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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遇到不直之人,你便会用角顶他么?”
尉檀又闪闪眼睛。
“我就不直。来,速速顶我。”苏张开怀抱。
尉檀对这无聊的玩话不感兴趣,独角倏地收回,前蹄从书案上挪下。苏以为他要走,他却凑到苏身畔,低头轻咬衣带。
“对了,我尚未与你结契。”苏想起来,他只给尉檀洗了一个澡,还不曾将信衣交付对方。
尉檀点点头,退后半步,收拢四蹄坐得端正,黝黑的瞳中满怀期待。
苏手抚衣带,沉吟片晌,却摇了摇头:“可我并不想与你结契。”
尉檀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不由呆了呆。
“若是结契,你便要与我生死相随。但我不愿如此。”苏的手指探到他的下颔,揉弄他颈间柔软的毛,“入京之前,我曾自卜一卦。今年我命逢阳九之厄,当有大劫。阁主之位,我是坐不久的。你是神兽,自然洞晓天机,不必与我同遭此难。我死之后,你另寻一个主人罢。”
尉檀眸光一沉,忽然现了人形。
“獬廌并不怕死,也不在乎天谴天劫。公子与我早有夙缘,是我认定的主人。”他的语气依旧沉稳,然而措辞却是苏从未听过的激烈。
苏不觉微怔:“夙缘?”
尉檀也不顾他懂还是不懂,只管急迫地说下去:“只要三生石上精魂不散,我生生世世——”
——咔嚓!!
楼外陡然一声惊雷震响,把尉檀的后半截话头生生截断。带着土腥味的劲风砰地撞开了西面的窗扇,一时之间,满室书页乱飐,笔砚横滚,几点雨珠如撒豆一般噼呖啪啦飞落案台,寒气逼人。
尉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侧目望着漆黑天幕中乍明乍暗的闪电,薄唇紧抿,再不发一言。
苏连忙起身关上窗扇,室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你方才说什么?”他抓住尉檀的手,继续追问道。凭直觉,他感到尉檀在有意无意之间泄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没什么。”尉檀却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冷淡的神态,抽回了手。之前的急迫之色荡然无存,只是脸色仍旧苍白得骇人,映衬着如墨的长发,仿佛一张吹弹即破的薄纸。
他这副模样令苏莫名心疼,“你既然连天谴天劫都不在乎,那么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不能告诉我么?”
尉檀不接他的话,走到窗前,将槅子推开半扇。
“这风是从西方金神方位吹来的,有‘七煞’之气。”他转过头来,眼中闪过关切,“风尾尚未走远,我先去察看,公子今夜多加小心。”
“等一等!你——”苏慌忙出手相拦,但已然迟了。尉檀身形一纵,一道流矢似地掠出了窗外。
——你至少穿件衣服再去啊卧靠!!!苏在心里把后面半句话喊完。
窗外已是风雨大作。尉檀的身形在半空中倏然幻化为兽,却与先前那般似狗非狗的形态迥异:四蹄蹈火,独角当风,二目如电,獠牙狰狞,遍体磷光大动,令人不敢直视。
这才是獬廌的神兽真身。
只听那獬廌凌空低低嘶吼一声,引得天边雷霆相应,而后矫首昂视,踏风步虚,转眼便没了踪迹。
苏凭窗伫望,忽听耳边“叮”地响起金石交击之声,有一物破空飞来。劈手接住,却是一支粲然夺目的黄金短箭,箭身上穿着一张信笺。
展开信笺匆匆阅过,却是他的长兄飞箭传书,约他速到前厅一见,有要事相商。
苏匆匆下了嫏嬛楼,正要叫小厮带路去前厅,忽觉有东西在咬他的手。低头看去,却是他佩在腰间的那颗煤精石印章。印章上翻出一对煤球眼,对他挤眉弄眼一番,又飞快地合上,与黑色的印身融为一体。
苏会意,找了个借口支开小厮,绕行至花园中一座假山后面。确认四下无人尾随偷窥,才把那煤精印托到眼前问道:“你有何事?”
煤精印探出四肢,伸腿伸脚活动一番,摇头大叹特叹:「额滴个神,每天都不能随意活动,真真累死本魂了。这个世界不好不好,公子不如快些死掉完球。」
“这些废话稍后再叙,先讲正事要紧。”
「哦。」煤精印张口吐出一张墨迹淋漓的宣纸,「本魂方才又收到了新的设定,关于『金神七煞』。」
“金神七煞?”苏蹙眉,“方才尉檀也提到了‘七煞’一词,嘱我多加小心。”
「正是。」煤精印扁起了一双猥琐的煤球眼,「公子且听我说:貌似作者这一回改变了路数,不再使那些暗搓搓的手段,而要明着来取公子的性命。」
第15章
七煞,是指金神方位上的八位凶神,亦称“金童七煞”,亦即二十八宿中的“角亢奎娄牛鬼星”七宿。
然而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金神七煞”,却不是天上星宿,而是七宿下界转生的七个恶人。
七煞不仅为害四方,并且暗中勾结官吏,扰乱朝纲。但因他们法力高强,连皇帝也轻易奈何不得。阁历任阁主与他们苦战百年有馀,也仅能勉强压制其祸祟,而无法将之彻底剿除。
然而不知自何时起,江湖之中渐渐有了一种传言:唯有“独孤八达”能灭“金神七煞”。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八达”之中至少有一人将牺牲性命。
这传言愈演愈烈,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阁的老阁主欧阳无名恰与独孤家族是世交,于是极力让贤。
八公子独孤苏,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接任了阁主之位。
「看来,作者这一次是明说了,要你死在七煞之手。」纯爱之魂道。
“最重要的设定总是憋到最后一刻才说,作者的尿性还是一如既往。”苏如此总结。
「不错。」纯爱之魂将那张宣纸吞回腹内,「你有两位兄长在京中任职,听说你已入京,特意赶来与你相见,商谈扫灭七煞之事。他们此刻正在前厅等你。」
隔着雨帘望去,前厅灯烛荧煌,小厮和杂役进进出出,拴马的拴马,端茶的端茶。
“我这就去见他们。”苏整理一下服饰,“对了,我的兄长们分别叫什么?我记诵一遍,以免出错。”
「公子不必费心记诵。你七位兄长的字分别是大达,二达,三达,一直到七达。」
“…………我忽然觉得,其实‘破达’还算是走了心的。”
「本魂亦有同感。」
苏来到前厅,只见自己的长兄独孤一负手立在窗前,仰面看雨。
独孤家族虽为武林世家,但也世代有人在朝中为官。
这一代入朝为官的,便是嫡长子独孤一,担任钦天监正五品监正之职。
苏趋前行礼,问道:“大哥在看什么?”
“哦,破达你来了。”独孤一微微点头致意,却并不转过身来。双眉紧锁,手指轻捻髭须,隐然有世外高手风范,“为兄正在观望星象。”
“可是……”苏向窗外看了看,“今夜雷雨交加,并无星辰啊。”
独孤一淡然一笑:“这有何妨。反正都是看不懂。”
旁边座位上有一人应声道:“大哥说的很是。”
苏循声望去,见厅内还坐了两人。一个是他的次兄,独孤二。另一个身穿素色直裰,手执玉柄拂尘,竟是一位仙风飘然的道士。
“无量天尊。”道士拱一拱手,“贫道法名贫僧,这厢有礼。”
窗前的独孤一这才转过身来,为苏引荐:“贫僧道长是为兄多年的故交,精通风水玄学。‘七煞’非寻常人可以匹敌,须得仰仗道长的修为,以茅山阵法‘七煞锁魂阵’方能破了他们。”
独孤二:“大哥说的很是。”
“不敢当,不敢当。世兄谬赞了。”道士一甩拂尘,爽朗笑道,一面望着苏细细端详,点头叹道:“罢罢罢。久闻八公子美名,今日一见,真真是一位烟视媚行、搔首弄姿的血性男儿。”
独孤二:“道长说的很是。”
苏:“………………”
“破达,你的茶盅掉了。”独孤一神情威严,“你这是怎么了?依为兄看来,七煞固然可怕,但自古邪不压正。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与你商定对策。你如今是阁主了,万万不可在贫僧道长面前畏畏缩缩,失了仪态。”
独孤二:“大哥说的很是。”
苏稳定一下情绪,叫小厮来收拾了摔碎的茶盅,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怎么不见欧阳老阁主?你们快快去请。”
一名下属在门外听见,立即趋前,躬身回报道:“禀告公子,老阁主已于昨日傍晚收拾了行囊,骑快马连夜离开了阁。”
“为何如此仓促?”苏微愕。
“实不相瞒,与公子相见时,老阁主已然身染时疾。若不是为了等候公子接任,早已应该寻医养病去了。”
“原来如此。”苏缓缓点头,“是我过于轻慢疏忽了,竟未曾相送。”
“公子不必自责。”下属又躬一躬身,“是老阁主自己不叫我们声张的,还特意吩咐说,此等区区小事,不必惊扰公子。”
“可有人随行?”
下属摇摇头,“老阁主单人独骑,只带了少许衣物盘缠。”
苏闻言,不由心绪一黯。欧阳老阁主掌管阁十年,其间四平八稳,无功亦无过,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望。想不到离任之时却如此凄怆,竟连一个饯行之人也没有。
“老阁主不是要治病么,不多带些钱财怎么行?”
“这个公子不必担心。”属下慨然道,“早在一个月前,老阁主就已清理了库中所贮存的金条,雇了十二辆马车搬运一空,说是求医所需的诊金。”
“…………”苏开始觉得画风不对,“不知老阁主身患何病,诊金竟如此高昂?”
下属低了低头,“禀告公子,患的是伤风。”
啪!苏手中刚换的新茶盅在五指之间粉碎,“治疗一个伤风……需要十二车金条??”难道是禽流感吗?!
“属下也不是很懂。老阁主说是,便是了。”
苏闭着眼睛按了按额角,“那么,阁中的账房还有多少馀钱?”
“禀告公子,没钱了。这个月的薪俸已经发放不出,还须公子想想办法。”
“呵呵。”苏咬牙切齿一笑,“那么,老阁主临行之前,可留下什么话不曾?”
“这……倒确实有一句。”下属的眼睛为难地转了转,“不过,属下认为公子不宜听到。”
“说!”
“是。老阁主曾在阁门前勒马回头,仰天大笑道:‘阿弥陀佛,总算把这个烂摊子扔出去了,灭哈哈哈哈!’然后便扬鞭催马,绝尘而去了。”
“…………”
这时,一直在旁聆听的独孤一走上前来插言道:“破达,你且听为兄一句话。”
苏无力:“大哥不要叫我破达了,叫我八弟即可。”
“好的,破达!”独孤一神色庄重,“依为兄看来,没钱固然可恼,但自古邪不压正,虱子多了不痒。你万不可在贫僧道长面前畏畏缩缩,失了仪态。”
独孤二:“大哥说的很是。”
“钱财乃身外之物。八公子神仙似的一个人,怎么也为这些俗务烦扰?”贫僧道长亦是一脸浩然正气,甩着拂尘,掀髯而笑,“只要别少了贫道的酬金,其它俱是小事,何足虑也!”
苏:“二哥你不必表态了。”
独孤二:“八弟说的很是。”
独孤一:“破达!破达你往哪里去?”
苏:“我想静静。”
冒雨回到花园中的假山后面,苏重新掏出煤精印:“世界如此扯淡,我已生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