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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往上就看见白遇岁睁大的双眼,额,望着的正是自己的怀里。
低头瞧见已经露出大把银子的布袋,该怎么向小孩正确解释自家已经脱离贫困户走向小康的这件曲折而又漫长的事情呢。
总之此时只想好好数一数怀里的银子。
如果要形容这种心情的话。
那大概就是:沉迷钱财,无心烧饭。
想到烧饭,白修年垮下来,狠狠摸了一把手里的银子,随后恋恋不舍地把怀里的宝贝往身旁的陈渡手里一放,顺带连解释这种事情也交给对方了。
至于吴英那一晕,终于晕到了白修年头上。
吴英孤苦伶仃一人倒在田里和白修年坐牛车上镇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顿时前者成了人人都得上前问候抚慰一番,后者则成了谁都恨不得敲打一番的恶人。
听说吴英在床上躺了半天才醒过来,那时候的白修年已经抱着自己的银子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之后把银子藏好的甚至心情很好的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待把小鸡仔关进栅栏的时候,一群结伴而来阵仗浩荡的不速之客来了。
这时候男人正在田里干活,遇岁才前不久带着小鸭子去河边了,所以此时屋里只剩白修年一个人,看着远远而来被搀扶着的吴英,白修年大概猜到了这人的来意,只是这身后跟着的不知道是单纯的来凑热闹还是给吴英做主。
至于为首的村长,白修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几天不见,吴英就好似瘦了不少,脸色也没有的以往的红润,只是……瞧了瞧那件穿在身上不怎么合身且打满补丁的衣服,他吴英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有补丁的衣服了吧。
再去看围在吴英周围一圈的人,有些眼熟,仔细盯着其中一个才恍然想起,这不是当初一起上镇坐在牛车上的几个吗。
未经过白修年的同意,一大群人就挤进了狭小的屋子,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能坐的地方都被占了去,白修年只好站在一旁,等着谈判开始。
围在吴英身旁的几人先是伸长脖子把屋子里看了一圈,再探着脑袋拼命往里屋里瞧,确定里头没人了之后似乎气更壮了些,就连腰板也听起来了,望着白修年的眼神徒然变得犀利起来。
这时吴英也好像受到鼓舞一般,扑在桌子上先是干嚎一声,许是这一声太过突然,围在吴英身侧的几个人集体吓得一愣。
“哎呦喂!我好命苦啊!孩子他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是我不争气,睿儿也照顾不好,最近眼看着都瘦得只剩骨头了,饭也吃不下,人都不笑了,我没用啊!这田里的活我这身老骨头实在是干不动了,孩子他阿爹你怎么能就这么早就去了呢,你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了!”嚎着就要往桌子上撞去,站在他身后的人见势不对,往前一迈,伸手一捞就把人给捞回来了。
只是原先还只是看热闹的人望着吴英狼狈的样子都不忍心起来,这也是个可怜的,自家汉子都没了,还要替他养两个儿子,这家里的哥儿才嫁多久啊,就帮着弟弟闹分家,听说之前还想保管抓自家阿麽呢!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瞧这个哥儿身上的衣服。”人群中传来细小的说话声,但毕竟人挨人站着,多多少少都听进了耳朵里,顿时不少目光都嗖嗖地落在白修年身上,把白修年上下瞧了个遍。
白修年原本就不黑,这身皮子天生耐晒,再加上有空间的滋养,脸蛋自然越长越水灵,而长在额间的鲜红的流云印更是衬得这张脸白嫩细滑。若说这日子过得不潇洒快活估计都没人相信了,这样一来,穿着补丁苍白着脸的吴英似乎显得更加憔悴可怜了一点。
“这衣服不便宜吧,这布料我看见过,一匹死贵死贵的,他身上的可是成衣啊,这拿着阿麽的钱快活,亏他良心过得去。”
“听说这白家小子分家得了三两银子呢,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竟然胃口这么大。哎,还有啊,今个回家我遇见他们刚从镇上回来,那买的东西都能赶上寻常人家过年呢!我还看见这陈渡身上穿着的呀,可是比这哥儿穿得还要好呢。”
“这陈渡之前也没见他穿这么好的衣服啊……”
“可不是,这手里握着的不是自己的银子当然花的干脆,是你你不干脆吗?”
白修年都快要笑出声了,这几人一唱一和顺带煽动旁人的情绪,自己在一旁听了都要感叹,这嘴上功夫真的是厉害极了,也难怪吴英会叫上他们。
坐在桌子旁边低垂着头的吴英几乎要咬碎口里的呀,这个小杂碎竟然花自己的银子,那都是自己的银子啊!他统统要讨回来!加倍讨回来!
“都别吵了,想什么样子。”沉默了许久的村长见时机差不多,终于开口说话,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第31章 嘿嘿
白修年这才把目光挪到村长张茂的身上,正好两人视线对上,对方眼中的不满白修年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张茂当这个村长也有好些年头了,虽然说不上多么位高权重,但寻常人在路上碰见了也得停下来唤自己一声村长,更有心的也会给自己塞些东西。这若是进了谁家的屋,哪一个不是热茶伺候着,就算到了赵家也没受过这般冷落。
白水都没有一杯。
没阿爹教的孩子就是缺了该有的教养。
“我今天来呢也不是有什么大事,就是你看你阿麽都累得晕倒了,这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年纪大了啊这身子就大不如前了,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阿麽累死?以前都是一家人,这该有的情分可不能说丢就丢,不然传出去这得让人好好嚼一阵舌根。”张茂一副苦口婆心这样做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其实这种小事万万没有到惊动他的地步,但这家人前不久才是他给分的家,再说这人都晕倒了,一群人堵着自己他也不能不来啊。
原本想着两人调节调节就算了,可看看这态度,分明就是不知悔改!
“晕倒了?那可得好好休息,怎么能这么折腾呢,这白睿也真是的,自家阿麽都病成这样了,平日里也没个知晓,现在也不知道照顾照顾。以前阿麽整天不用干活的时候还好,他出去玩也没什么,反正小孩吗,虽然个头大了点但也只有八岁啊,贪玩是应该的。可这个时候怎么都不在身边陪着,也着实不像话了点。”一句话把是非轻重说得清清楚楚,这隔着一个亲生的儿子不去管,跑来已经嫁出去和已经分了家的继子这儿来,是不是有些没搞清楚轻重。顺带提了一把之前白家兄弟还在家时的状况,总是一时间吴英和村长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你不要胡说,我家睿儿在家好好待着呢!你……”对上白修年笑眯眯的眼睛,吴英还未出口的叫骂突然就咽了回去,回过神来之后对方还是瘦瘦小小的白修年,一时恍惚以为陈渡回来的吴英暗骂着。他就说这小蹄子怎么这么无法无天,不就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嘛!
“都别吵了!白家阿麽,今天你把你想说的都说了,哭哭啼啼能有什么用,照你们这个样子,以后你们这家子的事啊我这老头子可真管不动了。”村长皱眉,似乎是十分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粗声粗气。
“村长你给我做主啊!当初分家的时候这小……他故意框我啊!那田是当家的留下的我怎么都得保住啊,他就是知道的才坑我银子啊……他拿走银子之后为了让睿儿不饿着我早出晚归,可这些地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这一天天的忙里忙外,身子就亏损了,今个一头晕就载进田里了,我这心里急得啊……可这地里的活还是没干完。”这一字一句说得情真意切,白修年拿走的银子一直是他心口的刺,怎么都拔不出来,每每想起来直起得心口疼。
“可是这……家都分了,这银子也收了,这事也不好办啊……”村长迟疑地望了望白修年,照着这吴英话里的意思是想把银子拿回来,可这事哪有这么容易,这白哥儿也不是个省事的,再加上还有个陈渡在身后,他虽然是村长,但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这碰见这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还是会感到渗人。
“这白遇岁分了家可是他没分啊,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初说好的他从我手里拿走了三两银子,这田归我。可你们看看我,才多少天啊身子就受不住了,虽然舍不得,但我也不可能守着这田累死自己呀,那就这样吧。”吴英转过头看着白修年。
“这家里最边上的田归你了,你呢就给我五两银子,多出来的二两就算是我这么多天辛辛苦苦在地里干的活吧。你这新衣服换着穿,去镇上大把的买,应该不缺这二两银子吧。”
“缺,怎么不缺,这肉价那是一天天涨起来,遇岁破了的脑袋还没好呢,大夫说可得多吃点肉补补身子,不然以后可会留下病根呢,我这个做大哥怎么不心疼自家弟弟。当家的上回打了一次猎,衣服全被刮破了,我也不能让他穿着破衣服下地啊。你们也知道,这上山风险大,我家当家的还为此差点送了命呢,那件事你们应该都记得吧。”果然大伙想起那件事表情各异,对于一辈子扎根土地的他们来说,那么血腥的场景就算这么多年还是记忆深刻。
“当家的打来的猎物不多,也就不好费劲拿去镇上卖,这么多年村里人或多或少都从我们家买过肉,更多的时候不是拿钱来买,而是送来些家里的存货,有些人拿的东西我就不说了。”目光掠过村长,这白吃的肉岂能让他吃得这么容易。
“还有,上回去收拾遇岁东西的时候,这衣服鞋子也不知怎的就被扔在的大街上,这人来人往踩来踩去的多晦气,就算捡起来也穿不得了。买衣服出的可都是他们自己的钱,难不成花自己的钱还要支会旁人吗?至于我身上的衣服,那是当家的贴心,特意给我买的。阿麽,现在我仍然叫您一声阿麽是看在阿爹的份上,当初是您占着田不放,银子又不想出,这些年田里产的粮食是谁没日没夜的干您应该清楚,现在你田不想要了,就扔给我们,是不是想得太过美好了。”这么没脸没皮的人白修年真的不愿和他多说,若是你忍让了一点他还以为你怕他呢,敲诈也不是这么个敲法。
周围又传来一阵嗡嗡声,这陈家的肉估计村里的人没几个人没吃过,这肉不仅便宜味道比一般的肉要鲜美些,这赵家虽然养了不少猪,但那都是镇上酒楼提前订好了的,平日里都没得多,就算那天有多了,拿出来卖也死贵死贵,他们可没有钱。
旁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村长的脸色尤其难看,上回陈渡说给自己送野味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在场的,这白修年这么一说无非就是讽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哼!你们家的家事就自己说去吧!”手掌拍在桌子上,这脸可是丢尽了。
“村长,你别走啊,这样吧,这田我卖了!”吴英站起来,咬咬牙,这田他可是照顾不了了,这让他放着荒了还不如就卖了,至少这银子还是回到自己手里了。
村长回过头,望着吴英的脸,确认道:“你真的要卖?我话可说在这了,这田一旦卖了就和你没关系了,别以后后悔了又来找我。”
“卖!”
“既然这样,那白哥儿……”村长转向白修年。
“我不买。”一口回绝,话里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你!”吴英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