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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宜青攥着长袍的领口,小声道。
近侍以为他露怯了,道:“还等什么呢?进去罢。”
宜青面露难色:“这都子时了,皇上该是睡下了罢?不若……”
“不若什么?你还要让陛下等你不成?”近侍自然不会将皇帝总是失眠这档子事吐露出去,只低声催促道; “快些; 别磨蹭了。”
近侍拖长了嗓子通禀一声,寝宫中静默片刻,传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进来。”
宜青吹了一路冷风都没打颤,听到这声音却是抖了一抖。他站在门前不想挪步; 那近侍却伸手将他的衣袖一拽; 毫不留情地将他推进了门中,随后从外关上了寝宫大门。
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头,朝寝宫中看了过去。桌案边、御床上都没见着人影,不知……
“过来。”
宜青吓了一跳,转头才发觉这声音从寝宫的角落传来,那处摆了张龙凤呈祥的屏风,屏风上隐约印着个淡色的影子。看那影子的动作; 似乎在……脱衣?
他不由更紧张了。不为别的,就为他见到对方第一面时,对方就将那个可怜的胡商整治得面无人色。
宜青放轻了脚步,慢吞吞地绕过了屏风。他原以为那人即便在屏风后边,也该隔着些距离,没成想他才走了两步,手腕就被人一把扣住,带得他朝对方的怀中扑了过去。
殷凤只想着将他拉到身前好生看看,不曾料到对方居然也学了后宫之中那投怀送抱的一套。要将人反手推出去简单得很,可他没有这么做,右手顺势搭上对方的腰侧,把人牢牢地抱在了怀中。
埋、埋胸……
宜青被结实的胸肌撞晕了头,半晌才艰难地撑着对方的胸口,扬起了脸。殷凤恰好也低垂了眼,想看清撞进自己怀中的小玩意儿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么巧?
殷凤看见这张眼熟的面孔,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阴谋算计。故意在献宝时做出些出挑的动作引他注意,又打通了关系,在他点了储秀宫宫人时偷梁换柱……不过这样貌,也忒的可怜了。
殷凤原先还想着得好好查查这人的来历,看清对方通红的鼻尖时,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继而心思都放在了对方的样貌上。
双眉细细长长,像初春的柳叶般舒展开来,鼻子和双唇都小小个儿的,没张开似的点在脸上,唯有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格外大。
“碧梧,嗯?”
宜青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被撞红的鼻尖。
殷凤好笑道:“你这名字不错,却是取错了。”殷凤望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心道他果然没记错,这模样便像只鸟儿。不过不是他梦中那总拖着绚丽尾羽、浑身纹彩的凤凰,是只灰头土脸的小麻雀。
他在望着宜青的时候,宜青也在打量着他。奇怪得很,他没见到对方时,总觉得对方该是个威严又凶狠的人,可离得近了,好似也没那般可怖了。
“怎的取错了?”宜青道。
他问的平静,奈何刚才结结实实地撞了一撞,话间不自觉带上了鼻音,听着倒像是为这话感到委屈。
殷凤自然不会将心中想法说出来,面色不变道:“朕说错了,便是错了。”
若是后宫妃嫔见到了他这副模样,定然会被吓得花容失色。在她们心中,皇帝就像块捂不热的冰块,贴得近一些都生怕被黏下了血肉,更别提经久不散的丝丝寒气了。不去招惹他时,他的神色永远是淡淡的,仿佛所有的搔首弄姿都不会被看进眼里。可在他面前扮柔弱、装委屈,或是想用些下乘伎俩,无异于死路一条。
宜青在尚衣局待着的时候,也想着法儿打听了些宫中的消息,知道了皇帝不是个心软的主。他不敢与对方争辩,只好道:“那便取错了吧。”
呵?还与他摆上谱了?
殷凤会错了意,但怪在心中却没生出一丝怒火,连先前久侯不见人影时的烦躁感都消退了不少。他松开双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对方坐到自己身边。
宜青离了他的怀抱,才看清这屏风后竟是又摆了一张床。不如外头那张奢侈,但看皇帝的神情,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御床”。
他想了想,提着衣袍下摆上前几步。
“衣服脱了。”殷凤道。
宜青蓦地转过头,满眼惊错。拍一拍床沿的意思难道不是让他找个地方坐下吗?只是坐下,为什么要脱衣服?
他不由想起了在敬事房沐浴更衣时,听那里头的宫人絮絮叨叨说着:“这内衫呢,是用江南上贡的蚕丝织成的,宫里的娘娘们都没几件……用这料子,是因着它轻软柔滑,只消一扯带子便能解开……”
殷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见那双眼睛中的惊疑之色慢慢退去,变作了种他常见到、此前却只觉得厌烦的神色。这小麻雀脑瓜里都想了些什么?
“外袍,脱了。”殷凤缓缓道,“沾了寒气,莫带到床上。”
宜青愣了愣道:“哦。”原来是让他脱外袍,他还以为……不过想起了敬事房宫人的话,他也就想起了自己今晚是被翻了牌子来侍寝的,既然是侍寝,脱个麻溜也是早晚的事。
这么一想,他才消了红肿的鼻尖又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他小心地脱下了外袍,抱着外袍起身,小步快走,将它挂在了屏风上。殷凤的视线跟着转了一转,终是落回了床边,但他若没记错,对方坐回来的位子可不是他先前指的那一个。
旁人都巴不得能离他更近一些,这人却偷偷坐得远了?
皇帝自然可以勒令他挨着自己坐回来,可那样便不得趣了。于是殷凤略一思索,开口道:“学过按摩不曾?”
宜青如实应道:“没学过。”
殷凤不在意道:“不妨。神庭穴总识得罢?来替朕按上一按。”几个月前,韩淑妃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他失眠的痼疾,有意学了一门按摩的手艺,说是每日睡前揉捏一些个穴位便能助眠。他饱受此间困扰,允了对方一试。这一试的结果并不如何让他心喜,且不说这等手艺是否当真能够助眠,对方总是借机往他身上贴蹭,就足够惹他生厌了。
他此时想起这事,只是当个借口,好让小麻雀主动蹦跳过来,也不指望着对方当真有什么好手艺。
“不……认识。”
宜青觑了皇帝一眼,见到对方的面色可见着阴沉了下来,忙弥补道:“在哪儿?烦请陛下指点。”
殷凤直直看着他,点了点自己额上半寸。
这可不妥呀。宜青看着那穴位,觉得颇有些窘迫。若是他正对着皇帝,要想伸手按到那个位置,两人就得靠得极近,面颊对着面颊,指不得连呼吸都能蹿到一处。若是他从后按揉,便得将双手环过对方的身后,还得提防着不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宜青想了一想,蹬去鞋履爬上了御床。殷凤挑眉看了他一眼,也没出声制止。
宜青跪坐在他的身后,胸口与对方的后背老老实实地隔了一拳距离,伸长双臂绕过他的耳侧,手指虚搭在鬓发间,低声问:“是这吗?”
“向下一寸。”
“这儿?”
“嗯。”
正经按摩,不论指法如何,好歹在按揉前的要将双手暖暖。宜青的双手还冻得发凉,就径自抵在了皇帝陛下的头顶上……
过了半晌,殷凤挨过那阵冰凉,才道:“按重些也无妨。”那点力气连清风拂过都及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他,冰冰凉凉的像是雪砂。
宜青默默加重了力道。
殷凤让他替自己按揉神庭穴,不过是找借口好让两人离得近一些,可随着那指尖和暖、按揉的力道渐渐加重,他难得泛起了一丝困意。
他眨了眨眼,然而眼睑上像是坠了个千斤重的秤砣,直直朝下合去,根本不受意志所控。
“小麻雀。”
宜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心中好生纳闷,回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殷凤扶住了床沿,含混道:“回去好好学……”
宜青:“?”
他还没弄明白皇帝想让他去学什么,就见对方的背脊一弯 ,好似一棵挺拔的松树忽的被抽走了枝干,只剩下一树繁茂的叶子,尽数朝他压了下来。
72、宠冠六宫06
他好重。
这是宜青心底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皇帝的身材高大; 早年的戎马生涯又练出了一身结实紧致的筋肉,整个人覆压下来时压迫感十足。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 可身子还是没能稳住半息,就被带着砸到了御床上。
咚一一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也没见皇帝睁开眼,宜青不由得心头一慌。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磕在了硬实的黄花梨木上,皇帝虽说拿他当了肉垫,也该被震到了。现在还不醒,怕不是得了什么急症、昏厥过去了吧?
“陛下?”宜青推了推他的后背。
皇帝没有应声,只有轻缓而清浅的呼吸声在回答着他的问话。
宜青双手环过他的腰背,艰难地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他翻起身; 伸出手指在对方的鼻尖探了探; 温热的鼻息落在指尖上,他还是不甚放心,又侧过头将耳朵贴在了皇帝的胸口,去听那处的跳动。心跳声也和缓而有力; 不像是得了急症。
当真只是睡着了?
宜青讶异地看着睡容安详的皇帝。比起清醒的时候; 皇帝如今的模样看着没了深重的凛冽与威严,甚至透出了几分稚气。他的睫羽微微颤动,薄唇紧抿,双手虚握在胸前,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偏生费了好大的劲又抓不着,恼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皇帝清醒的时候; 若是皱了眉头,紧接着定然有人要遭呵斥,是以朝廷重臣都怕极了他皱眉。可此时他的模样,不像个平定战乱、一统天下的君主,更像个心爱之物被夺走的顽童,委屈劲儿从睡梦中止不住的往外冒。
宜青看了许久,抓起床上的褥子,闷声盖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的反应倒是极快,空落的双手反抓住了被沿,凶狠地攥进了胸口。
宜青:“……”他担心这么冷的天气,皇帝合衣睡着会着凉,这才替他盖了褥子,可不是在给对方塞抱枕啊。
他朝前挪了挪身子,一手抓住被角,仗着自己清醒,把被皇帝抓住的褥子都抽了出来,向上拉去。他尽心尽力地替皇帝将掖好被角,保证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将被角小心地塞进皇帝颈边时,他才发觉对方双眼下的青黑色印痕。虽然被浓密的睫羽遮住了一大半,但还是能看出浓重的为失眠所困扰的痕迹。
做皇帝有多辛苦,宜青也是知道的,三更灯火五更鸡,比起赶考的举子也不遑多让。这又是个雄心勃勃、勤政有为的皇帝,恐怕大小事务都要亲自过问、不愿假手于人的。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眼睑,心道,辛苦成这样可也太惨了……
与他的指腹亲密贴合的眼睑下似乎动了动,宜青还没缩回手,就被似乎独爱扣人手腕的皇帝制住了。
宜青被正经吓了一跳,可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方有其他的动作。皇帝似乎还没从梦魇中脱身,双唇微动,嘟囔了一句:“捉住了。”
……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别看了。”
宜青裹着厚实的披风回了尚衣局,前脚才踏进门中,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