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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司停下脚步,蹲身半跪,从袖间拿出一粒药丸,吞入腹中。若是那家伙说的没错,那这药丸应该可救他一命。
稍稍歇息片刻,李明司感觉筋脉的疼痛有所缓解,他踉跄站起身朝前走去,还未走上几步,忽闻脚下琉璃瓦发出咔擦碎裂声,紧接着周遭琉璃瓦也随即崩垮。
李明司还未缓过神来,只觉视线陡然下落,哗啦一声栽进了温水之中。
“咳咳——!咳咳!”李明司从温水中冒出头来,被水呛得咳嗽起来,湿漉的头发掩住了他半张脸。他心里不由庆幸,这下面是个温水池子,否则摔下来肯定会很疼。
李明司被睫毛扎的有些睁不开眼,只能伸手朝四周摸了摸,突然感觉掌心传来一道温热,用手掌轻按了按,还略带些许弹性。
“摸够了?”正这时,李明司耳边传来凌段翊的声音。
“啊?”紧接着,一条帕子搭在李明司的头上。
凌段翊替李明司擦了擦脑袋和脸,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李明司缓缓睁开眼,本想解释一番,便瞧着凌段翊赤着的身体展露在眼前,不由呆愣片刻。
“怎么了?”凌段翊眉峰微皱,继续问道:“你不是去皇宫了吗?”
“是啊。”李明司缓缓偏过头,趴在木桶上:“结果还没进金銮殿,就遇见汪海那死太监,还中了他的断筋掌。”
话音未落,凌段翊神手握住李明司的手腕,神情凝重的把着脉,遂后神情有添几分古怪,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
李明司挣开凌段翊的手,顺道瞥了他一眼:“别把了,没瞧着有人把脉还加重力道的,我已经没事儿了。”
“怎么可能没事,那断筋掌可……”
“山人自有妙计,无需你担心。”李明司起身,温水刚好没于他的腰间,身上浸湿的衣衫更衬得他面颈白皙。
“哎,这衣服都湿掉了。”李明司伸直胳膊,看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感叹一番,随后看向凌段翊:“借我件衣服可好?明日还你。”
“……”凌段翊未答话,便见李明司动手解着腰带,立刻起身上前按住李明司的手,敛眉问道:“你要干嘛?”
“啊?”李明司眨了眨眼,答道:“这当然是脱衣服了。”
“为何要脱衣服?”
闻言,李明司奇怪的瞧着凌段翊,道:“这衣服都湿掉了,穿在身上不舒服,不脱掉还等着它自己干啊?”
“……”话虽说是这个理,可如今……
“喂。”
“什么?”
“你露了。”
“嗯?”
李明司偏头看向一旁,用手指了指下面。凌段翊随着李明司手指的方向看去,面露羞赧,忙蹲入水里。
“你!”凌段翊羞愤的仰头看着李明司。
李明司满脸无辜,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是你自己站起来的,又不是我愿意瞧见的……”
“……”
“好了。”李明司也蹲下身,看向凌段翊笑了笑:“在花满楼时,我便有个问题想问你,既然在这儿又碰见了,那我便问问了。”
“什么?”
“你说你每夜沐浴半个时辰?你是在沐百花浴吗?”
说着李明司看了看水面:“诶,好像不是百花浴啊?莫不是将花放在水中了?”
李明司正要将头埋入水里看看,却被凌段翊给阻止了:“这没什么百花浴,不过是沐浴时略感疲惫,靠在浴桶内睡着罢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得改改才是。”说话间,李明司已经将衣服褪下。
“……”
“段翊。”李明司将身上湿掉的衣袍扔出了浴桶,将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呆会儿借件衣服给我吧。”
“嗯。”李明司这副样子也出不去,要是被谁瞧见了,那自己可算洗不清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看段翊沐浴呢。”李明司唇角微扬,泛起几分笑意。
“……”
“你的勾玉,我还没法给你拿回来。”李明司看向凌段翊笑道:“我保证尽快就还于你。”
“……”其实,那勾玉皇帝已经还给他了。之所以设局,其实是为了引李明司上钩,想将他抓住罢了。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自然不能徇私枉法,既然是为了皇帝办事,那就不该有任何私心。再且说,这李明司本就是盗贼,自古官贼不两立,缉拿他也是自己职责所在。
只是,李明司是为了他才涉险闯入皇宫,自己要在此时捉拿与他,跟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有何区别?
正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躁动的脚步声,凌段翊反应极快,蓦地伸手撑在浴桶上,腾跃而起,躬身落于地上,将李明司的衣服扔回木桶。
这次,李明司倒是将凌段翊的全身看的一清二楚,就在他稍楞的一瞬,便被衣物盖了一脸,紧接着头上传来凌段翊的声音:“别说话。”
凌段翊转身换上衣袍,侧身看向门首冷声道:“何人在外面?”
“汪公公。”门外人答话。
“原来是汪督主?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凌段翊问道。
“凌指挥使可是说笑了,我哪儿敢劳烦您啊~”汪海笑了笑:“这不是为了让您避嫌,皇上才派我来追捕贼人的啊~”
“没错,这可少不了督主的功劳。”凌段翊十指紧握,冷冷道。
躲在浴桶内的李明司闻言,心下道:难怪段翊总是被那厂公压上一截。李明司本以为段翊是因为厌恶他,才对他不咸不淡的。
可如今看来,这凌段翊似乎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
算了,权当是还人情好了。
凌段翊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李明司扯了扯他的衣摆,遂后不由偏头看去。
…………
站在屋外的汪海就知道凌段翊这小子,嘴巴笨得要死,也难怪皇上不喜欢他。
“不瞒指挥使,适才咱家正在追那贼人,直至追寻此处,便见不着人了,也不知指挥使瞧见没啊?”汪海尖着嗓子问道。
“厂公可真是说笑了,我就在这儿安静洗个澡,没想到也能和那贼人扯上干系?”
“这半夜三更的,您这不睡觉还跑来洗澡,有些不符合规矩吧?”汪海继续道。
“什么规矩?这北镇抚司是我管辖之地。厂公来时,招呼都不打上一声才是不符合规矩吧?再说,我每夜子时都在此处洗澡,莫不是还得给厂公说道说道?”
“那倒不必。”汪海暗道,这小子嘴皮子怎么变得顺溜了。
“汪公公,你这无凭无据的,就擅闯我北镇抚司,究竟是真为捉贼,还是别有居心?”话罢,便闻槅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第5章 不是想偷看你洗澡5
“指挥使说笑了,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儿的人,自然是以皇上为大。
皇上今儿个吩咐咱家,一定得逮着那贼人。既然这人不在指挥使这儿,那咱家也不宜多留,还是抓紧查贼人去处了。”汪海可不想和凌段翊硬碰硬,毕竟这凌段翊动手不过脑子,万一和他对上传到皇上那儿去,那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好走不送。”凌段翊冷冷道,随后便将门关上。
凌段翊暗自松了口气,适才要没有李明司用口技模仿他的声音,或许就又得栽在那汪海手里。
“人走了。”直至屋外的脚步声越趋越远,再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后,凌段翊朝浴桶内的李明司道。
“……”过了许久,凌段翊也没听闻李明司答话,心里不由疑惑,朝浴桶疾步走去。
“李……”待他见到浴桶内的情景时,当即怔愣。
李明司背靠在浴桶上,双目轻闭,眉宇微皱。唇角边上,刺目的鲜血不住的冒出,沿着下颔、脖颈滑落而下,最后混入温水中。
凌段翊弯腰将李明司从水里抱起,温热细腻的皮肤摩。擦着他有些许粗糙的手掌,温水润湿的白皙皮肤在水雾的氤氲下,更显得几分虚幻迷离。
凌段翊不知为何,心里猛地扑通直跳。
他摇了摇头,遂后将李明司从浴桶中抱了起来,所幸李明司还剩有条松垮的亵裤挂在腰间。
凌段翊未作多想,将自己衣服裹在李明司身上,推开槅门,脚下步若生风,抱着李明司朝自己的住处飞跃而去。
………………
月光透过半掩的小轩窗,漏进屋内。半响,只闻嘎吱一声,关着的木门缓缓推开,清辉斜逸照在青灰石砖上。
凌段翊抬脚跨进房门,将李明司放在床上,解开他身上的衣物,将薄被给他盖上。随后,转身走到桌前,抽出火折子点亮灯盏上的烛火。
烛光曳曳,照亮屋内。
凌段翊吹熄火折子,缓走到身侧的大木箱前,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来。
此药来的珍贵,凌段翊也没舍得用过,但如今李明司命在旦夕,他也顾不得了。
他抬脚走到榻边坐下,拔开药瓶上的红塞子,倒出一粒药丸,遂后将药给李明司服下。
凌乱的发丝贴在李明司的脸上,凌段翊不由伸手将几缕乌发撩向李明司耳后。
轩窗外,夜色甚重,玉蟾当空。挂在柯条间的红纱灯随风摇曳不定,流萤也在草丛间穿梭逡巡。虫声低语,树摇沙沙。
忙了一夜,凌段翊也感觉有些疲惫,沉重的眼皮困得睁不开,旋即缓缓合上,趴在榻边熟睡了过去。
倏地卷入一轮清风,吹熄灯盏上的蜡烛,光影暗淡,归于一片宁静。
翌日清晨。
李明司缓缓睁眼,未来得及打量周围情况,脑袋蓦地传来的阵阵剧痛,李明司眉头微皱,冷嘶几口凉气。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才觉头痛有所缓解。
这是哪儿……
李明司边揉着太阳穴,边打量着四周。
阳光静洒在书案上,小轩窗外鸟语花香。
李明司还记得昨夜自己是泡在浴桶内的,本是为还凌段翊人情,便用口技帮了帮凌段翊。谁料胸口突然剧痛不止,他又怕被汪海听见,便只好咬牙将身子蜷在浴桶内,但愿能减少些痛苦。
蓦地只觉胃中翻腾不止,遂后喉中苦涩腥甜,刺目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眼前的景象逐渐开始旋转起来,最后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虽不知何缘故,但恐怕是被汪海那阉狗给阴了。
李明司缓过思绪,偏头朝外瞧去,恰好看见趴在榻上的凌段翊。凌段翊长得俊俏,锋利的剑眉流露几许英气。
“醒了?”凌段翊缓缓睁眼,看向李明司道。
“嗯。”李明司答道:“昨夜可是多亏了你,否则,我怕是得被汪海那阉狗抓去了。”
“你本就是为我涉险,我要死见死不救,倒显得我鸡肠小肚,不重道义。”凌段翊道:“既然醒了,就快些走。”
“我这伤病未愈,你就如此匆忙赶着我走吗?”闻言,李明司挑了挑眉。
“那倒不是,此地乃北镇抚司。你是贼,我是官,自古官贼不两立,你不能待在这里。”凌段翊道。
“你是怕汪海找人来查吧?”闻言,李明司莞尔道:“放心,我不会赖着你。”说着,李明司单手撑起身来,看向凌段翊:“至于玉佩,我现在这模样,怕是得拖延几日才行。”
“嗯。”
“你可真没心没肺啊……”李明司白了凌段翊一眼:“亏我昨日帮你说话,你嗯一个就把我给打发了啊?”
“……”除了嗯以外,凌段翊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衣服给你备好了。”
李明司下了床,将凌段翊准备的衣服穿在身上,系好腰带,李明司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