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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张脸都侧过来,他慢慢移开右手,那手掌之下的右眼却是毫无神采,光芒尽失,就像是——盲眼……一样。
他的左眼也只是在一瞬间闪露了情绪,很快也黯淡下去,变得和盲眼一模一样了。他笔直坐着,看向银叶的方向,两只眼睛却虚无空旷,如一潭死水一般寂冷。
银叶看得呆了,瞬息之间,殷淮安的眼神几番变换,诡异至极。不知怎么地,银叶脑海中又浮现那天晚上,那尸体上左右眼的两个血洞,顿时毛骨悚然,手中的桃木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没想到桃木剑一落地,殷淮安身体一震,突然弯下腰去,单手抵住额头,皱眉,嘴角抽搐一下。
银叶突然想起来,鬼是害怕桃木的,他现在虽然不是一般的鬼,但应该也是害怕桃木的。
银叶赶紧把木剑从地上捡起来,在手中攥紧,紧张地盯着他。
殷淮安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规矩地摆在身前,他仍旧拿一双空茫无神的眼睛对着银叶,缓缓开口道:“这位客人,有何贵干?”
他的房间一片狼藉,地上撒着黄豆米粒,空中挂着符纸幡帐,桌椅翻倒,杯盘碎裂,他却像睡过寻常的一觉醒来一样,悠然而慵懒地问站在自己房间中的陌生人:有何贵干?
这人真是有病。
或许——
银叶大着胆子蹭到他的身前,举起手来在殷淮安的眼睛前面晃了晃,他的眼睛不动,眼神不变,仍是空茫无神。
——原来真的是彻底瞎了。
但是为什么有人发现自己瞎了之后,会这么淡定呢?银叶皱着鼻子端详他的脸,不得不说这殷淮安,还真的是……好看。
。
银叶凑得极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这时殷淮安突然开口道:“我……还是能够看到一点人影的,阁下是敌是友,究竟想……”
银叶有些尴尬地咧咧嘴,摸着鼻子后退两步。
却突然看见小鬼颤抖着双腿和双臂从地上爬起来,嘶声喊道:“鬼啊——有鬼啊——”
银叶在心里暗骂一声,急忙跑过去捂住小鬼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喊什么,把人喊来咱俩就惨了!”
但是银叶着急制住小鬼,手中的桃木剑就又没握住,又是“咣当”一声,木剑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
殷淮安身体又是一颤,他声音低弱地说:“阁下能不能……把那东西拿稳,别再……掉了。”
。
银叶这边顾着安抚小鬼的情绪,没有搭理殷淮安。
眼泪变成一条小河从小鬼紧闭的眼睛中流出来,小鬼呜咽着对银叶拳打脚踢,挣扎着要跑。
殷淮安也被小鬼的叫喊声吓了一跳,他才发现屋子中还有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听见哭声,他试探地问道:“他哭什么?他说的是什么?什么有鬼……”
银叶心里骂道:就是你这个死鬼……
小鬼这一叫,果然叫来了人。外面有人敲门,是德祐老伯的声音:“钟大夫,里面出了什么事,老爷叫我来看看。”
不知道殷淮安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银叶也来不及去猜想他的心思,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殷老爷糊弄过去。要是殷老爷知道自己儿子变成了一只瞎鬼,别说银子了,他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一手捂着小鬼的嘴巴,另一手手指抵在唇边,向殷淮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但是转念又想到殷淮安看不见东西,遂小声对他喊了一句:“别出声!”
殷淮安竟然听他的话乖乖噤了声,小鬼听见这一句,也奇迹般地不再哭闹,不再发出声音。
屋子里奇异地静了下来。
银叶开口打破了这寂静,他尽量把声音放稳,对着房门说到:“没什么事,孩子没见过这些东西,一时吓着了,不小心叫出了口,已经教训过了,大少爷没事,请老爷放心。”
门外德祐说到:“嗳,没事儿就好,钟大夫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银叶说:“东西都齐备着呢,一会儿就完事儿了。”
“那钟大夫继续,打扰您了。”
门外的人走了,银叶松一口气,一把放开小鬼,转身大步走到殷淮安的床前。
他气势汹汹,表情不善,开口就问:“大少爷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殷淮安被他一下子问懵了:“有倒是有……钟大夫您,受我爹之托,究竟在我这儿办什么事呢……”
银叶冷笑一声:“大少爷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我也想知道我现在该办什么事儿呢?大少爷要不说说,自己个儿是怎么从城北的山上下来的吧?”
殷淮安眉头微挑,眼角一垂,嘴角往下一撇,没用眼神,也做出一个茫然无辜的表情:“钟大夫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只记得,在自己的房间内休息,哪里上过什么山?”
银叶本来想把事情都说出来,但是看他的表情,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他心里甚至有些为他难受。
显而易见,殷淮安大少爷是被人偷偷杀害,残忍剜眼,最后曝尸荒野,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
如果他自始至终都清楚明白,可是哪有人,知道被这样对待之后,还云淡风轻地说自己不记得呢?
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纯良无害的表情,是装出来的样子。
但是银叶不想点破。
他装着不去点破。
☆、对付鬼
银叶盯着一脸纯良无害的大少爷,说不出残忍的话。
他歪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您还能下床吗?”
殷淮安左右动了动身子,皱起眉来,无奈地摇摇头:“腿上使不上劲儿,不知是怎么了……”
殷淮安一只手已经像模像样地稍稍抬起了一点儿,显然是等着人去扶。小鬼心里还害怕,脚步抬了又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扶他起来。
银叶却挑了挑眉,语气随意而轻松:“既然如此,那少爷您要不就先在床上呆着,我今天先撤了,明儿再来看您。”
站在原地纠结的小鬼一愣,准备起身的殷淮安也一愣。
银叶漠不关心地问道:“少爷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殷淮安摇摇头。
银叶更潇洒地往门外走:“那少爷就先安心躺着,好好睡一觉,等明儿早上睡醒了一睁眼,少爷就能在床边看见我了。”
殷淮安一头雾水的样子,想要再问什么,银叶却已经破门而出了。
出门前,银叶状似随意地把桃木剑往门口一丢,反手关上大门。
。
小鬼提着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银叶屁股后面,走出一段距离,小鬼才一下子窜到前面去,深深呼吸一口,蹲在路边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银叶走到他面前,小鬼还蹲在地上,抬起脸问他:“你怎么让大少爷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躺着,咱们就这么走了?”
银叶瞥他一眼:“咱们不走,留在那儿干吗?”
小鬼眨眨眼:“那倒也是。”
“我又不是抓鬼的,我不会对付鬼。”
小鬼“哇呀”大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来:“他真的是鬼啊?!”
银叶冷笑一声:“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大少爷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小鬼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啊?你又不会抓鬼——”
“你哭什么,我这不正在想办法!”
小鬼继续哭丧着脸:“那你把活生生的一只鬼独自留在房间里一天,他万一叫人,怎么办啊?”
银叶继续冷笑一声:“他要是真活生生的,那还难办了,可他偏巧是只死鬼,我还真能让他叫不出,动不了,迈不出房门一步。”
小鬼内心虽然不尽相信他的鬼话,但是看银叶嚣张自信的样子,终究还是心安了一点。
小鬼跟着银叶走了一段路,反应过来:“不对呀,他醒都醒了,你干吗不让他叫人?”
“他要叫了人,我们明天还怎么来?”
“啊?你明天还要来啊?”
“为何不来?我还想拿明天的工钱呢,现在咱们就去找殷老爷拿今天的工钱。”
小鬼闷头不说话了,为了怡红院姑娘,先生还真是不要脸。
过了一会儿,小鬼又问道:“你认识路吗?”
银叶脚步顿了顿:“不认识。”
。
知道银叶不认路,德祐老伯专门派人,在大少爷院子出口的那条小路的岔口等着呢。
银叶啧啧称赞:殷府真的是讲究待客之礼的大户人家。
来接他们的人是个小厮:“老爷让我带钟大夫去大堂相谈。”
银叶心情愉悦,得意地笑了笑,指着小鬼,对那小厮挑衅地问道:“能带着孩子进去吧?”
那小厮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这个,钟大夫随意,自然……应该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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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进门,殷老爷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徐声问道:“钟先生辛苦了,进展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银叶提着半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中气十足:“一切顺利,大少爷中间醒了一次,但是——”,银叶想起了殷淮安那诡异的眼神,“眼睛似乎有些问题。”
“这样啊,不知德祐有没有和钟大夫提过,淮安的眼睛素来不好,旧日里,眼疾也时常复发。”
眼疾?殷家是多爱面子?连这个都瞒着不让外人知道,怪不得殷淮安醒来的时候,对自己的眼睛如此淡定,他应该是习惯了藏着掩着,为长辈们圆谎。
这下好了,殷淮安瞎了,责任也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殷老爷似是不想提眼睛的事情,岔开话题:“德祐中间去看了一次,说是里面——不怎么安稳,可有什么变故?”
银叶淡定地笑道:“哪有什么变故,法事嘛,驱鬼驱邪,不安稳才是正常的。”
他摸着小鬼的头:“我这孩子叫那一声正是因为——”
银叶神秘地咳嗽两声,凑到殷老爷的耳边,殷老爷本来身体笔直,神情绷得紧紧的,现在也不由自主地稍微弯下腰来,听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银叶故弄玄虚:“——大少爷身上那东西出来啦,还不知道是什么,现在被我用符纸镇着呐。”
殷老爷语气有几分着急:“那为什么不速速将那邪物驱走,还留着它做什么!”
殷老爷一直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现在终于着急起来,银叶觉得挺有意思,这父子俩,都挺会装的。
“老爷不用担心,那东西跑不掉啦,我自有法子对付它。只是……与这非人之物打交道,颇费气力,一天之内怕是力不从心。所以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做三场法事,明天我再——”
殷老爷拍拍手,一个侍女端着托盘出来,红布掀开,一排白花花的纹银锭子就直接摆在银叶的面前。
“这三百两银子,是今天的见面礼,钟先生笑纳,还请先生明天继续光临寒舍。”
殷老爷是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哪能不懂他这点心思,钟先生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先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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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大张着嘴,简直要对殷老爷顶礼膜拜,感激他的慷慨施舍,一掷千金。
银叶盯着那银子出了神,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其实,他脑子中现在还是没有关于银子的价值的概念。但是想想钟先生这么多年只攒下了三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应该够多了,足够买下阿萝那该死的卖身契。
银叶伸手把失态的小鬼拽到自己的身后,脸上挂出得体的微笑:“老爷客气了,在下不才,承蒙老爷抬举,定当尽心尽力办事。只需要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