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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说得轻描淡写,好似赵白未曾看到的那场血战只是每逢重五,十二峰联合的演武赛,不值一提。
但也正是这种态度让赵白冷静了下来。
走过去立在宁致身旁,看着宁致因为自己脚步声下意识侧过脸,赵白心中一酸,道:“可有法能治?”
问出这句,赵白也知机会渺茫,宁致这身体活了千年,医术只怕还高过如今的素问峰峰主,若是有法可知,断不会用这种姿态面对他。
果然,宁致摇了摇头:“好几百年前师兄便是遭了这事,直至他入土也未曾复明。”说着,宁致一笑,“不过若是哪日我原地得道飞升,或许便能好了。”
“飞升?谁飞升了?”
赵白正要回宁致的话,门口突然传来唐井桐声音,语气轻松,似往日闲聊逗趣。
听在耳中,赵白有些不悦,但自知没理,便暗暗压了下去。
那边唐井桐两三步走进来,在赵白身旁站定,歪着半边身子去看宁致,而他身后的谢江歌在竹门前对宁致拱手行礼后,才抬脚进来,只站在宁致面前三步远处。
唐井桐打岔,宁致刻意玩笑来安慰赵白的语气一转,冷淡道:“你几个师伯,飞升第二日我在云海山边的荒地里捡到了他们的尸首。”
唐井桐一哽,抿嘴识趣乖乖站好。
赵白和宁致被唐井桐这样一打岔,也没了闲聊的欲望,一旁谢江歌更是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何事。唐井桐听半日没人出声,悄悄伸出头三边打量。
突然,唐井桐咦了一声:“师父,你背后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0。0。
第105章 第九个世界(9)
唐井桐歪头一问; 竹屋内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宁致衣袍与竹榻遮掩间露出的一点后背上。
屋内三人面色各异,或疑惑或若有所思,赵白更是想也没想; 直接在宁致身边坐下,半抱着便去看宁致的后背。
伸手搭上赵白的手背,宁致轻笑:“不过是被魍魉的指甲勾了几道; 无甚大碍,素问峰治不好我这眼,便懒于上去跑一回了。”
然而宁致的信任度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在赵白这儿早低到了极点,反复瞧过没有致命伤口后,赵白才松了手起身; 脸上依旧有些许不放心。
既然无事,那么唐井桐方才惊讶是为何?
回头正要去问,就见谢江歌和唐井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与宁致。
“你。。。你你!师父。。。。你们。。。”
唐井桐一手抱着肩; 惊恐状看着赵白和宁致; 话都说不转。被免去惩罚的赵白脱下了之前的灰布麻衣,换上早先的擎苍峰道袍,原先赵白的公子哥性子,在道袍上不起眼的位置镶嵌了数块玉石; 看上去与寻常无异却隐隐有贵气逼人; 兼之赵白出众的外貌和气质,和宁致倒也不是不搭配 ,只是。。。。唐井桐表情微妙; 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咳咳。”谢江歌瞥见他模样,赶紧咳嗽几声,眼神示意唐井桐闭嘴。
未料,这几声咳嗽将赵白和宁致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谢江歌一惊,赶紧摆正脸色就地找话题道:“方才听尊上提到眼睛,斗胆请问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问题,宁致冷着脸倚在竹榻上闭目养神不言语,半天道:“瞎了。”
唐井桐和谢江歌瞪大了眼,呼吸的声气一滞,顿一会儿后,两人想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显得小心翼翼甚至手足无措。
赵白看在眼里,回头见身侧宁致眉心微蹙,想到宁致眼虽不能视物,但耳力约莫见长,想来是听出了唐井桐和谢江歌过于小心的反应,好强的性子引发了不悦,便转头对唐井桐和谢江歌道:“我们先出去吧,师父方才迎战魍魉,内力真气颇有损耗,莫打扰师父休息。”
说罢,赵白回头看向宁致,宁致表情淡然地颔首,唐井桐和谢江歌对视一眼,亦带着茫然对赵白点头。
青峰之上,相比其他几峰房舍俨然,各具特色,显得尤为简单,几间相连的竹屋,屋内一簇修竹,再往外便是完全自然的峰顶景色,除却正中一条窄路,不带半点人工修饰。
屋外宽敞,不同于竹屋内光线被屋后修竹遮得严实,阳光直接从天穹落下,映出一片刺眼的黄,幸而被地上的草绿中和出几分温柔,才不至于让人生厌。
最后看一眼宁致的双眼,逆着光线生出对视的错觉,赵白阖上门,一侧目便见屋外墙角蜷着一只猫,通体黑亮,分明睡在草叶和泥地间却不沾一丝尘灰,如同上好的玄色绸缎,引得赵白不由多看了几眼。
走在赵白一脚前的唐井桐回头问:“怎么了?”
“这猫。。。”赵白顿了顿。
唐井桐不明所以地顺着赵白视线看去,便见着了蜷在墙角的那只通体黑亮的猫。
“哦!”唐井桐了然,“这是你守山门那日,师父在云海山脚下村子里捡到的,不知为何,非要带回来。”
说着,唐井桐表情有些纳闷:“师父那日怪得很,又是捡猫又是收你入门的,不过收你入门没收错,想来猫大概也没捡错吧,反正云海山一只猫还是养得起的。”
唐井桐不很在意地笑了笑,歪头看着那猫。
赵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黑猫。。。他印象中似乎曾见过。。。但隔了这么久,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怎么看也不会是同一只。
正想着,那黑猫突然睁开了眼,头微仰起,正好与赵白对视,目光锋利似人。
赵白一愣,那边唐井桐恰好收回目光,未见到黑猫睁眼,冲赵白摆摆手道:“好了,别说猫了,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虽仍对猫有所怀疑,但现眼前宁致的眼睛是头等事,赵白收回目光,看向殷切看着他的唐井桐和谢江歌。
心中稍微整理言辞,赵白简略说明了一下宁致双眼的情况和造成这情况可能的原因。
“怎会这样?!”赵白话音刚落,唐井桐讶然道,“我来前遇着了孤馆峰的人,据他们说,师父从青峰而下直落山门,一力迎战漫山魍魉,毫发无损,气势英勇无人可匹敌。”
赵白抱臂无奈摇了摇头。
谢江歌接过话头道:“尊上好强,外人看上去便是这样了。”
“对了。”谢江歌转头看向赵白,“方才尊上说,素问峰都治不了?”
赵白点了点头,松开环抱的双臂,垂在两侧,表情严肃:“应该是内力过度损耗伤到了根基,兼之魍魉毒气侵入。”
三人齐齐叹了口气,唐井桐不解道:“师父为何非要一人应对?云海山虽各峰主及其亲传徒弟均已离山,但其余弟子还在,帮着分担一二,也不至如此。”
“师父清扫数万魍魉时所用的法术,怕是其余弟子一沾上就要灰飞烟灭。”赵白淡淡答道。
这话无任何夸张成分,赵白虽未亲见,但原故事线里由于宁致当场殒命,这场以一抵万的对战成了他生命最后一刻,也就被云海山中人多次提及,所用法术不曾详细描写,可威力之大到当时在场无人敢靠近是所有人众口一词盖章定论的。
赵白这样一说,唐井桐也知原因多半便是在此,宁致虽好强但并不莽撞,不会故意逞英雄。
“所以。”趁着唐井桐和谢江歌没带出其他话题,赵白及时开口,“不知唐师兄的仙药是否有可治疗此病的?”
“你不必叫我师兄,喊井桐就行!”唐井桐一手叉腰,摆摆手豁然道,但脸上却笑得如同三月里花开,还颇有些回味的意思。
暗暗心里美了一会儿,抬眼见其余两人无奈又好笑的神色,唐井桐心虚地低下头,摆正脸色,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用过行香草后,应该能炼出合适的丹药。”唐井桐食指一点,抿着嘴表情笃定。
赵白闻言松了口气,望着唐井桐,双眼如盛满清泉的深井,令人情不自禁想靠近并沉溺其中,赵白展颜道:“多谢。”
赶忙摆手,唐井桐脸上有些飞红,摸摸鼻头,不好意思道:“不用,事不宜迟我先走了,你上回说的药到时也一并给你。”
说罢,唐井桐御剑就要走,却不想过于急切想溜,差点被出鞘的剑尖戳了虎口。
见唐井桐小孩一样笨拙的表情,赵白轻笑一声,道:“好,为防惹起事端,师父眼睛的事还请暂且瞒住。”
“自当如此。”唐井桐已经羞愤欲死,谢江歌赶紧出来解围,一边说着,一边帮唐井桐将剑摆正。
两人对着赵白尴尬笑笑,同时离地,御剑而去。
赵白盯着唐井桐和谢江歌的背影看了许久,脸上挂着情绪不明的淡笑,直至两人身影渐远,赵白才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那只通体黑亮的猫上。
那猫已经重新熟睡,双目阖成一条流畅的弧线,如同印着山涧曲水,一半身子藏着屋檐的阴影里,一半露在阳光之下,贪阳光之暖,又留恋阴凉。偶尔猫尾巴翘起晃悠两下,姿态安逸得很。
然而,这猫身后一丝光线都透不进的竹屋,总让人觉着黑色里暗藏着些说不出不愿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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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山十二峰,除却不讨人喜欢的孤馆峰,青峰上最少有外人踏足,兼之赵白刻意遮挡隐藏,宁致双目失明的事足足瞒了一个月也不曾有第五个人知晓。
这一月里,宁致以行为不便,明目张胆地耍赖要求赵白时刻陪同,若是赵白意欲推脱,宁致必定装模作样晃两步,惹得赵白无法拒绝。不过,早在最开始,赵白就没真心实意打算推脱。
这般情形,导致的就是这一月赵白除去宁致入眠时,寸步不离,而另外一个徒弟则完全被放养,因此唐井桐还假模假样不满过几句,三人笑笑便罢。
唐井桐要鼓捣他那空间,谢江歌有擎苍峰要管,赵白来陪着宁致,顺带避开外边的八卦议论,误打误撞反倒恰好。
一月光阴,正好压了三伏,燥热随着一日日昼夜远去,青峰之下的青翠换了蔫黄,与泥土同色,颇有些萧瑟荒凉之感。这片荒凉之中,唯有峰顶竹屋后一丛修竹,还翠得欲分几滴绿给做邻居的竹子屋顶。
宁致虽失明,但耳力见长,而他本身看得开,平日行事瞧着与往日竟无异。
午后小憩过,赵白捧着一盘葡萄陪宁致在崖边逗弄飞禽,看到第三只幼雁坠落到宁致脚边,赵白额边冒出冷汗,牙根一阵阵发酸,他严重怀疑,宁致玉盘里日日摆着一挂葡萄,本来就是拿来坑人逗鸟的。
心里正吐槽,忽地宁致伸到玉盘边拿葡萄的手顿了顿,道:“有十数人御剑朝这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天我才发现昨晚的定时没发出去……非常抱歉!
第106章 第九个世界(10)
十数人?赵白下意识皱眉; 虽然宁致未死让原本的故事线大幅度改动,很多应当发生的事都直接消失,但这时候会带十数人不请自来且无人阻碍; 只有可能是云海山的掌门,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
原故事线里,主角受唐井桐因为宁致之死改变了人生设想; 投身于清扫全神州大地的魍魉和魑魅大任之中,同时暗地里也在调查魍魉一反常态,几乎倾巢攻上云海山的内因; 而最终调查结果指向的就是云海山的掌门。
而掌门的目的,最终揭示是为了权力,不止是云海山的权力; 甚至包括整个神州大地的权力,所以才有特意调离十二峰主留宁致一人,以致其殒命; 所以才有西神州魑魅山中魑魅同时倾巢攻上沧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