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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棋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古田山山脚,他抬眼望向隐没于云雾间的石阶,一时有些恍惚; 好似回到了老爷还在鹤山书院的日子。
那时候; 老爷还是少爷; 程公子也仅仅是程公子。
庄琪微微一笑,抬步上山。
他故意走得忽快忽慢; 因为他知道跟踪者不可能走石阶这么明显; 只能吭哧吭哧爬山。
呵呵; 累死才好。
又小半个时辰,庄棋已身在书院,他穿过亭台水榭,来到一座种满花木的院子。
院门上悬挂着一方匾额; 上书“仙游居”,正是蒙泉书院山长的居所。
此时; 院中古桐下正坐着两位青年,其中一人正是庄思宜,他见了庄棋,道:“事办好了?”
庄棋:“见过老爷、见过山长,砚台已经交给程大人了。”
庄思宜微一颔首:“阿岩还好吗?”
庄棋:“挺好的。”
庄思宜:“嗯,你赶紧去收拾,别顶着这张脸在我跟前转悠。”
庄棋满心愤慨,又叫人家做事,又要嫌弃人家,还是程大人好!我要一辈子姓程!但他也只能委屈巴巴道:“是,老爷。”
等人一走,另一青年笑道:“你家庄棋还是这么有意思。”
庄思宜回以一笑:“让曦岚兄见笑了。”
原来,青年便是庄思宜和程岩昔年在鹤山书院时的同窗——胡曦岚,也是蒙泉书院的山长。
胡曦岚自考中举人后便回了浙省,几年前创办了蒙泉书院,毕竟教书育人一直是他的心愿。他和庄思宜幼时相识,对庄棋自然不陌生,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庄思宜时,对方和另一个世家子发生了口角,差点儿被揍,关键时刻正是小小的庄棋旋风般冲上来一拳打趴了世家子,然后得意地露出漏风的门牙。
多少年过去,庄棋仍旧保有少年心性,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胡曦岚端起茶盏,吹了口浮沫,说笑道:“当年临别时,我说苟富贵,无相望,如今你们真的富贵了,也确实没忘记我。”
庄思宜面有愧色:“这次的事麻烦曦岚兄了。”
“你我兄弟,谈什么麻烦?何况浙省的吏治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胡曦岚笑意微敛,“思宜放心,蒙泉书院虽学生不多,但都是明事理之辈,我已上下知会,绝不会有人漏了口风。”
庄思宜:“我知道,若不是信得过曦岚兄,也不敢叨扰你。”
两人默契一笑,以茶代酒,举杯共饮。
等到夕阳照石,庄思宜便向胡曦岚告辞,回到了他暂居的寝舍。
蒙泉书院与鹤山书院一样,寝舍都是四人一间,而庄思宜这间寝舍只三个人——除了他和庄棋外,还有张怀野。
“张兄。”庄思宜一入内,就冲躺在床上的张怀野打了声招呼,“今日好点儿了吗?”
张怀野稍稍坐起身子,看起来一脸倒霉样——头发乱糟糟,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外衫也皱得如同腌菜。他颇为虚弱地点点头,“多谢庄兄,好多了。”
“别谢我,要谢就谢曦岚兄,药是他找来的,对于治疗骨伤最好不过。”庄思宜瞅了眼张怀野的小腿,想他刚找到人时,张怀野都快站不起来了,如今杵着拐杖也能走动几步。
二十多天前,庄思宜的人手在东省一座村子里找到了张怀野,期间耗费的心力和人力且不多提,总归人还活着。
原来张怀野遇刺后摔下山崖,按照坠崖不死定律,他也被一棵崖边松树给挂住了,可惜他运气不如□□藏剑的雷将军,没能顺势发现一个山洞,从而得到绝世秘籍,他……把树枝给挂断了,然后腿也摔断了……
张怀野当即陷入了昏迷,幸被附近的村人所救,可村子里没什么好郎中,他的腿差点儿就废了。
还好庄思宜的人及时赶到,张怀野也得以保住双腿,否则一个残废,连当官的资格都没有。
“呵,昔年我考中府试案首,只觉得扬眉吐气,从此落魄尽去,万万没想到……”张怀野苦笑:“不论如何,这回多亏了你们,我张某人虽睚眦必报,但也永不忘恩,日后若有机会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思宜淡淡一笑,他可不求报答,“张兄,你此前说的那个特殊的人证我已派人找过,人都没了。”
张怀野一愣,似才理解“没了”是什么意思,顿时大惊:“都死了?”随即他目露凶光,“是白家人,一定是白家人动的手!”
他在见到庄思宜后,便将自己在城隍庙打听到的事都说了。那日虽没有百姓肯提供证据,但愿意诉苦的却不少,有说永甲县亏空两百万两,继任县令不敢接任,却被强逼着出具交接文书;有说岱山县县令为了应付上官盘查,要求当地乡绅富豪连夜捐资捐粮,以便临时填充府库;当然更多的人是状告黄连,称他不但敲诈勒索商贾富绅,并时常以填补亏空为名向百姓加派苛捐杂税,且购买仓谷从来不给现银只打白条,而这些钱全都进了黄连自己的腰包。
但除此之外,张怀野还打听到一件事——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压榨百姓,以谋巨利。且每逢年节,白家都会秘密往京中运送巨额财物。
白家虽有数人在朝为官,最高甚至做到了一省巡抚,可京城里却只有一个礼部员外郎。即便要结交权贵,小小的员外郎用得着那么多钱?张怀野不免想到了京中的另一个白家人——五王妃。
据人证所言,这件事一直持续到建安二年,也就是嘉帝登基后的第二年。
时间上很敏感,让张怀野有理由怀疑白家本有助五王爷争夺皇位的打算,而且在嘉帝登基后犹不死心,直到嘉帝皇位坐稳,他们才不得不收手。
假设他的猜想是真,就难怪白氏一族如此紧张,因为任何一个帝王也不会容忍有人窥伺自己的位置!
“我明白了!当初谋害我的必定就是白家人!”张怀野怒道:“他们知道我听闻了一些事,担心我回京后说出去,于是就想杀人灭口!”
庄思宜其实也有同样猜测,尤其他方才听说……“五王妃白氏,于一月前病逝。”
“这么突然?”张怀野呆了呆,但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
庄思宜:“五王府对外称她是得急症而亡,白家也认同这个说辞,但我得到密报,五王妃乃是被勒死的。”
张怀野皱了皱眉,“观白家人和五王爷的反应,五王妃的死和他们有关。可不对啊,就算他们想掩盖秘密,只需杀了运送财物的下人便可,为何要动到五王妃头上?除非……”
庄思宜:“除非五王妃也有出卖他们的可能。”
张怀野:“她疯了吗?!”
庄思宜摇摇头,“具体内情暂不得而知,如今人证也没了,我们不可能凭空去污蔑一个王爷。但白氏一族和浙省官员牵连甚深,这些官员手中未必没有证据,还是要以府库亏空为突破口。张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那天庄思宜对张怀野交代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两日后,暗中监视程岩的人来报,说程岩微服去了清屏县,这让燕来西等人稍稍安稳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不过林阁老却老神在在:“他要去就去,既然来了浙省查案,怎么可能不去清屏县?但去了也未必要做什么,找人盯着便是。”
林阁老的猜想没错,程岩到了清屏县后,只在县学里待了两个时辰便打道回府了。
“哈哈哈,那程岩还想让县学里的秀才有冤诉冤,结果枯坐了两个时辰都没人理他。”燕来西幸灾乐祸,大笑不止。
林阁老忍不住露出了看弱智的眼神:“你还当他真要帮人伸冤?莫非他不知张怀野之前就试过,县学这条路走不通?”
燕来西一愣:“阁老的意思是,他还在做表面功夫?”
林阁老努力让自己耐心一点:“程岩若真心等人告状,何不效仿张怀野选在城隍庙?想当初找张怀野诉苦的百姓可不少。”
燕来西恍然大悟:“有道理啊!还是中堂大人老谋深算、明察秋毫!”
林阁老默了默,感觉日日和燕来西待一块儿,他可能有减寿的风险。
不过燕来西没高兴太久,三日后,程岩忽然找上门,邀请他和其他几位钦差同去清屏县。
有了之前几次误会,燕来西面对程岩终于心平气和了些,他道:“不知程大人有何打算?”
程岩:“本官想贴出告示,坐衙一日,看看是否有蒙冤百信来告状。”
燕来西得了林阁老提点,终于聪明了一回——先不说清屏县的百姓害怕县衙,如今有那么多高官坐镇,还有人敢来告状?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程岩,啧,年纪轻轻,戏还很多。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
于是第二天,程岩和以林阁老为首的一干钦差,带着百来下人兵丁,浩浩荡荡前往清屏县。
清屏县县令黄连得到消息,特意出城三里相迎,等双方一照面,程岩才终于知道黄连究竟长什么样。
前世今生,他是头一回见着黄连,因为上辈子并没有发生清查府库的事,他也从未听说过大安还有个叫黄连的县令。
原本,程岩以为会见到个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官,熟料对方神情坦然、态度从容,没有丝毫畏惧。是黄连清清白白不怕查?程岩不信,他想,应该是对方有恃无恐。
此前关庭也说过,黄连只是一只小苍蝇,但小苍蝇出事,大老虎很可能也要出事,所以大老虎就不能让小苍蝇出事,如此便叫黄连有了底气,面对钦差都能泰然处之。
程岩面无表情地说明来意,冷冷道:“黄县令,带路吧。”
没多久,一众官员抵达县衙公堂。
由于程岩是前不久刚被派下的钦差,加之又是他提出要来清屏县坐衙,故此,他便坐于公案后,而包括林阁老在内的其余几位钦差则陪坐两侧,至于县衙里的官员,只有坐在下首。
程岩:“黄县令,告示贴了吗?”
“回大人,县衙外都已张贴了告示。”黄连一脸义愤道:“我清屏县历来安定团结,偏那张怀野包藏祸心,污蔑于下官。诸位大人今日坐衙听冤,也算为下官做一个见证,还下官一个清白!”
程岩见他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差点儿没腻味得吐了,但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正如众人先前所想,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别说是百姓,就连一只蚊子都不肯飞进县衙。
就在燕来西等人耐心渐渐告吹,黄连也愈发得意时,忽然,衙外传来了击鼓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后天正文完结,这两天更新时间有点不稳定,明天也争取中午,提前道歉,请大家原谅我吧!
第131章
“咚咚咚——”
那鼓声自有韵律; 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黄连面色一变; 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凶恶; 而燕来西则表情慌乱,又在看到一派淡然的林阁老后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林阁老瞬间森寒的眼神。
至于其它两位钦差曹毅和江光祖,皆是脸色难看。
外面鼓声不停,众人的视线从公堂外转向公案后的人,程岩仿若未觉,淡淡道:“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片刻后,一个杵着拐杖的青年缓缓走上公堂。
“是你!”燕来西首先没稳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怀野; 你没死!”
张怀野嗤笑一声:“怎么; 失望了?”
他冷冷扫过堂上诸人; 最终盯着林阁老道:“张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