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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侃了一大堆,隋祯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儿,没想到白泽还记得。
他摸了摸白泽的脸,指尖顺着他漂亮的侧脸线条滑到下巴,怜爱又亲昵地捏了捏。
“婚姻并非小事,朕可下旨,不过朕得先听听两家人的意见。这样,五日后,朕宣程道文、苏秦入宫觐见,你闲来无事,那天便同朕一道去看看吧。”
白泽一愣,觉得自己傻子装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呆呆“啊”了一声。
但隋祯显然把他的愣怔当做了惊喜,脸上的神情温柔得吓人。
“怎么?能见到父亲还有你的苏伯伯这么开心?”
白泽心说快别了,在这儿他还能毫无压力地扮演一个欢乐的智障儿童,等见了程道文,他就得扮演一个克己守礼满腹文墨的智障儿童,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好吗?
然而隋祯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只好故作开心地捧着脸,夸张地叫道:“真的吗!”
隋祯说:“当然是真的。”
白泽又说:“玄玉你真好!”
隋祯说:“你知道就好。”
白泽笑眯眯,心里咬牙切齿:娘匹西!
然而程道文还没来,白泽就被班婕妤堵在了崇政殿外。
这天他正坐在崇政殿前的台阶上发呆,手里握着一个线轴,脚边铺着一只风筝,身后隋祯正在殿内与大臣商议要事,允诺只要他乖乖的,稍后便带他去御花园玩儿。
班婕妤就在这时来了,带着一大群丫鬟太监,衣香鬓影,袅袅婷婷。
白泽对她有印象,那日棠梨轩中被诊出来怀孕的妃嫔,算日子也该有四个月了。
他叹了口气,心说何必呢?既然怀孕了就好好在宫里将养着,不要出来算计人也免得被人算计。近两个月来他可是听了不少班婕妤的消息,都是些不好的传闻,再这样下去,就算她腹中胎儿能顺利出生,怕也会因为有这么一个母亲而为皇帝所不喜,不过……
白泽隐晦地看了眼她的肚子,不过这孩子怕是无缘降世了,皇后不会允许的。
班婕妤自然不知道白泽在想什么,见白泽盯着自己的肚子,不自在地缩了缩,继而反应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看什么看?”
白泽故作窘迫地挠了挠头,小脸儿憋得通红,半晌才说:“……好看。”
班婕妤没听清:“什么?”
白泽偷偷扫了她一眼,垂下头,漂亮的红晕蔓延至耳尖,道:“你,好看。”
这回班婕妤听清了,她本想找白泽麻烦,却冷不防被夸了一通,也有些傻了,脸红红的。
两人面对着面,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两人都脸红得不行。
候在殿外的冯顺和本来还在思考万一出事了他是先护着皇帝的心尖儿宠还是皇帝他儿子?这回也不用纠结了,拂尘一挥,继续微笑着站在殿外守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班婕妤的贴身侍婢,她在自家主子耳边提醒一句:“娘娘!”
班婕妤蓦然回神,身边那侍婢还在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娘娘快弄死他”,她却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问白泽:“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白泽脸上的红晕已经褪了点,但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点闪躲,说:“等玄玉。”
班婕妤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想起来“玄玉”是哪号人物,心里又有点儿不平衡了,醋道:“大胆,皇上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叫的!”
白泽一脸茫然,小嘴张着:“啊?不可以这样叫吗?”
“这个,若皇上允许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哦,那玄玉应该是同意啦!”白泽很欢乐,“你来找玄玉吗?”
“嗯,我新学了一道点心,想拿过来给皇上尝尝鲜。”
“真厉害!”白泽惊叹,红着脸偷偷看了她一眼后星星眼补充,“又漂亮,又厉害。”
班婕妤心情很是复杂,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生病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抢老公的小妖精有点儿萌?
白泽心情则很愉悦,他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敌人,看来这具身体虽然智商低了点儿,卖萌的技能还是很厉害的。
他起身挥了挥手里的线轴,颇不好意思地看着班婕妤:“我能拿这个换你的点心吗?”
“大胆!”这回呵斥他的是班婕妤身边的小丫鬟,“我们娘娘早起便在做这道招积鲍鱼黄金盏,你用一个破线轴子来换,瞧不起谁呢?”
白泽委屈,抓起脚边的风筝:“这不是破线轴子,是风筝,我很喜欢……”
“一只风筝算得了什么,我们娘娘……”
“竹书!”班婕妤忽然道,“程公子是主子,你这样不分礼仪尊卑,是要叫人看我的笑话吗?”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退后一步不敢再言,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却没逃过白泽的眼睛。
他心里颇为不屑,面上依旧焦急解释着:“我很喜欢这个风筝才和你换的,我不是……”
“我知道。”班婕妤打断他,看了眼崇政殿的大门,“皇上是在忙吗?”
白泽茫然,点点头,班婕妤笑了:“算了,怕是皇上也顾不上吃,你喜欢点心吗?”
白泽又点头,声音软软的:“喜欢。”
班婕妤挥手示意竹书将食篮拿给白泽:“这个给你,你要是喜欢就来春熙堂,我再做给你吃。”
白泽抱着食篮,看着班婕妤的眼里简直闪着光,不一会儿又脸红了。
班婕妤也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轻咳一声:“那我走了,你好好陪着皇上吧。”
白泽心说造孽啊,而后把手里的线轴往前送了送:“你不要这个吗?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不要了,我喜欢你才送你点心,不需要你拿东西来换。”班婕妤说着转向一直支棱着耳朵听动静的冯顺和,“冯公公,不用告诉皇上我来过了,你们好好伺候着,我这便回宫了。”
“这是自然。”冯顺和笑得一脸褶子,“奴才恭送娘娘。”
班婕妤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白泽手里握着那只风筝线轴,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啃鲍鱼盏,还好心地问冯顺和要不要来一块儿?
冯顺和哪敢要,让白泽慢慢吃,又叫自己的小徒弟给他去倒了杯茶,心里感叹:
皇帝收的小妖精好生厉害,把皇帝迷得晕头转向不说,连后宫妃子也给哄得五迷三道的。
诶?等等,这个发展是好还不好?他要不要向皇帝打个小报告?
首领太监冯公公又开始纠结了。
第8章 智障儿童欢乐多(七)
三日后,程道文和苏秦入宫觐见,隋祯在崇政殿的书房召见了两人。
而崇政殿的寝宫之内,眠春正在往死里打扮白泽,力求清雅、俊逸、无人能匹——这是皇帝的要求,他要程道文见到儿子之后觉得小傻子在宫里过得非常不错。
最后白泽被换上了一件苏州织造的月白长衫,打扮得粉雕玉琢的被带进了文德斋。
他满目茫然地站在堂中,忽然眼前一亮:“父亲!苏伯伯!”
程道文见到许久未见的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却还是说:“无礼!还不快拜见皇上?”
白泽顿时瘪下嘴,委屈地“噢”了一声,给隋祯下跪行礼:“见过皇上。”
隋祯又心疼又想笑,忙叫人给他赐了座,拉到近旁坐好。
程道文一见两人坐得那么近,登时怒目圆睁,当看见隋祯将白泽白嫩细软的手掌握进手里时,这位最讲“克己守礼”的翰林学士已经快气得背过去。
隋祯心里得意,却也不忍心看着老丈人在下面气得直抖,于是松开了白泽的手。
冯顺和正好端了茶水点心来,他把点心碟子往白泽那边一推,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尽情吃,这才对下面两位不明所以的老臣说:“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同你们谈谈两家的婚事。”
程道文最先说话,他对着皇帝拱手一拜:“皇上,恕老臣直言,男子相爱本就不容于世,历朝历代更是没有封男妃的先例,还望皇上三思。”
隋祯一怔,苏秦已经反应过来:“你个老学究、书呆子!没听皇上说是我们两家的婚事吗?”
程道文一愣,满脑袋问号:“我们两家哪有什么婚事?”
苏秦说:“还能有什么婚事?我家的小杂种和你家的小环儿呗。”
程道文立即啐了他一声:“就你家那小杂种还想娶我家的小环儿?!”说完自己愣了一下,讪讪道,“老臣御前失仪,真是愧对祖宗圣贤,还望皇上恕罪。”
苏秦撇撇嘴,也向皇帝告罪:“还望皇上恕罪。”
隋祯以前倒没发现自己这两位臣子这么有意思,也不在意,道:“无妨。”
两人齐齐拜倒谢恩,隋祯又说:“探花郎宋才潘面、轩然霞举,程氏女花容月貌、蕙质兰心,朕觉得两人甚为般配,欲下至赐婚,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程道文和苏秦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起了赐婚的兴致。
不过苏爸爸很是上道,当即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给皇帝跪下了,替自家儿子谢恩:“谢皇上赐婚,老臣觉得很好,这俩孩子确实般配。”
程道文胡髭一动,又想啐苏秦,但生生忍住了,说:“臣倒是觉得不妥……”
“哦?”隋祯挑眉看着他,“爱卿觉得如何不妥?”
程道文说:“老臣膝下只有一双儿女,”眼睛一瞟坐在皇帝身边支棱着耳朵的白泽,“老臣不求女儿能嫁去多煊赫的世家,只求她能寻得一位良人,安稳一生。”
隋祯心虚地轻咳一声:“然而朕听闻程氏女与探花郎是青梅竹马,两心相悦。”
“是是是!”苏爸爸助攻又出现了,“这俩孩子确实两心相悦!”
“既然如此,”隋祯挥挥手打断还要说话的程道文,“朕这便下旨,赐两人不日成婚。”
程道文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计可施,狠狠瞪了一眼白泽,白泽表示很无辜,心说我这是在救你这一双儿女呢!
呃,儿子先不提,女儿嫁给苏知渐可是只有享福的份。
苏知渐和程环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白泽心内很是满意,就连被隋祯好心留下和程道文说几句贴心话都不觉得难熬了。
六月九日,宜采纳、订盟、祭祀、嫁娶,苏知渐和程环的婚期就定在这天。
白泽被允许出宫,早一天就开心不已,隋祯靠在软塌上看他坐在地上兴致勃勃地给自家妹妹挑礼物,心里越发觉得小傻子可爱。
他伸腿拨了拨白泽的肩膀,问:“都一个时辰了,还没选好吗?”
白泽被他拨的一晃,却没在意,左手拿着一柄赤金合和镶玉如意,右手拿着一套金累丝嵌宝石双鸾点翠头面,身前还摊着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为难的很。
半晌,他颓然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沮丧道:“我想送一个好的给妹妹,可这都不是我的。”
隋祯闻言皱着眉道:“朕的便是你的,想送什么便送。”
“可是……”白泽小脸儿皱起,“你的东西都好贵啊,我有点儿不舍得拿去送人。”
隋祯心里嗷嗷直叫真可爱,面上却故作冷静地叫来冯顺和。
“你,准备勾彩缕金沉水香篝一座,紫檀帛画镜锦妆匛一个,北海黑墨珍珠两对,琥珀连青金石手镯一双,鎏金点翠花篮耳坠一对,金丝线绣重瓣莲花双色芙蓉锦鞋一双,溢彩画壁琉璃杯盏三只,哦,再看看库房里有没有麒麟送子的花钗,有也拿上一支。”
白泽已经听呆了,一双圆眼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