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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媚家中受灾,抵不过生活困顿一样卖了身。不过卖身嘛,总会遇到点麻烦。她没有门路,运气又不好,遇上一群地痞无赖欺负。幸而遇到出任务归来的陈羌。陈羌见她哭得无助可怜,便打跑了无赖,还买下了她。
两人由此结缘,陈羌是自己漂泊惯了的游侠,对规矩什么的,并不看重,因此也不觉得小媚的身份有问题,两人欢欢喜喜地成了婚。
婚后夫妻两个一起打拼,生活渐渐好了起来。虽有波折,却一路扶持着走了下去。后来日子越过越好,陈羌地位也越升越高,都不曾不满过小媚。最后陈羌因早年沉疾先走一步,小媚也在满堂子孙的哭泣声中微笑走了,堪称苦尽甘来的一生的典范。
阳明旋很是唏嘘,真是可惜了这一对。
如今小媚身死,陈羌亦亡。不过,两人阳寿未尽,倒还有补救之法。只是死而复生的方法可比下地狱翻看生死薄难多了,看来要好好打听,不能乱来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个世界
时间复生之法甚众,但是身为一只修炼不过五百载字数的妖而言,选择的余地就很少了。
对阳某人而言,最简单的就是找到两个人的尸体和魂魄,把尸体缝缝补好,再把灵魂塞回去。后续虽然麻烦点——解释两人怎么会死而复生——不过幻术什么的挺好用的,就可以直接把这两个的债了结了。
阳明旋烦恼的是怎么让他们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算了,反正只要处境类似就好。反正生死薄上关于两人的记载也只是寥寥数语,可见他们的存在并不会对天命有重大影响。
他把人弄活了,再塞一段假记忆进去,以后能走成什么样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想好怎么做之后,阳明旋定下了神。爱萝拉拉了拉他长的不可思议的头发:“事情很顺利?要不要我帮你?”
阳明旋道:“蛮顺利的,不过有点小问题。我得想想小媚和陈羌的魂魄会跑到哪儿去。”
爱萝拉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小媚最牵挂的肯定是她的家人啊,至于陈羌,我觉得他一定跟在小媚……身边……】
话一出口,两人就发现不对了。
原本没有狐妖捣乱的时候,小媚和陈羌可以由怜生爱、日久生情,可是事实是,陈羌喜欢上的“小媚”,是狐妖君扮演的来着……
两人这下没辙了,阳明旋磨磨蹭蹭地将法力调到眼睛部位,转身回眸,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身形虚幻的人影静静伫立在他身后。
人影虽然虚幻无依,却依稀可见其生前的彪悍勇武,上扬的眉。坚毅的唇角,高大的身材,挺拔的站立姿势,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
此人正是狐妖记忆中的陈羌模样,不过,比起生前的陈羌,此人……不,此鬼脸色青白,没有一丝活人的鲜活气息。
陈羌的脸上尽是茫然失措。
阳明旋想想就明白了。陈羌为小媚——或者说忆柳更为准确——上山采药,可是却亲眼见到小媚凌空而来,将他推下山崖,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解,又是惶恐,又是不甘,种种情绪将他折磨得连做鬼都不得安宁。偏偏他眷恋情人太过,又因为时辰未到没有鬼差指引他,只能日复一日地跟着小媚,看着她。
于是发现小媚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单纯,她不是人,她不是女子,她……他杀人毫不手软——甚至连小小的婴孩都不放过。
最后,他终于看到情人手刃负心人得到解脱了,他以为情人可以从此恢复平静的生活,这样他也可以放心,不,是既欣慰又怨憎——在死的那一刻,陈羌所有的爱恨便皆系于此一人。那人不好时,他想的是为什么他这样命苦,而那人好时,他想的又是为什么你对旁人那样好,对我却这样心狠!所谓爱恨荣辱皆在一人之身,叫他的心如同在火焰上炙烤一般。
这样复杂的情感,到最后,要不然成了彻骨的恨,与你不死不休。要不然就是平静地放下,毅然转世投胎去。可是,陈羌没有等到这两个结果,情人就消失了。偏偏没有消失干净,还来了一个占了情人肉身的家伙。
陈羌原该恨阳明旋的,可是忆柳忆柳已经死了,狐妖的身躯……要不是这孤魂野鬼占了,恐怕到最后连见到忆柳的模样都很难吧……
……
阳明旋同情陈羌的遭遇,可是他要做的事却不能不做。不过因为同情,他花了心思劝陈羌:
“与其说你喜爱着忆柳,不如说你真正爱的人是小媚。是,和你相处相恋的人是忆柳没错,但是忆柳在冒充小媚的时候,他是瓦全按照小媚的行事说话与你相处的。可以说,除却他的西斯之外,真正的小媚在和你相处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这样,你还不能相信,真正和你相处的,不是忆柳,而是小媚么?”
陈羌虚幻的身影微微一震,他自然是知道忆柳在他面前的时候,最初是娇俏泼辣,不假辞色,后来知道他的情意,便变得害羞可爱、天真可人。如果人类的小媚也是这样……
他心中一动,说道:“我已经死了那么久,身体早该腐坏了,这样,我还可能复活吗?”
阳明旋大喜:“当然没问题。你就等着瞧吧!”
将乱掉的命运拨回正轨,这样就算是苛刻无比的天道,也会为他打开方便之门,阳明旋精准的自觉告诉他,他的行动必定是一帆风顺的。
事实正是如此,阳明旋的行动很顺利。
在他从为两人复原肉身、牵引灵魂耗尽法力的虚脱感中复原过来之后,爱萝拉终于得以窜进阳明旋为她精心制作的傀儡身体,拖着某人上街了。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爱萝拉带着帷帽在小摊前流连忘返。身为一只西方体系的小精灵,爱萝拉对东方精致可爱、神秘讨巧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阳明旋则是含笑跟在她身边。他没有浪费法力变成自己真正的样子,而是以狐妖的人形原型出现,其冶艳风情的脸蛋和慵懒高华的气度,引来一片人的围观。
阳明旋却全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和作为巨星的沈茗璇那一世相比,现在完全是小意思。
“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什么都要和我比个高下!一根傻乎乎的木头!我不要理你了!”
耳熟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阳明旋抬眼看去——
不正是小媚和陈羌么?
阳明旋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方向,但见高大的男人笨拙地哄着不过清秀的小女子,可是女子却没有领情,而是气冲冲道:“我都说了,他们是我爹娘,不用你去献殷勤!”
陈羌连连讨饶:“好好好,我再不敢了。小姑奶奶,我对他们好,是因为,他们是你爹娘啊!因为他们,我才遇到这么好的你。所以,不要吃醋了。”
“你!”小媚羞得跺了下脚,然后转身跑了。
陈羌叹了口气,视线正和阳明旋对上。他怔了下,迅速挪开眼,朝着小媚跑开的方向追去。
爱萝拉还在兴致勃勃地转着拨浪鼓,玩的不亦乐乎。还时不时地问阳明旋这个好不好玩,那个好不好吃,直问得阳明旋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不过比起欲哭无泪的小贩,阳明旋还是幸福多了,他递过几个碎银角给小贩道:“她玩上手的,都给我包起来吧。”
小贩转忧为喜:“是是是,公子真大方。”
他们这边厢买东西买的热闹,却不知身后视线死角的马车上也有一人紧紧注视着这边。
过了好一会儿,车厢内的人才吩咐道:“不要惊扰到人,换道走吧。”
赶马的应了声,扬起马鞭嘴中也发出“吁吁”声。
马车走远了。
阳明旋却心有所觉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
爱萝拉买了一大堆不实用的东西回去,阳明旋看她被那些堆积起来显得很夸张的小玩意压到,不厚道地轻笑出声,在爱萝拉恼羞成怒之前,帮她分类收好了。
不过,他好奇地问道:“你以前不是也去过和这个时代类似的时间段吗?怎么还会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
爱萝拉瞪了他一眼,委屈道:【我以前哪能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都是别人选的东西,有什么意思?买东西,当然要自己上才有乐趣可言呐。】
阳明旋挠了挠脸颊:“那我以后就把这个傀儡的行动权交给你啦!你要是想自由活动、想与人交流也不用束手束脚的。”
爱萝拉很高兴。
阳明旋把人哄好了,也放下心。这么多个世界下来,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和爱萝拉聚在一起,但不可否认,爱萝拉的存在让他安心很多。就算他们不是一个物种,可是只要想到或许这没有尽头的旅途中能有一个始终与他相伴的存在,他就充满了勇气。
闲话不多说,阳明旋又琢磨开了刘氏的事。
刘氏和她腹中的孩子本来就活不成,不过,因为是忆柳在产房中惊吓住了刘氏,让刘氏怨念不散,神魂不得解脱,旁附在郑府旧址上久久不愿离去。
不过,盘桓的只有刘氏的人魂,地魂早已被鬼差拘入地府判善恶、决生死。就算只是人魂作乱,刘氏还是给阳明旋带来不少麻烦。
郑家旧址乃是京中极为繁华的所在,如今郑家旧处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煞地,长久以往恐怕会对京城用地造成不良影响,倒是再影响了几个达官贵人的发迹,恐怕阳明旋要背上更重的因果,这不是他想要的。
这么说吧,郑家旧址所在之处有几家私塾,未来影响天下大势的历史伟人于此读书,结果私塾因为此地闹鬼,人心惶惶搬走了。那位伟人因此走了弯路(不说伟人变平凡是因为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或者时间上不对了,或者成就有所缺憾了。这样再一年年地影响下去,阳明旋要被的因果就重了。
因此,阳明旋带上爱萝拉,在夜半时分到了郑家旧处。
爱萝拉将自己整个身体埋在阳明旋衣领中,瑟瑟缩缩地抖了抖。阳明旋好笑道:“旁人看不到你,你偏要对人家恶作剧,人家当做见了鬼吓坏了你还笑话。现在叫你与我同去却还吓成这样,真是个没胆子的。”
爱萝拉不服得很,她嘴硬道:【这怎么一样?我是精灵!你要见的却是真正的鬼好吗?】
阳明旋拉紧了衣襟,把她整个小小的身体都塞进衣服里:“好啦,你缩进去。我保证不叫你看到任何吓人的东西好吗?”
爱萝拉哧溜一下就缩进去了,不过嘴上却没忘了鼓励阳明旋:【旋旋,你不要怕!你看你名字里既有阳,又有日月之光照耀,一定不会被鬼怪震慑的!加油!我看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个世界
彤楼成废墟,满园芬芳只余寂寥。
阳明旋越过横在脚下的残木,握臂的双手藏在宽大的袖中。长长的绣满了红色暗纹的下摆拖过地面
这样的场景,总让他感到不舒服。人生短暂,又已经有许多不如意,偏偏总有这样那样人为的不幸让这世间的不幸更多。
凄凄北风扑面而来,刮在脸上刺得人脸颊泛疼,一片漆黑的废墟之间,突兀出现几朵幽幽的绿色光芒,慢慢地朝阳明旋飞来。
同时,风刮得越发地大了,片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慢慢地融化了。
阳明旋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几朵绿光的方向。
女子窈窕的身影在绿色的光芒中若隐若现,狂风吹乱她的头发,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