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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太夫人气得将屋子砸得稀巴烂,就连她最宝贝的那尊霁蓝釉白梅花瓶都给摔了。”庄棋眉飞色舞地给庄思宜报喜。
庄思宜:“那瓶子我记得是前朝雷光先生的遗作,还是二叔花了大价钱淘来给她的吧?”
“没错!”庄棋笑眯了眼睛,“等她消了气,不知该多后悔!”
庄思宜望着窗外月色,漠然道:“那就不要让她消气好了。”
同一时间,程家。
程岩独坐案几旁,桌上放着一枚水头上佳的玉佩。
他拿起那枚玉佩,感受着掌心的冰凉,想到了庄思宜下船前那一幕——
“阿岩,这回你总该来找我了吧?”庄思宜将玉佩塞到他手上,笑嘻嘻道。
程岩望着码头上人来人往,想着此次一别又要月余不见,鬼使神差地没有再拒绝,而是问:“你为何执意要将这枚玉佩给我?”
庄思宜一笑,“那是我小时候跟着族老学玉雕,亲手所刻,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就想要送给你。”
程岩干咳一声,摊开手心端详着玉佩上描刻的线条,好似山川河脉,“是山水画吗?”
庄思宜:“……”
程岩:?
庄思宜:“……是我的名字。”
程岩:“……………………”
想着当时的尴尬,程岩不禁一笑,忽听门外有人道:“阿、阿岩,你在吗?”
程岩听出是程金花的声音,心里奇怪大晚上的小姑来找他作甚?就算程金花是他的长辈,此时也是未出阁的闺女,不需要避嫌吗?
但他屋中亮着灯火,自然不可能装不在。
程岩将玉牌揣入怀中,应了一声,便起身开门。
月光下,程金花身着一身浅色纱裙,在朦胧月色中显得……很冷。
“阿、阿岩,我新作了一首、首诗,想请你指、指教。”程金花哆嗦地说完,还配合地打了个寒颤。
程岩默了默,“小姑,你不冷吗?”
程金花面色一僵,“不、不冷,阿嚏——”
程岩看着对方乌青的唇,不忍道:“要不你先回去加件衣裳,我去厅堂等你?”
程岩自认很体贴了,却见程金花骤然落下两行清泪,“阿、阿岩,你知不知道,家里要为我、我定亲了?”
程岩一怔,想起来程金花的确到了定亲的年纪,可这不是好事吗?他见对方哭得这般伤心,莫非是爷奶为她选的丈夫不好?
不对啊?他记得前生,程金花的丈夫也是位读书人,后来还考上了秀才,这不是挺好的吗?
见程岩迟迟不开口,程金花更是泪如泉涌,“阿岩,我……”
她一双眼含情脉脉,有着掩饰不住的绵绵情意,那一瞬间,程岩突然福至心灵,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那份念头迅速发散,又将重生以来的好几件事串联起来,竟将程岩吓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为神马要担心人死,这不是爽文吗?那必然是主角一路开挂啊!
emmm昨天伪球迷看球了,只看了点球部分,真的好刺激……看完刷了下网,说新浪搞了个世界杯球队势力榜,就是球迷给自己喜欢的队打榜,按人气排序。
从头依次是德国阿根廷葡萄牙西班牙……完全就是这次淘汰的顺序,简直玄学。接着第五名巴西,第六英格兰,第七法国。
然后巴西球迷开始疯狂投英格兰想把英格兰顶上去,而“英格兰球迷俱乐部”的微博在西班牙比赛一结束,就号召给下一场对手哥伦比亚投票,回复说死命令,先把哥伦比亚刷上去,苟完这一场!哈哈哈大家怎么都这么可爱。
第37章
“我喜……”
程金花红唇轻启; 娇羞垂眸。
程岩僵硬如石; 他知道自己该回避——或者疾言厉色; 或者甩门制止。但连死都不怕的程岩,此刻就跟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敢动。
危急时刻,程松炮仗般冲进院子,宛若踏着祥云的仙童救他于水火,“哥哥哥哥哥哥!”
程岩精神一振,瞬间破咒,“三郎!!!”
“哥哥,三郎要和你一起睡!!!”
“好的!!!”
兄弟俩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仿佛失散百年。
程金花:“……”
一场关乎家庭伦理道德的危机看似平稳度过; 当晚; 尽管有三郎陪着; 程岩依旧噩梦连连。
他真的希望自己猜错了,但许多事实告诉他; 程金花是真喜欢他。
而且; 前生程金花也很喜欢向他讨教诗词; 虽说比现在含蓄许多,但会不会……
程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忽然羡慕起前生的自己——啧,无知真好。
这一夜; 程岩过得很艰难,而小小报复了一回杨氏的庄思宜倒是美滋滋。
次日一早; 庄棋来报,说庄世熙因为外室之事又被庄太老爷叫去狠骂了一顿。
庄思宜并不意外,对于庄敏先而言,养外室也是家丑一件,何况庄世熙还敢背着他养。若非此次杨氏作恶,庄世熙还会一直瞒着,万一哪天被人揪出来闹开,伤的可不止杨氏的面子。
“那女人被送走了?”庄思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问。
庄棋摇头,“没呢,太老爷只骂了老太爷一顿。”
庄思宜想想就明白了,曾祖父到底想给杨氏一点教训,杨氏胆敢混淆庄家血脉,就算二叔知道了也不敢为其辩解,顶多求求情罢了。
不久,庄思宜又听说庄世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后,便去了趟苏家。
尽管庄思宜答应过苏念秋,不会借着她的认罪书威胁苏家,可真要为难苏家,又何须那份文书?
庄思宜知道,苏家既然敢坑庄家,那庄家就必定会吸干苏家的血,他只要等着看就好了。
与此同时,程岩正领着程松往六水村去。
他早早就起床了,因为害怕遇上程金花,天还没亮就抱着“护身符”三郎出门。
此时程松的小手正拉着他食指,叽叽喳喳说着上学的事。
程岩见小三郎依旧活泼可爱,暗自松了口气,他起初还担心过三郎会受海夫子影响,变成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
两人到了海家,海夫子一见程岩也愣了愣,直到听说了原委,方才了然道:“确实有消息说鹤山书院的藏书阁被烧了,还说云斋先生差点儿葬身火海,原来是真的。”
海夫子叹了口气,又道:“听闻你们书院中有位学生,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云斋先生,还护住了书阁中大多珍藏,可是真?”
程岩:“……”
“没有这回事。”程岩肃容道:“谣传,都是谣传。”
海夫子瞅了他一眼,心下有些奇怪程岩的反应,但也只道:“没事就好。”
之后,他简单地考校程岩一番,见程岩学问精进,又得知对方已考入上舍,不禁十分满意。
“能让你入上舍,说明书院中的夫子也认为你的水平足以参加乡试,你还是不愿去吗?”
“去。”程岩这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下次乡试,我一定参加。”
海夫子稍稍露了个笑,以示赞许。
当程岩问及三郎的情况时,海夫子却沉默了下来。
程岩心中一紧,“可有不妥?”
海夫子微微摇头,“你误会了,三郎勤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但……”
他的视线移向程松,后者歪着脑袋看他,一副懵懂的样子。
“但我觉得比起行文,他可能更适宜习武。”
“习武?”程岩怔住,“夫子何出此言?”
海夫子:“我没跟你提过,我有位故人从武,前一月,他的幼子来拜访我……”
“敢问那位故人是?”
“晁展。”
程岩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晁展,便是那位曾让幽国大军闻风丧胆的名将,定安侯晁老将军。
而晁家满门忠烈,晁老将军被奸人所害死于战场上,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同样战死沙场,唯剩一名幼子继承爵位,便是二十年前保住京师,将幽国赶回老巢的晁小将军——晁鹏。
他万万没想到,海夫子居然与晁家有旧!
原来,海夫子幼年失怙,家产又被族人给占了,无奈只能跟着母亲去了北地边陲投靠亲戚。
十岁时,他偶然在雪山上发现个奄奄一息的青年,忙唤了村人来救,而青年,正是后来威名赫赫的晁展。
尽管海夫子对晁展有救命之恩,可海夫子是文人,与武人之间“有壁”,他和晁展也只维持着君子之交,往来不多,外人并不知道。
后来海夫子考中举人,便带着寡母回了六水村,几年后晁展战死,他与晁家也彻底断了联系。
海夫子没料到,晁家竟还有人记得他,晁小侯爷途径苏省时,居然特意前来拜访他。
“侯爷一见三郎,便说他根骨极佳,不习武实在可惜。”海夫子慢声道:“侯爷说想带着三郎去转一圈,我许了,等回来他就问我能否割爱,将三郎让给他做弟子。”
程岩听到此处心里“噗通”直跳,那可是晁鹏啊!
前生,庄思宜当权后冷待兵部尚书赵禾而重用晁鹏,而晁鹏也不负所望。
尽管那时的晁鹏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对方依旧率领着大安的军队东征西讨,不但收服了从前朝便丢失的北地六省,灭了草原数十国,还就此北上,将大安的国土直接扩大了一倍!
若说庄思宜乃千古名臣,那晁鹏便是当之无愧的千古名将,被后世无数诗文歌颂。
这样的奇人,竟然看中了他弟弟?
“我当时没有答应,只告诉他三郎非我弟子,程家也希望三郎能做个读书人。”海夫子继续道:“侯爷走的时候颇为失落,说三郎若跟他修习兵法,日后有了机会,必将战伐有功,业当封侯。”
“真、真的?”程岩激动得都结巴了。
海夫子看出他心动,微一颔首,“我便想着跟你说一声,若你们愿意,我可以给侯爷寄一封信。”
极致的诱惑摆在程岩面前,他只要稍一点头,等待程松的就是一条锦绣大道。
但忽然间,他冷静了下来。
程岩对着程松招招手,后者小跑过来,仰头看他。
“三郎,你喜不喜欢当将军?”
他知道说别的程松不懂,但“将军”一词程松还是能明白的。
程松毫不犹豫,“三郎喜欢!”
程岩又问:“为何?”
程松:“将军可以骑马马,三郎喜欢骑马马!”
程岩:“……”
算了,看来还是不懂。
程岩琢磨了片刻,对海夫子道:“夫子,此事攸关三郎前程,我还需与家人商议后再做回复。”
海夫子:“应该的。”
程岩:“不过,即便家里人同意让三郎拜侯爷为师,也要等三郎再大些。他才不到四岁,家人必不舍他离家太远,我想,三郎还是要先跟着您读书。”
海夫子:“可。”
如此,程岩陪着三郎上完这天的课,回家时便提了提海夫子的意思。
他并未告诉大家晁鹏有多厉害,是因他不想家人受其威名影响而胡乱做下决定。
很显然,家人也很犹豫,他们希望程松能走举业,但又怕耽误对方的天赋。
最终,程老爷子拍板,说此事暂且放下,等到程松长大一些,由他自己来决定。
了解了一桩事,程岩也轻松了些,但家里还有程金花这尊大佛在,每每用一种似忧还怨的眼神凝望他时,就让他恨不能烧炭毁容,挥刀自宫。
程岩一刻都不敢独处,精神极度紧张,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庄思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