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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枝用尽全力去骂，想出各种恶毒的句子。可无论他怎么骂，世界都没有改变。
哪怕他骂到声音沙哑，喉咙疼痛，莫于言依旧精神呆滞，白梓昕依旧混睡不醒。
他跪倒在地上，抱着莫痛哭出声。
很无助。
真的很无助。
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
哪怕给他一个回应。
风枝从未发现自己如此弱小，弱小得只会抱着莫于言哭。不再刚强果断，不再能言善辩，不再才智过人。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人。
一个找不到路时，就哭着找妈妈的傻孩子。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风枝吻住莫于言的嘴唇。希望能从那灰黑色的唇上汲取一点点力量。
莫于言的外貌变得越发恐怖。修真界没有他能够吸收的魔气，他只能勉强维持着那被星罗城吸过能量后的沧桑模样。
他的皮肤很白，衬得脸上的魔纹越发黝黑。有点皱皱巴巴，可不是衰老的模样，更像是那种过度减肥的胖子，皮肤微微垂了下来。额骨凸起，两只鹿角长到了小臂长。眼睛变得更大，可这种比例只会显得脑袋更为怪异。他的手变成爪子。五爪。可无法再伸直并拢，只能像鹰那般收拢成拳。
风枝无法看到更多。他不知道莫于言衣服下的身体是否大变模样。可无论莫于言变成什么样子，风枝都决定会好好待他。努力地不再以主角这个标签来要求对方。
他用脸贴在莫于言的额头上，搂着莫于言休息。
他需要调整情绪。
现在三个人里，只剩下他一个能够自由活动。他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
如果在这里倒下，那他们就完了。风枝所有布置也都完了。
主角可能被清洗掉记忆。白梓昕可能一睡不醒。而他，大概将要面对这个被天道完全把控的世界。说不定，天道还有一万种折磨人的方法在等着他去体会。
不知道抱了多久，手臂发麻，腰肢酸痛，风枝才开始活动一下身体。
一颗石头掉在了地上。
风枝抱住莫于言，摸了两下草地，才捡起那石头。
如同儿童画一般的太阳纹映入眼帘。这是花小鱼给的那一块投路石。
恍惚间，风枝想起了花小鱼曾经信誓旦旦的话。
他说：你很快就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一年之内。
难道花小鱼说的就是现在？
花小鱼能够看穿他们两个的真实身份，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助他们。
无论是真是假，情况如何，风枝也找到了方向。
几乎是立刻马上NOW，风枝把莫于言搬上了云舟，利用投路石往花小鱼的村落飞去。
风枝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休息。他没日没夜地飞行，只求尽快能够到达。莫于言的情况越发严重，已经进入了昏迷。
孤独的他只能抱着莫于言不再滚烫的身体，寻求一点安慰。
没人和他聊天。
世界安静得如同剩下了他自己。
风枝开始自说自话，对着莫于言哼歌，顺便聊聊他在现代时过得多么多么牛逼。将莫于言完全听不懂的电子产品吹嘘得绝世无双。
期间莫于言的睫毛似乎有动过几次，也可能是风吹。可风枝还是觉得有人给他回应，他越发多话了起来。
花小鱼住的地方很奇怪。投路石到了一座山附近便没有了反应。大概花小鱼的村落就在山上。
可这不是普通的山，抬头看去，直插云霄。风枝从那几乎垂直的峭壁上，看到云雾缭绕。颇有几分李白当年到达巴蜀时，吟诵蜀道难时的心情。
好在情况再艰难，风枝依旧从山脚下找到了一条人工修建的路。这条路环山而行，大概是花小鱼村落修建的道路。又或者，是其他人类村落。
但无论如何，只要附近有村民，总会能够碰上。
风枝下了云舟，背着莫于言往上走。风枝并没有真的让莫于言压在他身上，他使了一个法术，让莫于言变得像羽毛一样轻。
他只是想要走走，缓缓他如今的心情。
大概像是最后的放纵。
等到他碰到路人，走到他们的村落，风枝再次会变成一个云淡风轻，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的美男子。
脚下是黄泥路，身侧是万丈悬崖，可远处是美好的风景。
人生大概总是这样。远处看到的一切总是那么美好，可当自己身至其中时，总会各种抱怨和嫌弃。
想象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它欺骗了每一个人。可它也吸引了每一个人，走进其中。有的人看到黄泥路就离开，有的人以为自己能克服这陡峭的山路，只有最为有耐性的人，才能到达山顶。而那个到达山顶的人，才能享受最美好的朝阳。
走得腿酸腰疼的风枝，这般欺骗自己。
他知道自己可以拿出云舟继续飞行，可此时的他不适合享受。他觉得，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当初享受所造成的报应。
“两位。山路陡峭，不如上车来歇息一下吧。”一道声音打断了风枝的思绪。
风枝转过头，往声音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他身后来了一辆牛车。那只老黄牛一看就是成精的牛妖，对他有些鄙视地打了个哈欠。牛车上坐着一个慈祥的老伯。他身穿粗布麻衣，背上有一顶草帽。光着脚丫，草鞋放在屁股旁边，带着一点褐色泥巴。
“太好了，谢谢大爷。”风枝再次扬起那一张亲切的笑脸，宛如一个落难的富家公子。
第181章 牛车
担心莫于言的模样吓到老伯， 风枝将他裹得紧紧的。有点像一个蝉蛹， 横躺在板车上。只是那一对鹿角怎么都藏不下， 勉强包了一层纱布， 瞧着像受了什么伤。
老伯大概是个久经世面的人，主角都包成这种古怪模样，敢邀请他们上车不说， 上车后也就只瞧了一眼，还是确定他们坐稳了没有。
走路有走路的闲适， 坐车有坐车的享受。
风枝坐在成精的老黄牛拉的牛车上， 感觉四周的风景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公子， 何必这么想不开。愁眉苦脸的。”老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本不想多事， 但能够走进这条路的，就说明这位公子与村子里的某人渊源不浅。而这公子背着一个魔修……
“已经这么明显了吗？”风枝以为自己装得还挺不错。至少以前他没被发现过。
其实风枝不知道，他以前是太上长老，装得好还是坏，都没人敢拆穿他。更不提风枝有一个永远赞同不拒绝的莫于言。那些老狐狸根本不敢说什么。
“风太上长老说过：人有三种东西无法隐藏， 咳嗽、穷困和爱。”老伯一脸高深莫测地说。
被自己教训别人的话反过来教训自己，真有点奇怪。
可风枝还是解释道：“这是风太上长老看别人的书时记下来的。出自《洛丽塔》。原文是：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挥霍的，身体、金钱和爱；你想挥霍却得不偿失……”
明明是在给老伯复述原文，但风枝却首先受到了感触。这段话他能够倒背如流， 但是他半分都没有做到。
“我只是在想，人有时候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风枝眺望远方。
远方青山绿树，传来阵阵清脆鸟叫， 那缭绕的云雾，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但事实，他依旧身处在这污浊的黄泥路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就想着什么人生，什么意义。要成就什么大事。按老头我的想法，哪有活着为了什么。生下来，就活下去。哪有什么可想的。”老伯烟瘾起，拿出一条铁烟枪，往里面塞了些烟叶。掐了个诀，烟叶便缓缓点燃。可见并不是个凡人。
风枝瞧不出老伯是修真者，还是妖修。这并不影响他与老伯的交谈。此时的他真的太需要一个能够与他沟通的人。哪怕无法解决他的烦恼，可至少能排解他的苦闷。好让他知道，他并没有被世界排挤。
“我已经八百岁了。可年纪都白活了一样。”风枝真觉得，自己连白梓昕都不如。或许是年纪上去了，少了冲劲。也或许是时间待久了，他对修真界烦腻。他在这个世界找不到活的感觉，但也很明显不想放弃这种优渥的生活。
“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透，那你可真是白活了。”老伯敲了敲烟枪。那铁与木敲击出来的声音并不怎么悦耳，但很淳朴。
老伯用力吸了一口，陶醉那烟在胸腔中的满足，再缓缓吐出。
那烟味不呛人，有种叶子烧着的味道。和现代那些工业化烟丝不是一种感觉。
抽完一口烟，老伯才缓缓地道：“我年轻的时候哪有想过这种事情。不是今天家里的桌子坏了要修，就是明天隔壁村要来抢地盘得磨好武器准备干仗。哪天我能闲着睡一天懒觉，我都觉得是福气。结果一晃三百年过去了，我也没几年可活。但清福也没得享，还得揣着几个调皮捣蛋的孙子。
这忙忙碌碌，是生活。清清闲闲，也是生活。别想太多，自己觉得舒服，眨个眼就一辈子了。”
风枝笑了笑。老伯说得很对，他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懂。就连问过全知树，问过白梓昕，都还没有明白自己到底在活什么。
“是啊。您说得没错。”风枝轻轻抚摸莫于言的鹿角。被包得软软的，感觉还不错。
“哼。别以为我年纪大就想能糊弄我。你这话就跟我孙子挨骂后说自己不会再犯的态度是一样的。结果一天不到，又闯祸了。”老伯说话间有一股老小孩的感觉。但可以感受得到，字行间带着的暖意。
看到大爷说孙子时，那神情带着骄傲。风枝突然间觉得，自己活得太孤独了。好像能够亲人，生儿育女，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人生。
说不定人就是这样，靠着血缘延续自己希望和想法的种族。
而不是所谓的日天日地日万物，黄金美女在手里。
可惜他已经和莫于言在一起，并且他的特殊种族也难以用怀孕的方式孕育下一代。因为他还是颗种子。
风枝打从心里感叹道：“真好。我也想试试这种感觉。不用烦恼这无限的生命。每天忙活着赚钱，养家。不用吸收一下天地灵气就能够饱，失去了买菜做饭的乐趣。
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每天就在那里担心孩子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学坏。还有那些自己无能为力但又不得不去抗争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也想试试这样的日子。每天醒来的第一时间，烦恼的是怎么赚钱。每天歇息的那一刻，担心的是明天能不能顺利。假若我也有机会体验这样的日子，说不定我就想明白人生的意义了。
老伯：“……”
还能好好聊天吗？
风枝不知道，他如今被主角光环所笼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起责任。在很多年后，风枝才明白了主角光环的弊端。
不能随便乱说话，甚至连想想，都可能让自己的命运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在老伯年过数百，不是那种听到几句不好听的话就以为是在讽刺的年纪。他抽了两口烟，开口唱起山歌来。
山歌意远悠长，在山间萦绕，带着其村落的特色。
语言听不懂，可风枝仿佛能够感受到那沧桑老伯口中对生活的态度，以及积极乐观的心理。风枝趴在莫于言身上，跟着老伯轻哼歌曲，摩挲着莫于言那布满鳞片的皮肤。
这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伴侣。他们如今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波折。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