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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步走至石阵正前方,转头面对众人,朗声道:“十二坞第十代掌门人郑千秋弟子,李舒,逢百年秦安法会,蒙掌门人亲授,今日应战!”
众师兄弟振臂齐声高呼:“十二坞!十二坞!”
邵日宛吓了一跳,却见魏长泽也大笑着跟着应和着喊着:“十二坞!李舒!十二坞!李舒!”
任谁在这种氛围之中也会生出些激动,李舒面色郑重地望了一眼众人,驾马而去。
秦安法会定在了三月十五日,东胜神州大地上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已经尽数提前赶往,只静待着法会开幕。
与秦安法会一起来的,是方胜的音信。
最近的一封家信,说在箜虹附近找到了方胜,箜虹距离秦安足有一千余里,日夜不停没有七日也是到不了的,却不知为何在那里得了消息,邵府的人派出人去探了一次,确是方胜无疑,只是好像情况很是复杂。
信中说的很笼统,只说还望邵日宛亲自过去解决这件事。
魏长泽洗了澡,敞着怀走了过来,自然地把手放到了邵日宛的肩膀上,“怎么了?”
邵日宛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道:“方胜在箜虹,好像惹上了当地的什么人,一时还脱不了身。”
听到了这个名字,魏长泽顿了一下,“箜虹?”
邵日宛嗯了一声,“你知道?”
魏长泽道:“李舒家在箜虹。”
邵日宛想了想,道:“估计和他没什么关系,不过方胜能惹什么事?邵家都解决不了?”
“去看看,”魏长泽当即下了决断,“明日就去。”
邵日宛也当即否了,“不行,你要留在这里。”
魏长泽笑了声,“不差这一天两天。”
邵日宛却想也不想,他脑袋里有三五条解决的出路,唯独没有一条是带着魏长泽的,这个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了这人也不能离开十二坞。
魏长泽的手又有些不老实的顺着他的肩膀往衣服里伸,简直自然无比轻车熟路。
邵日宛也懒怠去管了,放下信道:“我明天早上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走这几天你自己长点心。”
魏长泽的气息游走在他的脖颈间,低笑一般的道:“那是自然。”
他心里也是清楚的,邵日宛如今有些敏感,他跟着去了恐怕帮不上忙,只能让邵日宛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如惊弓之鸟。
再说,箜虹从未听说过出什么有出息的人物,那地方算是钟灵俊秀,算是凡人的天下,因此两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邵日宛似乎对他难得的好说话十分满意,笑着顺势吻上了他的嘴角。
赵老伯已然老了禁不起奔波,指派了些人直接在箜虹接应,邵日宛第二日一大早披着星光便已经牵出马匹,准备动身。
魏长泽看着他笑道:“行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这话不是这么用的,”邵日宛指正道,“你还不如直接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魏长泽笑了,“一路顺风,等你回来。”
邵日宛不愿显得唧唧歪歪,冲他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在地平线冒起了一个头,日光瞬间撒满了整片大地,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马,一路驰骋。
魏长泽站在原地看了看,直到望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当日正是三月二十一日,距离秦安法会还有四天。
谁也没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会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城中一角建着一座高阁,瓦片漆红,梁柱涂翠,木雕精细遍布楼宇,算得上顶富贵华丽。
屋里坐着一个少年,穿着白色锦袍缀着蓝色边,上面用锦线绣着云纹,他是背对着门的,闻言转过了身来。
窗子忽然响了一下,少年身子顿了顿。
这房子里不知有多少门卫眼线,他垂下眼睛,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又听了听。
又没有动静了。
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几乎就是瞬间,忽然窗子从外面被大力震开,一个白衣身影随之而至!
方胜瞬间转身,又惊又喜地看着那男人。
邵日宛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走。”
方胜二话不说直接跟上,外面是三层楼高,两人眼都不眨便跳了下去,衣角翻飞起来,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忽然从四面赶来了一大群人将二人围了起来。
一个男人站在中央,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面色沉静道:“少爷,你要去哪?”
方胜似乎对这人有些恐惧,避开了他的视线往邵日宛的身边躲了躲。
刀疤男道:“回去。”
邵日宛开口道:“让开。”
刀疤男终于看向了他,“你是何人?”
“这孩子的师兄,”邵日宛道,“你掳走方胜数日欲意何为?”
刀疤男平淡道:“你手中拉着的,是我府的小少爷,年幼时因故失散了,多亏道长无心插柳,这才得以寻回。”
邵日宛自然不信他这鬼话,低头看了一眼方胜,见他也是一副不愿留下的样子,便道:“如此,这孩子似乎不大乐意。”
刀疤男看着方胜道:“少爷。”
他不见得脸色有多难看,那如死水一般的沉寂气质,就连邵日宛都觉得诡异难受。
方胜又往他的身上靠了靠,没有说话。
邵日宛冷然道:“让开。”
谈判失败,刀疤男冲周围人使了个颜色,众人顿时一哄而上。
这其中颇有些懂道行的,邵日宛一试便知,他一手拉着方胜一手握剑,身形上下翻飞,带着方胜横冲直撞,忽然一冲至半空中,脚踩在了数个刀背之上,直接飞了出去!
刀疤男见此,忽然伸出双手似爪牙,脚下快跑两步,竟也一冲而上追到了半空之中!
只见他浑身上下并无兵器,却带着凛冽的铁气,杀意只冲进众人的骨头里。
这竟是一个金丹期的体修!
邵日宛心道不好,体修简直太克剑修,再凌厉复杂的剑式都刺不破体修的皮肤,便直接拉着方胜御剑往南边逃去。
方胜道:“算了,大师兄。”
邵日宛趁此机会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胜往后看了一眼,却吓了一跳,那男人已经眼见追上了二人,顿时道:“师兄,你放我下来吧。”
邵日宛只是道:“抓紧我。”说着脚下长剑忽然转了个弯直冲着男人而去!
男人只有一瞬的措手不及,然后更加狠戾的硬是冲了过来。
一个剑修一个体修,带出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两个金丹期的真气在天空中交汇碰撞在了一起,两人均是咬牙强撑。
一时间震荡出来片片的波动,扫遍了大地。
方胜哪能受得了这样强烈的冲撞,忽然突出一口鲜血。
这是邵日宛所始料未及的,忽然心里一惊,两方对峙,他忽然松了气力,自然露出了大破绽,那刀疤男人抓紧时机震荡出全部功力,直接将二人拍打到了地上!
邵日宛一手护住方胜的身体,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方胜道:“师兄?师兄你怎么样。”
邵日宛摆了摆手,撑着剑站了起来。
刀疤男人站在他面前道:“将人交出,今日便可饶你不死。”
邵日宛轻笑了一声,“你倒是借你个胆子。”
刀疤男背过手去,了然道:“你是广林邵家长子,那又如何?”
邵日宛握剑的手忽然紧了紧。
对方竟然连他的身份已经调查好了,更重要的是看上去完全没在怕的。
刀疤男道:“你爹若是知道你在做什么,恐怕能直接将你逐出家门。”
邵日宛正要说话,方胜却自己站了出来,“师兄……”
刀疤男顺势对他道:“这就对了,少爷。”
“你该顾全大局。”
邵日宛一把将他拉回来道:“闭嘴。”
刀疤男耐心告罄,“我最讨厌不识时务的人。”
邵日宛此行带来的人基本都是些没用的,他闯进来也实属不易,只是既然来了,那就是势必抱了要带走方胜的心的。
方胜却挣开了邵日宛的手,“师兄,我要回去了。”
邵日宛愣了一下。
方胜道:“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好了。”
刀疤男似笑非笑道:“是了,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回来才是对的。”
方胜道:“我……你快走吧。”
他是背对着男人的,口中是这样说着的,眼神却在向邵日宛大声呼救。
邵日宛定在原地,久久没动。
刀疤男牵过方胜的手,足下轻点飞出了视线之内。
草丛之中忽有异动,邵日宛眼都没带眨,长剑铮然引出,两道剑光飞速闪过好似幻影一般,只听得几声闷哼,血光洒满了枯草。
之前出了破绽,他却被看轻了,只派了这点喽啰来灭口实在有些瞧不起人。
邵日宛将剑入鞘,转身走了。
长街上稀稀落落地人往来不绝,这是座还算繁荣的城池,天子脚下,诸神庇佑,宁静而安详,一切都慢悠悠的,晃晃荡荡的。
三月二十五日,箜虹一片太平。
这里既没有人关注修仙之事,更没人知道秦安大会,在一千多里以外的地方,有一群年轻的修炼者正在以命相搏。
今日难得是个极好的天气,出门甚至不需大氅,这里不怎么下雪,比起塞外来,简直像是夏天一般。
雕刻精细,涂漆光滑的门被轻敲了两下,并未等着屋内人的反应便直接推开了门。
刀疤男人走了进来,“少爷,您要见个人。”
方胜始终坐在那个蒲团上,似乎自打邵日宛来之后便没有动过,他头也不回道:“好。”
男人道:“这人是你旧时故友。”
方胜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男人似乎走出去引了一个人进来,对那人道:“请。”
屋内走进了一个人,刀疤男人道:“少爷,这是你的兄长。”
方胜实在配合着这些人摆什么姿态,只是背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笑声,“怎么不转过来?”
这个声音!
方胜忽然猛地转过身来,果真看见李舒坐在桌前!
李舒摆了摆手道:“吴敝,不如让我哥俩好好谈谈?”
刀疤男人道:“这恐怕不好。”
李舒似轻叹一般道:“仅是不同往日了,你已然做大了。”
“不过人可不能忘本,”李舒笑道,“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狗就是狗,这是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变的。”
刀疤男人面色阴沉,片刻后转身而去,临出门的时候道:“只有半个时辰。”
李舒笑道:“自然。”
男人走了,方胜呆呆地上前一步,看着李舒有些说不上话来。
李舒冲他摆了摆手,始终笑着道:“过来。”
方胜自然是听他的话,走到了他的面前。
李舒揉了揉他的脸颊,颇有些柔情的滋味,“不是说回家了吗?”
方胜低沉极了,垂下眼睛道:“就咱们分别的当晚,大师兄他们遇了难,那个魔修来寻仇了,师兄叫我先跑,我便想去追你,让你帮忙,谁知半路便……”
李舒道:“嗯,辛苦了。”
方胜忽然抬眼看着他,“你是谁?你能救我吗?他们掳走了我的父母,我根本不敢逃的。”
李舒却沉默了一瞬,“你的父母……并非亲生,那只是些小人,你不需在意。”
“我救不了你。”
“我是你哥,也算你的……敌人。”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