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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直接无视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刁民,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跟我走,你可愿意?”
第一次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高长安心里像是滴落了一滴温水,在他麻木冰冷的心脏上滚出了一条裂痕。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如山涧清泉冰凉澄澈的瞳眸直愣愣地望进一双黑夜明灯般的眼睛。
这似曾相似的眸光让景曦一愣,他不禁专注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来,随后他发现,除了眼睛之外,高长安的长相与那个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傻子并不相似。比起叶从安的淡漠精致,这个男人偏向于成熟性感式的英俊,浓眉大眼,五官深刻。
景曦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与叶从安相依为命三十多年,要说他对这傻子没感情这并不现实。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机器,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叶从安之间的感情,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不过他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并不是那种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所以眼下,他也就只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就又坚定了起来。
看出高长安的动摇,景曦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高长安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里流气地浑厚女声嚣张地传了过来——
“我出六两银子买下他!”
这口气,景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段明珠来了。察觉到高长安瞬间绷紧了身体,他借着起身的动作不经意地往男人耳边凑近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不必担心,她不会得逞的。”
对于段明珠的到来,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无赖怎么来了?”
“谁知道,居然开口就是六两银子,段小柳家发财啦?”
有人小声嗤道:“发个屁财!段小柳这会儿都快病得起不来床了,要真有那闲钱,还不给自己请大夫啊?”
“哼,就段明珠那德行,她有钱也都是拿去吃喝嫖赌了,会给她母君请大夫?”
“哎,你别不信,这个无赖对谁都是一副混账模样,但对她老娘是真孝顺……”
说话间段明珠已经走近了,她万分不屑地瞧了景曦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高阿花:“花大娘,我应该没来迟吧?六两银子买高长安,你就说卖不卖吧?”
段明珠虽然人嫌狗不待见,但她拥有一副不错的皮相,是很符合飞凤国审美的英姿飒爽,再加上时刻挂在唇边的轻浮的笑容,配着高挑结实的身材,让她整个人显得不羁而邪性。
如若不然,就算她成为了国师,也不可能有前仆后继的儿郎们送上门。
景曦很反感她这种买卖牲口一样的语气,但是爱占便宜的高阿花已经忙不迭改口道:“不迟!不迟!我还没答应夏阳家的朝曦。”
景曦皱眉:“花大娘,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能临时反悔?”
高阿花立马两手插腰,又是蹬鼻子又是上眼的,十足的泼妇姿态:“你钱都没给老娘,我怎么不能反悔?”
段明珠得意地一笑:“就是,都是买卖,当然是谁银子多就谁得到人咯。”
景曦默默地看她一眼,转向高阿花,问道:“花大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高阿花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大声说:“没错,谁给的银子多,我们家长安就跟谁!”
“既然如此,”景曦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我出十两。”
和我比钱多,看本王不坑死你!
话音落,四周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段朝曦居然有如此大手笔,看来段夏阳这些年没少赚钱。
高阿花居然走了个狗屎运,一个不受待见的继子居然卖出了十两的高价!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一些人心里酸溜溜地想。
段明珠脸色也不咋好看了,她就是昨日在赌坊里幸运地小赢了一把,总共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原本想花个六七两买个夫郎回去伺候母君,还能剩下个十来两出去喝点小酒。没想到段朝曦这死丫头居然如此不上道!
磨了磨牙,段明珠危险地看了眼景曦,扬声道:“我出十一两!”
“哎呀,段明珠出十一两了,你说夏阳家朝曦还会不会往上加啊?”
平安村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一出活生生的“拍价竞争”就在他们眼前上演,顿时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能代替景曦他们报价,也好让自己过一把瘾。
景曦从容不迫地抬手:“十五两。”
段明珠恶狠狠地瞪着景曦:“……段朝曦,你这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了?”
景曦微微一笑:“怎么会?明明是我比你先来,都快谈妥了,结果你来了一言不合就飙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最后的一声叹息,无比的怅然委屈。
“……你行!咱们走!着!瞧!”段明珠放弃之余,还不忘挖苦地看了看高长安,“就这种货色,白送给我都还嫌丢脸,你就当宝贝好好藏着吧!”
……讲真,这番话说出来,你自己脸不疼么?
景曦用看弱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坦然地承认道:“我当然要好好藏着了,长安今后可就是我们家最贵的宝贝啦~”
装逼地说完后,景曦顿时感到一阵牙疼——肉麻过头了。
段明珠冷哼一声,“话倒是说的好听,也不知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既然你答应出十五两,那就把银子给人家花大娘吧。”
高阿花忙不迭点头,天降横财的她对着景曦笑的像多喇叭花:“对对对,朝曦啊,把银子给我吧,然后长安你就可以带走了。”
景曦没说话,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然后又从另一边掏出一定五两的银锭子。
高阿花笑得牙不见眼,她拿到钱了,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高长安态度也温和起来:“快起来啊长安,以后你就是段家的儿婿了,要用心服侍你的妻主知道么?”
景曦上前拉住高长安的手站起来,脸色平静地对高阿花说:“大娘,这些话不用你来说,我自己会教长安的。希望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长安以后是我的人,与你们高家无任何瓜葛,在场的乡亲们都是见证者。”
高阿花有点不高兴,于是赶小狗似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既然没瓜葛了,就快把人带走吧。”
高长安站着不动:“我房里的东西我要带走。”
高阿花不干了:“你想得美!你刚刚都听到了,你家妻主说你与我们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居然还想带着我老高家的东西走?老娘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景曦:“……”见过奇葩,没见过有极品到这份上的奇葩。也是涨了见识了。
他牵住高长安,对他笑道:“那些不要了,你缺什么,我都会给你买。”
高长安沉默地看着他,半响后,终于点了点头,妥协了。
周围的人眼见没热闹看了,就都打算散开了,段明珠愤愤然一甩手,眼神阴鸷地转身离开。
不过景曦可没想就这么放过她:“明珠大姐,请等一下。”
村民们一听,离开的脚步立马停住,齐刷刷地支起耳朵,想要继续看热闹。
段明珠不想理,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怕了段朝曦,于是她转回身,挑高眉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你还有事?”
“的确有一事,”景曦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之前柳大娘生病都是从我母君这拿的药,她说好等你回来一起付药钱,如今我母君意外去世,也没办法继续给柳大娘看病,而我刚娶了夫郎,手头上变得拮据,所以明珠大姐你能不能……”他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手头方便的话,可否把柳大娘的药钱给付了?一共是六两银子,我这里有字据为证……”
景曦说着就要去掏字据,众目睽睽之下,段明珠再矢口否认身上没钱已经不可能了,毕竟他刚刚跟景曦竞价连十一两都叫出来了,而药钱只需六两银子而已。
景曦当众问她讨要药钱,就是掐准了她的七寸,今天她若是敢赖掉景曦的药钱,那么明天以后,来福镇上所有的医馆,都会将他们母女列为拒绝往来户。
除非段明珠不想她母君病好,不过平安村的人都知道,段小柳就是段明珠的软肋,所以哪怕她再不甘愿,也得乖乖把药钱给奉上。
而成功坑到人的景曦,心满意足地牵着他的夫郎回家去了。
☆、第16章 第二个金手指
“那个,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领着高长安回到段朝曦家的青石大院,景曦松开他的手,转身往灶房走去。
灶房在院子偏里的角落,被分隔成两间,前面一间是厨房,垒了个镶嵌着两口大锅的灶台,对面再放了一个木制的三层碗柜,便只剩下余不足两人通过的缝儿,别说灶台靠里还摆了一个大米缸,柴火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
灶房后面是一间浴室,地面被隔空,用一块一块的木板填充成栅栏的形式,中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板下面的地面考究的放着一个挖空了的竹制水槽。这样洗完澡后不用倒水,直接把木塞一拔,水会自动从木板间的空隙里漏到水槽,流向屋后的水沟。
这都是段夏阳琢磨出来的,不得不说此人很有头脑,一生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生下段朝曦的时候为了让她病重的夫郎不留遗憾,而脑子一热把孩子的性别说成了女。结果他夫郎倒是含笑而逝,只是苦了孩子。
因为这个原因,段夏阳对孩子多有愧疚,于是什么都不用段朝曦做,生生把本该作女孩养的原主阴差阳错地又给养成了男孩的性子,错上加错。
想到这里,景曦也只能无奈叹息。
眼下,原主病了几天,灶房里理所当然是啥也没有。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米面之类的粮食倒是有满满一大缸,旁边柜子里放着油壶盐壶,还有一些糖块。脚步的地上则放着一个黄灿灿的大南瓜。
还真是满满的农家风味啊,景曦心想。
没有东西吃,那就得自己做饭。为了不让高长安久等,打算和他说一声的景曦从厨房探出个脑袋,下一刻,他发现高长安一直站在他进去之前的地方,一丝也没有挪动。
这家伙也太拘谨了吧?
景曦无语地走出去,拉着他来到屋下的小板凳上,按着他肩膀坐下:“没有吃的,我烧火做饭,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高长安嘴唇一动,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但在景曦清亮的目光下,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头乖乖坐好。
像只被训练傻了的家犬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话的过了头。
景曦忍不住手痒地想拍拍他的头,不过考虑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一惊一乍后便作罢。
捡了点干燥易燃的柴火,景曦蹲在灶台后面,看着简陋的工具犯了难——上辈子被人伺候惯了的安王爷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那就是……
他,不,会,做,饭。
虽然上上辈子还没末世的时候,他曾经用电饭煲煮过一两次饭,但每次都煮的半稀不熟,从此他家母上大人再也没给他浪费大米的机会。
而眼下对着这口黑漆漆的灶台,别说是煮饭了,他连火的都不会烧……〒▽〒苦大仇深地盯着灶眼看了会儿,越来越饿的景少爷不得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