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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尘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响，他根本就听不清明霄再说什么，但他猜明霄大概是在质问自己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所以他说：“是我做的。”
明霄周身的气势猛地展开，首当其中遭殃的便是顾尘，他破败的身体根本就禁不起这样冲击，顾尘隐约听到了自己身上骨头错位的声响。
顾尘口中溢出鲜血，苦中作乐地想：看来自己猜对了。
明霄的其他话顾尘都没听清，唯独有一句，清晰的传入顾尘的耳中，“当初见你双眼清澈一尘不染，才为你起名‘无尘’，如今这双眼睛看得到让人生厌。”
逐渐靠近的剑尖不断在顾尘的瞳孔中放大，顾尘没有挣扎，心中忽然出现了“本该如此”的念头。
蓦地，那剑尖在距离顾尘眼球分毫的位置顿住了。
冷汗划过顾尘脸颊，在下巴处与血液混杂，经过顾尘纤细的脖颈，流入他的衣襟。
面对指着自己眼睛的冰渊，顾尘仰着头，如同献祭一般。他双目无神，好像在看着明霄，又好像视线透过明霄看向其他的地方。明霄没想到自己刚进入顾尘的心魔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汗水流过了顾尘的眼角，令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睫毛经过剑尖，断了，落下。
明霄如同大梦初醒般，收回了冰渊，他松开了手，冰渊落到地上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格外的明显。
明霄看着顾尘凄惨的样子，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心魔初成，有段时间神志混乱，爱恨颠倒，他也知道顾尘的眼睛是在地牢里瞎的，但他从未想过会是自己动的手，或许他猜到了，却不愿意承认。
明霄唤了一声“尘儿”，顾尘歪着脑袋没有反应。他注意到顾尘的衣物下有着什么，他直接撕了顾尘的身上的衣服，顾尘白皙的身体上，除了血肉外翻的伤痕，还有着黑色的纹路，明霄脸色阴沉，明显是认出了顾尘身上的炼魂阵。
心魔劫能够根据渡劫之人过去的记忆勾勒出他们最渴望或者最不愿面对的事情，没有心魔的干预，这心魔劫的内容，便是顾尘原本经历过的事。
明霄抬手抹去了顾尘身上的炼魂阵，然后弄断了锁着顾尘的锁链，伸手将顾尘软下来的身体抱在怀里，然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顾尘的身上。
不应该是这样的，顾尘神志模糊地想。
被明霄的气息环绕，没了炼魂阵的折磨，顾尘混乱的脑子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心魔劫，顾尘紧紧抓着明霄的衣襟，那眼前这个师尊也不过是自己的心魔所化。
顾尘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他窝在明霄的怀里，小声地说：“师尊，我疼……”
一个人的眼泪在不在乎的人面前什么也不是。顾尘爱着明霄，他自然希望明霄不会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
顾尘心里憋了很多事情，他也需要发泄。
正因为顾尘心里认定眼前之人是假的，他才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若他眼前之人真是自己的心魔所化，他大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
果然――明霄拍抚着顾尘的后背，动作略显笨拙，“我之前心魔失控……”
顾尘心里把此时的一切都当成假的，却仍然忍不住沉溺在其中。若是这心魔劫按照顾尘的记忆让明霄刺瞎了他的眼睛，他尚能摆脱心魔，可是明霄的温柔以待，正是顾尘求而不得的东西。
一晌贪欢，就算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的性命，顾尘也不在乎，在他的眼中，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便是他的这条命。
明霄抱着顾尘，感觉着自己胸前的温热湿润，这个人都僵硬了，这是他第一次见顾尘流泪，他笨拙的拍了拍顾尘的背，却发现顾尘哭得更厉害了。
顾尘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小声地抽噎，就像是想要忍住不哭却又实在是忍不住，明霄的心里也是一抽一抽地疼。
明霄想要安慰顾尘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干脆将人拉出自己的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顾尘看着面前放大的面孔，懵逼了。
明霄所谓的吻就是嘴巴与嘴巴挨在一起，顾尘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触碰了一下明霄的嘴唇，这一下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开关，明霄一手按住按住顾尘的后脑勺，无师自通的加深了这个吻。
“唔……”一吻毕，顾尘面带潮红的靠在顾尘怀里，支支吾吾地道：“若是当初……天劫之下……能亲到……我就打算重新追求师尊的……”
当初顾尘替明霄承受雷劫，孤注一掷表明了心迹，他原本打算若是能亲上明霄，就算有天大的困难他也要到明霄的身边，可是他没亲到，若不是因为顾念悠，只怕他和明霄再不会有交集。
顾尘忽然感觉到困乏，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明霄注意到了他的不对静，就算他进入了顾尘的幻境，也依然改变不了这是心魔劫的事实，渡不过心魔劫的人，下场不过一个死字。
“尘儿，拿好。”明霄捡起一旁的冰渊塞进了顾尘的手里。顾尘迷迷糊糊地握住剑柄，明霄握着顾尘的手引导着顾尘杀了替代了他心魔的自己。
“昔日我刺穿了你的心脏，这一剑就当我还你。”长剑贯穿了明霄的身体，他抚摸着顾尘的脸颊，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对他道：“尘儿，我在现实等你。”
☆、第五十章
明霄依旧坐在石凳上，他的手捂着胸口，心魔劫中的事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疼痛是真实的。
顾尘结婴和他结丹时一样，引动了这灵境之中的仙气，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仙气不仅被顾尘吸收，还滋养着这灵境中的万物。
明霄走出山洞，他放开神识感受着这灵境里发生一切，一直蹦蹦跳跳的蛋蛋凤九安分了下来接受着仙气的洗礼，顾尘药田里的灵药全部疯长了一大截，药田的中央，那块被小青圈出来的地方，一棵嫩芽破土而出。
小青围着那片土壤，他没有接受仙气的洗礼，他怕自己会抢夺滋养自己母亲的仙气，萌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等仙气波动结束，小青的母亲已经长的比小青还要大，枝叶茂盛的青藤，与小青的藤蔓交缠，以特殊的方式传递着重逢的喜悦。
明霄走到药田边，小青的母亲伸出两条青藤模拟出女子下拜的模样。
明霄看着青藤道：“救你的人不是本尊。”
凤九认出了明霄，就是这个男人让爹爹伤心，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修为呢，在她眼里让爹爹不开心的人都是坏人！
明霄抬手挡住了砸过来的凤凰蛋，也不生气。蛋蛋被明霄捧在手上，“咔嚓咔嚓”出现了裂痕，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鸟，盯着一块蛋壳生出脑袋。
“啾！”出生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爹爹而是这个坏人，凤九表示伐开心。
凤九一双转了转眼睛，决定先填饱肚子，于是他就着明霄的手开始吃蛋壳，随着蛋壳的减少，凤九身上的灰色绒毛褪去，逐渐长出艳丽红色羽毛。等蛋壳吃完，她也由一个灰扑扑的毛团子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红色的小鸟，凤九：人家要漂漂亮亮地去见爹爹~
结婴成功的顾尘，坐在石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看着很仔细，似乎要将自己掌心的每一条的纹路都看清。
这是顾尘这辈子这么年来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用眼睛去看。他走出山洞，他一直看着自己脚下的褐色石地，抬头连绵不断的绿色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顾尘站在高处，几乎可以鸟瞰整个灵境。
微风吹起顾尘的白发，顾尘神情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丹田里的三颗金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盘坐在他丹田之中的元婴，元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顾尘，头发也是白色，眼睛却是双瞳异色，左眼是蓝色，右眼是红色，额头之上有着绿色的印记，那印记看上就像一片细长的绿叶。
忽然一抹红色闯入顾尘的视线，“爹爹，坏男人来了，快跑！”
凤九用细小的鸟喙衔主顾尘的一缕长发，拼命地往一个方向飞。
“……凤九。”顾尘感受着自己的头发被拉扯，他扭头看向拼命在自己身边扑腾的小凤凰，“谁来了……”
凤九落到顾尘的肩膀上，往他的颈窝钻，“就是那个老是弄一大堆冰块的人！”
说道冰，顾尘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明霄而是顾念悠。
“她说的是我。”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令顾尘瞳孔一缩。
顾尘的表情一片空白，慌乱之下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心魔劫中，结婴成功不过是幻觉，“师――老祖，您来找小悠吗？”
明霄叹了口气，明明之前在心魔劫中顾尘肯流露出真实的情绪，现在他有缩进自己的龟壳里了。明霄走到顾尘面前，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能看见了。”
顾尘刚想开口回答，就听到明霄继续道：“这是不是说明，你原谅了为师之前弄瞎了你的眼睛。”
顾尘心神大震，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明霄，“老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无尘，我记得你。”明霄直接打破了顾尘最后的掩饰，“哪怕别人都不记得了，我也记得。”
顾尘心里的第一个就是完了，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明霄明明知道他是谁，却没有对他出手，他心头苦涩，“小悠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和我没有关系，他是我捡的，是我利用他进入上清宗。”
顾尘无语轮次，只想着自己身份暴露，顾念悠前途无量，自己可千万不能牵连了他。
顾尘刚步入元婴，还没来得及巩固修为，此刻情绪波动剧烈，周身气息不稳，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我，唔――”
明霄直接用自己的的嘴唇堵住了顾尘喋喋不休嘴巴。有了之前心魔劫中经历，明霄的稳技直线上升，他把顾尘吻得快要窒息之余，还不忘帮他梳理身体里混乱的灵力，他放开顾尘之后对着顾尘的耳朵吹气，“这便是我渡劫之时你想对我做的事。”
凤九衔着顾尘头发，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服才避免了从顾尘身上滚下去的惨案。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尘的脑子晕乎乎的，但明霄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听进去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那些事不是你所为。”明霄摸了摸顾尘头发，抬手将凤九从他的身上领了下来，“那些事情你愿意说我就听，若是不愿意，我也不逼你。不过目前的耽误之急就是先巩固你的修为，一切等你好了之后再说。”
“小悠――”
明霄将人推进山洞，“安心修炼。”
由大悲到大喜莫不过如此顾尘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进山洞，他将自己摔到床上，如同孩童一般在床上滚了两圈。以明霄的态度来看，他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危，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又有了紊乱迹象，顾尘不敢马虎赶紧开始调息。
山洞之外，明霄将凤九领到自己面前，与她大眼瞪小眼。
“坏人！”凤九扑腾着翅膀声音尖锐，“你刚刚都快把爹爹吓哭了！你真是比那个顾念悠还要讨厌！”
明霄直接当着凤九的面变成了他作为顾念悠的那副模样。
凤九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的声音又提高了数个声贝，“骗子――！”
“不逗你了。”明霄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还担心你不记得你爹了。”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爹爹！”凤九挣脱了明霄的手，“我告诉你，相当我娘亲的人多得去了，不差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