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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般记恨。
他正想用窥心术看看,那名盯着他看了许久的村妇就转身离开了。
“别放在心上。”宜青不甚在意,他比兔子精更清楚人心险恶的道理,章家在秀水村是大户,难免会遇上些与章平沾亲带故的,有意同他们过意不去。
兔子精点了点头,想着将这种不舒服的事忘了也好。他才下定决心,那走远了的村妇忽的一回头,对二人啐了口唾沫:“呸!二椅子!”
这个词让宜青立刻黑了脸。
他原先拉着兔子精的手,不让对方与那村妇纠缠,此时主动松手,大步向前便要与那村妇好好说道说道。这话骂谁呢?他家兔子精平白无故就叫人骂了去,他怎的咽的下这口气?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群顽童,将他的去路挡下了。这群顽童中最大的看起来也不到十岁,个个衣衫褴褛,一望便知是穷苦农户家的孩子,他们三三两两手牵着手,将宜青与落衡团团围住。
最皮的一个顽童朝他们吐了吐舌头,开口“呜哇”一声,带着小伙伴们唱起了童谣。
“兔儿爷,穿花鞋……”
“云哥儿……”落衡欲言又止,在他看来,宜青的脸色简直差到不能更差了。如果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群顽童,而是身强体壮的庄稼汉,他没准已经捋袖子与对方干上了。
落衡心中也难受得很,但坚持牵着宜青的衣袖,小声道:“莫同他们生气,他们都还不懂事。”
“我知道。”宜青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忍了忍,勉强换上一副还算和善的表情,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块兔子精烙好的干饼,弯腰拉住一名骨瘦如柴的顽童,强笑道:“告诉我一桩事,我就把这个饼给你,怎么样?”
顽童想了一会儿道:“先给我一半,否则我才不说。”
宜青掰下一半的烙饼,用的力道之大,让从烙饼断裂处溅起的碎末飞得极快,砸在脸上隐隐发痛。他举着半块烙饼,道:“是谁教你们唱的歌儿?”
“是福哥儿啦!”顽童忽然跳起身,从他手中夺过了烙饼,匆忙塞进自己嘴里,跑出几步后又回头对宜青比了个鬼脸。
这小鬼……
宜青没工夫生这群顽童的气,他板下脸呵斥了几句,半是威胁半是吓唬,把人赶了个干净。身边安静下来后,他才有心思去想那个“福哥儿”是何许人物。
落衡望了他一眼,迟疑着开口道:“福哥儿,便是往日说我……说我是……”
说他家兔子精是兔儿爷的那个混球!宜青立时想起来了,他将袖子捋到肩头,冷声道:“我还记着呢。”那人不长记性,还敢煽风点火,挑衅生事。
比起教训这背后小人,宜青更担心兔子精。只要他们两人还打算住在秀水村,流言蜚语就少不了。即便没有小人编排,日子久了,村人也会渐起疑心。
哪有两个单身的庄稼汉总是住在一间屋里的呢?况且他早说了兔子精是他远方堂弟,又哪儿有总是寄住在堂哥屋中、从不回家的亲戚呢?
“我一一”
“我有个法子一一”
两人同时开口,宜青点了点下颌,让兔子精先说。左右他的想法不会变,姑且先听听兔子精想怎么办。若是想就此溜回山上,他定然是不许的;若是打算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他便告诉他一个皆大欢喜的法子。
落衡道:“我想着,云哥儿不如一一”
66、家有仙妻22
落衡认真地看着宜青:“不如离开秀水村。”
宜青诧异道:“离开秀水村?”他只想过兔子精打算一走了之; 难不成兔子精打算把他也一起带到普罗山上?想到此后可能就要在一窝兔子中度过余生,宜青觉得……也挺好的。
落衡道:“云哥儿; 你自小上过私塾,是吗?”
“……上过。”
宜青摸不清楚兔子精为什么要提起私塾; 原主确实曾在先父的一力主张下,跟着落第秀才读过几年经。但从兔子精认识他这日起,他就是个庄稼汉,如今做农活的手艺都很娴熟了。
落衡道:“那不如离了秀水村,去考科举罢?”
宜青大惊失色:“科举?”
落衡郑重地点了点头,搭着宜青的手背,柔声道:“秀水村中的人都这样看你我; 住着难受; 可离开秀水村便无田可种,我又不愿看着云哥儿去做工、跑商。”
“云哥儿若是考了秀才进士,也算了结了先父的心愿呢。”
“再有便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兔子精的大道理说得一套又一套; 宜青这才想起来这只兔子精他不是普通的精怪; 他自小就爱听凡间的经书哇。经书可不就是那些读书人不离手的么,只怕兔子精不是想让他去考科举,是想自个儿去试试吧?
“云哥儿?”落衡看着宜青的脸色有些古怪,小声问道,“你觉得不妥么?”
宜青当然觉得不妥!非常不妥!
科举考试有多无趣,不试上一试他也能猜到了。虽说红袖/添香夜读书听上去很美好,可那书是话本小说还则罢了; 《尧典》、《禹贡》还是免了罢。
“不妥。”宜青道。
落衡还试着想劝他:“为何这么说?云哥儿这般聪慧,即便一试不中,多考两次也就能金榜题名了。”
宜青听着头皮发麻:“你高看我了。”
兔子精倒是对他信心十足,宜青看着对方亮闪闪的眼睛,就知道拿这个借口没有办法搪塞过去。他转了转眼睛,握住兔子精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有了主意。
“其实除去科举,还有旁的法子。”宜青缓缓道,“村中的人之所以如此看待你我,不过是因着你我都未嫁娶、又长住在一处的缘故……”
他故意顿了顿,觑了眼兔子精的神色。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倒是被他紧紧攥着的手心微微发凉。
落衡咬了咬下唇,道:“云哥儿是想……?”
宜青道:“嫁娶且不提,你我只要分开住,他们指不定便没那么多闲话可说了。”
兔子精洁白的齿尖在唇瓣上磨了又磨,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又忍着没有说出口。
宜青趁热打铁:“如今拿回了田产,家中也有些闲钱,趁着冬日农闲的时候,正好再另起一间屋子。到时我便搬过去一一”
“不许搬。”
宜青笑道:“不许?”
兔子精点了点头,眼睛红得好似跟看见了萝卜似的:“不许。”两人还站在村中,他不能发作,手上一用力便把宜青拉得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人朝来路走去。
兔子精越是生气,宜青嘴角的笑意就越明显。他认识对方那么久,对方的脾气就好像是只真的兔子一般又乖顺又温和,连脸色都不曾与他甩过,更别说这样急切暴躁了。
仅仅是和他分开住,就这么难以忍受吗?
兔子精将他一路拖回了草屋中,徒手掰断门栓,回身用双手压合上了木门。与木门一道被他压在身下的还有宜青。
宜青听着兔子精吭哧吭哧喘着粗气,那可能是因为一路疾行又用了大力气后的喘息,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对方当真生气了,又气又急,以至于暴躁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这么生气吗?”宜青想伸手摸一摸兔子精的耳朵,给他顺顺气,对方却不许他动弹分毫。
“云哥儿。”落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许盖新房,不许搬出去,不许……”更不许娶别人。
宜青问:“为何不许?”
“因为……因为……”
兔子精想说因为他心中酸酸胀胀的难受。其实这感觉早就有过了,村中年轻的姑娘多看云哥儿两眼的时候,他就浑身上下不得劲。
迎着对方探寻的目光,落衡抿唇道:“盖新屋是笔不小的花费,不若多拿些银子买种子,来年多种几亩田的好。嗯……搬了出去,也是不便,得两个灶子开火,又浪费柴……”
他想方设法地找着借口,说完一个便觉得站不住脚,又急着再辩解两句。
宜青被他制住不得动弹,但眼睛还能眨上一眨,有理有据地反驳道:“瓜果种子我与王大壮商量过,来年两家合买,价钱能便宜不少,用不着担心。至于生火做饭,新屋不开火便是了,我来你这儿蹭一顿饭,总没人说闲话罢?”
“那、那……”
落衡将一口白牙咬得嘎嘎作响,宜青有些担心他将牙口咬碎了。看着对方急红了脸的模样,他心中也舍不得,要是把他家兔子精给急坏了怎么办?
宜青眨了眨眼,笑道:“那我还是去考科举好了。”
落衡一喜:“啊一一”
“那样也好呢。你听过凡间的曲儿不成?但凡高中状元,皇帝总是要钦点个驸马的,到时候又是春风得意披锦袍,又能娶个公主洞房花烛……”
“不、不许!”兔子精这回当真给逼急了。他连和云哥儿分开住都不愿,要是对方另娶一房美娇妻,他、他就……
宜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兔子精的脸色。他看着那张脸涨得通红,及时收了声,但还是没能阻止暴跳如雷的兔子精扑将上来,在他脸颊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不只是脸颊,只要是对方能下口的、方便下口的地方,全都被啃了一遍。兔子精像是把他当作了一只巨大的萝卜,咯嘣咯嘣咬得起劲。双唇这样柔软又湿润的地方,自然是重灾区,他都尝到被咬破皮之后在舌尖泛起的血腥味了,对方还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兔子精在糟蹋完他的脖颈后,顺势扒开了他的衣襟,张口朝下一咬一一
“嘶一一”宜青红肿的双唇总算得了空,“你咬哪儿呢!”
兔子精也不知道自己咬的是哪儿,他只想着把身前的人连皮带肉都吃到腹中才好,免得叫什么娇滴滴的公主给拐走了。云哥儿、云哥儿只能是他的!别人想都别想!
他怒冲冲地龇起牙,在含入口中的软肉上磨了一磨。
宜青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了,要不是他先起了意,想逗逗这只兔子精,哪能把人逗红了眼,遭如今的罪呢?
“你有没有想过,”宜青亡羊补牢道,“为什么不许我搬出去住,也不许我去考科举了?啊……”末了是没忍住那酥麻又涩胀的痛感,低呼了一声。
落衡没想过。所以这话成功让他松了口。
宜青松了口气,赶忙道:“你只不过是想和我在一起罢了!”
不管是不想云哥儿搬出去住,还是不想云哥儿另娶他人,都是因为不愿意看着两人之间被隔开了距离。他还是想着能在云哥儿醒来时就给对方煮好热乎的早饭,想在变天的时节给他添上几件合身的衣裳,想灭了灯之后悄悄依偎在他身边,趁着他睡着时偷偷与他亲嘴儿……
兔子精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愣愣道:“我是想同云哥儿在一块。”即便是要离开秀水村,去县城、去州府,考科举、跑商、打些散工,他都想待在对方身边。
“什么人能一直待在一块儿呢?”宜青循循善诱道。
兔子精沉默了,显然他猜不到答案。
宜青只得对着这只脑筋笔直得转不过弯来的兔子精直说:“除非你愿意嫁了我,夫妻方能白首偕老。”
兔子精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可那样,他们不是更要说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