vivi换出去，是为了有一丝希望，希望vivi能研究出一个办法，让他能完好无缺的出去。
vivi怔怔地望着周容瑾，有些难受又有些怀有希望道：“真的吗？”
周容瑾点了点头，温柔道：“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
周容瑾跟vivi细细商议了步骤，其实他最主要的点子都是在拖时间上，现在星际还在打仗vivi必定不会被星际上层轻易放过。
他绞尽脑汁布了一个局，让唐可去帮忙执行，而这段时间能供给vivi“养伤”。
周容瑾带着几分玩笑道：“我要求不多，只要你能拖住我不要脑域损伤过度就好，到时候我要是变成个残废出去，我可受不了。”
vivi抿着嘴，去抱住周容瑾道：“不会的，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完完整整的带出去！你等着我！”
周容瑾摸了摸vivi的脑袋，道：“好了，事情都跟你说了，你就知道时间是最重要的，该睡觉还是要睡觉。”
vivi蹭着他不肯起来，眼泪打湿了周容瑾整个后背，vivi亲着周容瑾的嘴唇，两人像是在吻别一般。
vivi头一次希望自己再聪明一点，他希望自己一下子就能想出拯救周容瑾的办法，他发誓道：“周容瑾，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周容瑾也低头亲他，道：“嗯。我相信你。”
***
vivi成功醒来以后，星际上层一片欢腾雀跃，这也意味着第一期“涣冰”计划宣布结束。
这次事故整整损失了7个人造人，只有vivi完好无缺的醒了过来，脑域方面的研究员一下子出现了断层，vivi更是被当做稀世珍宝一样对待。
可谁都发现，醒来之后的少年眼眶红红的，看着那些来慰问的上层领导表情异常淡漠。
vivi在醒来的第一天就说自己脑域不适，需要休息并使用研究室。
星际上层理解vivi需要休假的请求，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休息还要用研究室。
vivi给出的理由很有力——他自己是这方面首屈一指的专家，自己看才不会出差错。
由于周家财力的推动，加上星际上层对vivi的珍视，少年的申请没有多做阻拦就批了下来。
但因为战时缺人，即便是如此状况，他们给vivi的假期仍然很短。
vivi几乎是分秒中都熬在实验室里，恨不得将时间掰开来过。他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了护住周容瑾脑域的办法，但却卡在这里止步不前。
而就在这时，周瑞明终于发现自己的儿子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对最后那通电话怀疑至深，几经辗转找到了熟人，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vivi所在的军事实验室。
周瑞明联系不上vivi，便只能用最傻的办法日日夜夜雇人在门口等待，每当军队有人怀疑就换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周瑞明等了一个月以后，终于有个人拦住了出门购买材料的vivi。
而vivi见到周瑞明之后，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内心愧疚不已，嘴唇颤抖地叫了一句道：“ba……周、周伯伯……”
周瑞明脸色也不好看，对vivi皱眉问道：“vivi，容瑾呢？”
第93章
vivi回到现实世界以后，最怕见到的莫过于周瑞明。
vivi对于周容瑾的爸爸有深深的愧疚感，尽管他在这件事情上无辜，但周容瑾把他换出来了却是事实。
如今周父当面质问vivi，vivi颤了颤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周瑞明见vivi这番态度，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重，他压抑不住心里得担忧，冲上去拉着vivi的手道：“容瑾呢？他好久没消息了。”
“他……”vivi抿了抿唇，眼眸中渐渐湿润了，他抬头看着周瑞明，小声喏喏道：“他不太好……”
vivi越是这般说的不清不楚，周瑞明越是着急。关心则乱，他下意识地想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却又不敢接受那个答案。
周瑞明看了看周围，心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着vivi找到了一个僻静之地，这才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vivi低着头，小声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周瑞明是容瑾的父亲，他早晚也要知道这个事实的，更何况，等他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以后的事情还都需要周家的配合。
只是vivi内心抗拒现在这个情景，这才想方设法的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今天避无可避的时候，他才跟周瑞明全部招了。
周瑞明的脸色不出意外得发白了，他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盯着vivi看，似乎想要找出少年话语中的漏洞来，以否认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vivi不小心掉下来了眼泪，却不敢像在周容瑾面前放肆地哭，只能小声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