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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崩塌山岳断裂,罡风席卷日色无光,江河湖海水漫人间,怨气如同黑云压境。猛禽飞出山林害人,恶兽离开巢穴为祸。人间烽烟遮天蔽日,尸体之多掩盖黄沙。
若是寻常的天灾,那些凡人的君王此时便会去祭天,对皇天后土奉上珍奇宝物,再奉上三牲祭礼,只求上天平息愤怒,不要迁怒于人间。但是这次,天地崩殂,人畜皆亡,祠堂也都被毁了。那些帝王们就算能侥幸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怕是也没有东西供奉给苍天了。
面对此等灾难,就算众多修仙门派上上下下也已经乱了套。那些能坐着不动,泰然处之的,要么是已经修心修到了极致,对生死已经看淡的;要么是已经万念俱灰,无论自身如何,外物如何,都不能在其如同无波古井的心中激起一点水花。
站在游仙阁前的花蝴蝶望着那轮光芒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的太阳,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无悲无喜。百花山的几位高阶弟子还有几位香主陪伴在她的身边。她们虽然看似平静,但是眼底的神情恐慌无比。花蝴蝶见状,便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们,长发如泼墨,迎风飞舞。
“我一直在教你们采阳补阴的《回春心诀》,告诉你们所有男子皆负心薄幸,也不许你们嫁人,你们可曾恨我?”
众女不知花蝴蝶这是何意,便一齐跪下,对她说道:“弟子不敢。”声音整齐划一。
“可是我却是觉得我做错了。不体会一番情爱,人生也许是枉活了呢。”花蝴蝶又转过头去,继续注视着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光,笑得有些痴了,“虽说情爱伤人,但是为情所伤,亦不后悔的人,也许有很多吧……嗯——?!!”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陡然睁大了。因为一个光芒柔和的天体从西方升起,并且速度极快地向中天攀爬,这明明是月亮?!
“……望朔?!”她不禁后退一步,内心惊异万分。自古以来,日月不同耀,如今望朔竟公然违反天条,驾着明月的战车来到了人世?!
众弟子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此时绝对不该出现在天上的月亮。然而还不等众人做出什么反应,一个墨蓝色衣衫的男子便在月光里现出了身影。他降落在花蝴蝶面前,散乱的长发被汗水贴在脸上,长袍也湿透了,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血色,而且眼睛里还有血丝,简直让人分不清他是天上的月神,还是从这阴风之中冒出来的怨鬼!
沈如夜一见花蝴蝶,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欺霜送给你的镯子,还在不在?!”
花蝴蝶点头,从腰间的锦囊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玉镯,上面小小的“霜”字依旧清晰可见。
沈如夜大喜,劈手就夺了过来,双腿一发力,竟是又要乘风飞回天上。花蝴蝶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望朔,厌夜和沈莲怎样了?!”
众女子听得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子竟是天上的月神,吃惊极了,而望朔没有管她们的反应,只是对花蝴蝶说:“莲瑕受了重伤,厌夜被欺霜牵制。”好在他很快就甩了鸿蒙观天镜跑到人间了,不然看到沈厌夜被怨气控制,又用剑符牵制着莲瑕令其被陆欺霜重击,怕是真的要当场昏过去了。
“带我走。”
“不行,你尚未飞升,那不周天径的灵气太过充裕,你也许无法忍受。”
“就算死在不周天径,我也无憾!”花蝴蝶颤声喊着,双目噙满了泪水,“请带我走吧,望朔,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求你了!”
沈如夜蹙眉看着她,思量了须臾,便一咬牙,反手拽住了她手腕,然后手臂一用力,便将女子拉了起来,对她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天地一定不会灭亡,我们都不会死的!”
……………………
在说那厢莲瑕。他虽为剑灵,但是幻化出的身躯亦是有血有肉,腑脏具全。陆欺霜那一剑,直接插//入了他的胸膛。在最后的一刻,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化成了灵体,才保住了自己的心脉,但是也因为受伤太重再加上之前就遭到怨气反噬,立刻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状态到底持续了多久,但是在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虚空之中。
周围飘荡的都是怨魂,它们全都以光点的形式浮游在虚空之中。它们色泽不同,看上去竟绮丽万分。莲瑕自言自语道:“越是受尽了折磨的灵魂,其色泽便更加明亮。若是贪求无尽,欲壑难填的魂魄,其色泽便愈发绚烂。”
他伸出手,捻起了一个光点。那光点明亮如同暗夜中忽然跳出了太阳,将整个幽暗的虚空都照亮了;而且从不同角度看去,这个乍一看上去像是白色的光点竟隐隐闪现着不同的颜色。莲瑕手指一捻,那魂魄便化作了一个衣着华贵,头戴金钗的女子。莲瑕端详了她许久,才发现她竟越看越眼熟,那女子见了他,也是有些吃惊,然后见他似乎没有认出自己,便道:
“沈公子,我是华兮凤。”
“原来是你。”莲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道,“这是哪里?”
华兮凤说道:“这里是怨薮火湖之底。”
莲瑕知道怨薮火湖之底。那是苦难之地,清冷之地,连渊薮火湖中燃烧的怒焰都触及不到。只有怨气最深重的幽魂,不入黄泉,不入轮回,才会被囚禁在这里。
莲瑕道:“这么说……我也已经死了么?”
“是的,沈公子。剑灵并非六界生灵,没有前世,不得入轮回,因此死去后只能来到这里。”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是在莲瑕听起来却极为刺耳,像是在讽刺他——就算当了魔界之主,也不过是个连轮回都入不了的剑灵。莲瑕冷笑了一声,便使了隔空摄物之术,一下子就扼住她的颈子将她提了起来:“我是劫火妖剑之灵,只要吸干你们的灵气,便可以复活。”
就算被他提在手中,华兮凤的目光依旧是平静的,颇有些她在世时的风采。但是,曾经锐利如剑的目光却不见了曾经的咄咄逼人,往日因为上挑而显得偪仄的眉梢如今也变得平稳。虽是怨魂,她的神色却不见任何怨怼。她点了点头,道:“也好。”
“什么?”莲瑕错愕。
“沈公子,我生前犯下的累累罪行你都一清二楚。这里虽然冷寂,但却很适合用来反思过往。”华兮凤笑了,神色有些柔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怨魂吗?你知道我怨的是什么吗?”
莲瑕未曾言语,但是扼住她喉咙的手依旧没有放松。
“我在怨恨我自己。和铃儿……玉姑娘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在莲瑕冷冷的注视下,她改了称呼,“沈公子,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前世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了,我只知道我犯下了弥天大罪,但究竟是什么罪,又是为什么而犯的,倒是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景致。我记得她站在太乙剑宗的桃花林里,她白衣如雪,笑靥如花。所以……”
她抬了抬下颌,闭上了眼睛,“让我灰飞烟灭了罢。我便可以从怨气中解脱了。”
莲瑕沉默了一会,却哼了一声,然后一甩手将她丢到一边:“那可真是便宜了你。你这些话,还是给铃儿姑娘亲自去说吧。她现在已经是天庭的姽婳天尊了,凭她法力当是能给你一个痛快。”
华兮凤捂着脖子。听他提起了“姽婳”二字,她面露苦笑,没有言语。莲瑕又问道:“厌夜在这里么?”
沈厌夜虽有魂魄,但是他和陆欺霜乃是天道的人格化,两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没有前世,因为他二人的魂魄是烟岚的魂魄分裂而成的。沈厌夜之前将醒未醒,将寐不寐的样子,显然是魂魄离体导致的。他被怨气包围,不知魂魄是否也被带来了此处?
“我不知道。”华兮凤轻轻摇头,却望向了虚空之中的另一个方向,“但是很多魂魄都往那个方向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莲瑕看着周围的光点,果然都是在往华兮凤所示的方向移动着,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一样。他又看了眼华兮凤,便随着那些魂魄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莲瑕跟随着那些浮动魂魄们,它们围绕着他上上下下地浮动着,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般美丽,但是这些光泽却也是他们生前受过的灾难与痛苦化成的。莲瑕走在它们中间,听着它们的呻//吟,怒吼与呜咽,不由得内心也一阵酸楚。一直以来,他都以怨气为食,也偏激地认为那些成为了怨灵之所以悲苦如斯,全部都是自作自受。
他错的太离谱了。他只看到了那些想要占劫火剑为己有的,贪得无厌的修士,却没有看见那些挣扎着,哭泣着的凡人。
……
在这一片黑暗中,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那些魂魄们依旧向着之前的方向移动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他便运起法力,飞速地掠过了那些幽魂,像是一阵风似的沿着它们移动的方向掠去。但是聚集在怨薮湖底的,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六界之中所有的怨,故而这些上上下下飞舞的魂魄组成了一条漫长的光的河流,任凭莲瑕如何赶路,竟像是永远望不到头一样。
过了很久,莲瑕停了下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是,除了跟着它们,他还能做什么呢?想到沈厌夜还身陷危难,他却被困在这里,莲瑕不由得气急败坏,长袖一挥,一道妖异的红光便陡然炸开,惊得周围的魂魄们四散逃离。莲瑕想,他们也是可怜人,自己没必要拿他们继续出气,便也长袖一拂,叹了口气。
他又向前继续走了一会。没过多久,他远远看见一个青色的光点。这个魂魄没有随着诸多游魂而向前游弋着,反而停驻在原地,似乎在等他靠拢。
等莲瑕走近了,那个青色的光点便率先化成了人形。她长发如流泉,杏眼明若晨星,一袭青色的衣衫像是江南微雨中的荷叶。她含笑望着莲瑕,道:“沈莲公子,好久不见了。”
莲瑕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张大了——眼前的这位清丽如若被雾气笼罩的寒江的女子,除了身为谪仙顾清风的佩剑的青玉剑之灵,还能有谁?
莲瑕惊喜地看着她,但是旋即他又想到华兮凤之前所说,剑灵没有前世来生,不入轮回,不在六界之内。就是这样以为美丽坚强而痴情的女子,亦是被囚禁在了怨薮火湖之底。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青玉剑灵莲步轻移,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沈莲公子,我来见你,不是为了让来你感到悲伤的。我来,是要救你出去……顺便指点你拯救沈宗主之法。”
被那双温柔的秋水明眸注视着,莲瑕不由得垂下了眼睛,道:“请青玉姑娘明示。”
“沈莲公子,你看看这些被困在这里的幽魂,自然也包括我们剑灵在内。”她示意他看向周围,“它们死后夜不得安宁,怨气冲天。它们把自己的痛苦归咎于天道不公,认为假如天道不存在了,假如六界灭亡了,它们的痛苦就可以得到终结,而天道也无法去残害其他和他们一样的人了。陆欺霜正是利用了这样的怨气为武器,所以她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是的。”莲瑕点头,“……即使是我,也无法和天地之间所有的怨抗衡。”
青玉剑灵却道:“那你说,他们在怨什么呢?”
莲瑕有些不解,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