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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金发血族思考的是一阵轻轻的啜泣声,凄凄戚戚,如怨如诉,瓦米尔一抬头就瞧见了华美女子蓝色双眸中的莹莹波光,不施粉黛的佳人,秀美轻蹙,双目含泪,惹得身旁的金发血族心头一涩。
“你哭什么?”瓦米尔乱了心神,手忙脚乱地帮着奥瑞拉擦去面庞上的泪水,而奥瑞拉则是浅了啜泣,用一双带着水痕的眼睛欲说还休地望着他。
此时此刻,瓦米尔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怜惜牵引着,他有点惊讶于自己对奥瑞拉的在乎,一种琢磨不定的情绪引诱着他,他隐隐地发觉到,自己虽然暂时无法同奥瑞拉亲密,却怎么也下不了疏离和冷淡的决心。
该说尤利西斯家族教女有方吗?瓦米尔自嘲般的想。
他能推断出奥瑞拉最终的结局,就算不是自己,也会是哪个贵族的妻子或情妇,一想到这一层,瓦米尔对奥瑞拉的态度就难免鄙夷地暗自轻视了去。
银发的吸血鬼似乎心有所感,她轻轻地低了头,只是白皙柔软的掌心轻轻地搭抚于瓦米尔光洁的手腕,两人都没有言语,但是彼此的意思却都已经表达得明明白白了。
瓦米尔的手腕上有伤,浅浅的,似乎马上就要恢复如初,这并非是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所留下的刀疤,而是他刚才在阳光下胡闹所折腾出的晒伤痕迹。
而奥瑞拉,是在心疼他。
年轻血族的瞳孔微微一暗,他并不打算向眼前的这位有心示好的女子坦述他所眷恋的感受,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有点喜欢那被阳光浸没的疼痛的,对他而言,温暖的灼热里是一种很是难得的真实感受。
只是,对于拥有漫长生命时光的血族而言,身体上的伤口虽然很容易愈合,但是记忆里的,灵魂里,就是很难说的了。
瓦米尔低下头颅,略略嘲讽地一笑,只不过这一次,他笑的是他自己。
他并没有对奥瑞拉多安慰上一句,因为他的双目,他的灵魂,他曾经以及未来的所以事情,已经全都被漆黑的色泽占据,再没有一丝空白来写下一个女人的名讳。
若是世人爱笑就笑吧,他的确可笑,就笑他的错负佳人,就笑他的荒诞和愚蠢,让若有孤注一掷的决绝,到最后演变成一堆除了自我感动,却全无用处的情感垃圾,这是他的人生,他心安理得,受之无愧。
☆、第81章 孰能相配
对着奥瑞拉蔚蓝色的眼睛,瓦米尔再次追忆起了他生命中的那些女子的命运后续,母亲去世前枯槁的面容,灵守叛变后那狠厉的偷袭,以及夏丽尔事到如今依旧生死不明的丈夫……但其实严格来说,就算她们自己所组成的后续篇章进展得不算好,这些女子和瓦米尔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是,瓦米尔皱了下眉头,他有些无措地察觉到,奥瑞拉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于皎洁,太过于漂亮了!
背叛这个词往大了说是带着无奈和妥协的,死亡让母亲抛弃了生者,立场让灵守偷袭了血族,婚姻使夏丽尔放弃了曾经的热恋,但她们都因此而得到了未来,说到底,无论是谁,在磅礴的命运面前,不过都是芸芸众生,不过都是粒粒尘埃……
但不知这么,瓦米尔总感觉奥瑞拉不是,毕竟那个女人拥有着那么透亮的一双蓝色眼睛,完美动人仿若天神圣母的颈间宝缀。
这份特殊的看重使瓦米尔心中悸动,就好像又被玛莎从背后偷袭了一般,他软了语气,轻声发问道。
“你说,这个世界上能有相信的人吗?”
金发血族脱口而出的问题不仅幼稚还十分自私,因为他并不是在向奥瑞拉询问,他真正想问的人养尊处优间居身高阁,却是被他护得连一个新主人的名讳都不舍得冲对方刨根问底。
而奥瑞拉也没有立即回应,她浓密的睫毛扑闪着,瓦米尔看了竟隐隐地有了点愧疚,他于恍然间感觉,那好看的睫毛正伴随着美人的每一次眨眼而慢慢延长,它们交织成了一张大网,金发的血族坠入网中,他的灵魂被纤细而结实的线条绑得动弹不得,最终陨落进了那巨网下所暗藏的蓝色大海中。
就这样,他开始放任自己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清冽波浪中溺水身亡。
与此同时,奥瑞拉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瓦米尔更加得不知所措,他甚至隐隐约约地埋怨起了奥瑞拉来,在尤利西斯的家宅中,那人向来以端庄娴熟的形象示人,怎么一到他这儿,就成了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性子。
不过他很快就不舍得埋怨了,因为奥瑞拉已经启了朱唇,她柔美得仿佛雪落枝头的声音慢慢应答道,“我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您的。”
***
举目望去,是少女丰满而红润的双唇,瓦米尔呼吸一滞,美人的朱唇皓齿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撩拨起原始的□□,但是那炽热的言语里透着温情和关切,便就使那开合展露的红白色泽都布满了神圣誓言般的光辉,总之,在奥瑞拉的双唇上,□□和温情就这样奇妙而美好地重合了。
与此同时,在瓦米尔的脑海里,母亲逝世前的容颜于一瞬间清晰可见,血族的呼吸一乱,使他感到不知所措的是,那女人哀伤的幻影竟然和奥瑞拉的面容叠加在了一起,他的母亲和奥瑞拉很像?!
当然,不是那种五官上的相似或是神色上颦笑动态,真正使瓦米尔感到震惊的是,这两个女人在灵魂上的高度契合,是那种在面对感情时的决绝和反常,是那种破釜沉舟,飞蛾扑火的气魄和绝望。
瓦米尔于冥冥中看见了奥瑞拉的结局,那艳美华贵若繁花锦绣的面容开始枯萎,奥瑞拉变成了他的母亲,变成了那个被爱情毁了一生的女人,疲乏而衰老,深情而绝望,他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血族的礼仪中,将一个风华正茂又温婉端庄的美人比作一个短命不幸的人类死灵着实是不应该,瓦米尔当然是不会在奥瑞拉的面前去谈论这些,但是不谈论不代表不存在,情爱和温情的呼唤,就仿佛是为了补偿童年时的不甘,这是一种仿若贪婪般的感情,瓦米尔于感性中满心留恋,但严肃的理性却让他避之不及。
奥瑞拉所说的是一句极为坦诚的话语,却带着他所不能够承受的奉献和忠诚!
堪堪止住飘扬的思绪,瓦米尔垂首静视着奥瑞拉黑色的裙摆,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那长长披风下方所沾染着泥泞的褶皱边角——奥瑞拉是走来的!
“你怎么……”瓦米尔开口,但是询问已经说不下去了,尤利西斯家族就算对养女轻视吝啬到不给马车,却也不可能连一匹马都不出,除非……
“是我自己要来的。”奥瑞拉恬静的声音。
血族所疯狂崇尚的血统并非是一种子虚乌有的精神存在,不同于人类间的伦理守则同契约关系,事实上,在血族亲缘之间有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尊崇信仰,幼族是不容易忤逆长辈的安排的,因此,若是一旦违背,那么惩处情况也要比人类严重得多,而眼下奥瑞拉所做的,无疑是公然的叛逆。
而对于奥瑞拉的这种坚持不懈的心情,瓦米尔就算没有办法动情,却也是会感动,会酸涩的,这下子,他就更说不出话来了,但是率先开口的竟然是奥瑞拉,青葱白玉般的双手抚摸上瓦米尔的皓洁结实的小臂肌肉,那上面还有光芒所留下的道道伤痕。
“还疼吗?”女子轻声的询问。
瓦米尔一愣,他能从眼前人那询问的关切里猜测到了背后的情绪,真实,胆怯,并带着十足的熟悉感,金发的血族慌忙回首,他看向了墨羽房间的窗口,高台上,那个曾经给过他安慰的烛火已经不见了,而奥瑞拉眼中的光芒却依旧并没有熄灭。
“不,不疼了。”
瓦米尔结结巴巴地答道,他掩饰起那受伤的肌肤,依旧挺拔的身姿,依旧稳重而端庄的步子,但是那转身离去的身影中却还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终于明白了奥瑞拉那眼泪中的含义,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
那眼泪里承载着他曾经和墨羽说过的话语,一模一样,真诚而炽热,却又荒唐而可笑。
那是胆怯和懦弱的反面,那是凄清哀伤却又很直白的情话。
就在刚才,奥瑞拉用眼泪,用一种静默的,只能用灵魂来表述的语言,说出了一句历时多年,却又好似昭然若是的言语,她对瓦米尔说的是,“我爱你。”
奥瑞拉,爱瓦米尔!
***
而另一方面,在古堡的高阁内,墨羽于倏然间睁开了双目,他听见了脑海中小实习生关切而略显期待的声音询问道,“他们会在一起吧?”
墨羽没有立即回答,穿越者静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地踱步到窗前,温暖的晨曦的阳光照耀着他,他在大开的窗口处注视着金发血族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最后的最后,方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奥瑞拉默默静立的身姿上。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却也能想象出那痴情而忠诚的神色,“会的。”墨羽在心中许诺道,“一定会的。”
毕竟,那人可是主角的正宫娘娘呀。
在剧本那条无论怎么发展也没有办法避开的主线经历中,奥瑞拉和瓦米尔有一段情缘,也许漫长了点,晦涩了些,但却并没有办法放弃和改变,什么都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
墨羽在高台上勾唇一笑,就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道理一般心思开朗,他看着那背对着他的奥瑞拉,长裙及第,秀发飞扬,毕竟,是这样的人,毕竟,是这样的命运呀!
银灰色长发的血族站立在晨曦的高墙下,明明是待在阴影里,却是遗世独立得仿若比瓦米尔闪亮的金发还要耀眼。
就连作为穿越者的墨羽也要不得不承认的是,能得到这样的一位女子的倾心,着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思及至此,就禁不住想要赞美起主角的好运气来,但是言语出口的时候,却忽然间改了口吻……
因为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奥瑞拉忽然间回首的样子,容貌极美的女子,面容平静,神色淡然,那蔚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疑惑和深深地了然,目光穿越空旷的晨曦光芒和透明的冰冷空气,越过敞开的楼阁窗户,落在了墨羽的面容上,同高台上的穿越者四目相对。
半分钟后,墨羽发现,他已经改变了赞美对象,他最后说的是,只有瓦米尔才能配得上奥瑞拉。
☆、第82章 石棺之礼
——盛衰荣辱,本就是极平常的。
——这是墨羽曾经在高阁里和瓦米尔倾心相诉的话语。
但是很显然,穿越者言语中的提前预警并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至少就当事人瓦米尔来言,他虽然有太多的疑问不敢向墨羽追查询问,但是由侍女血奴们送到手上的红漆信件就没有不读的道理了。
将阅后的信封放到烛火中焚毁,血族的面容依旧平静若沉水,但是那微微发抖的苍白指尖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说到底,瓦米尔,一个年轻气盛却又野心勃勃的血族,在面对巨大变故的情形后——他做不到墨羽口中的那份坦然。
“客人在偏厅等候。”送信的侍从倒也拾得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具体详情,但就单单从今晚尤利西斯家族那送‘厚礼’的情形,便也能嗅出大事不妙的气息来。
那‘厚礼’是抬进来的,一个巨大古朴若厚重实木的长方形大箱子,掩着黑绸,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