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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必信这次的运气也是极好的,碰上的对手算是昨天的漏网之鱼,并没什么威胁,着实算是耍了一通的威风。
他的声誉其实很高,剑修本就自诩正统,他又是官宦子弟,根骨也好,有些天份,一向是翩翩公子的人设,没什么可黑的点。
他越光明,就显得魏长泽越黑暗。
站台之上,江必信震出长剑发出阵阵轻吟,他一身白衣侧身而立,翻了一个剑花冲了出去,身子绷得很直,基本功扎实。
他的对手也是剑修,翻身格挡略显慌张,被江必信赶上,两人瞬间交手数招,一时只能听见剑身碰撞的清脆声。
对方终于再也跟不上他的速度,江必信反手勾了一下,在那人胳膊上刺出一道血痕。
这一套剑势都是邵日宛熟悉的,要论用剑就连魏长泽也赶不上他,此时便看出了江必信正在力争速战速决。
上来便是杀招。
江必信在刺破那人皮肉后顿了一下,停手道:“你没事吧?”
他伸手将那人扶起,“是我莽撞了。”
对方连连摆手。
江必信笑道:“那便开始吧。”
两人重新拉开阵势,然而其实胜败早有定数。
山羊胡男人失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了。
他似乎只是等着看完这一场。
邵日宛也懒的再看下去气着自己,终于对早已等不下去的魏长泽道:“走吧。”
魏长泽千恩万谢。
今日会战将要再削去半数的人,剩下的都已是不大好对付的人了,未免连续的交手让人疲累,往后每一战都会安排两日修养的时间。
这时夜已深了,屋里一束灯光也没有,只有微弱的月光顺着窗棂投进来。
邵日宛的手臂光裸,余下的风景都用锦被遮住,只留了些星星点点的痕迹露在脖颈处,再往下便看不见了。
他枕在魏长泽的手臂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想着事情。
两人都没有说话,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总是沉默,气氛温暖,相拥在一起。
魏长泽的手指穿过了他的头发,打了一个圈儿,又打了一个圈儿。
“我看那个方墨真挺厉害,”邵日宛忽然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些哑,所以咳了两声缓了一缓,“你有几分把握?”
魏长泽道:“用全力的话能赢,要像今天这样打,输定了。”他语调有些慢,跟平日不大一样,显得有些悠闲性感。
邵日宛笑了一声道:“那就是打不过了。”
魏长泽也跟着笑,“对,打不过。”
“那就算了,”邵日宛道,“你上去就直接投降,说‘好汉饶命’得了。”
魏长泽道:“你要么给我身上纹上这几个字,我到时候一脱衣服跪在他面前,多有诚意。”
两人说着说着就又笑了。
第49章 天有不测(五)
院内有一棵松柏,长得极好,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显得郁郁葱葱,夜里飘了两片雪花,挂在碧绿的松针上,倒也赏心悦目。
地上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天气并不很冷,这大概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雪了。
邵日宛一身白衣在半空中飘然而至,长剑轻吟俯冲向魏长泽。
他剑意极好,一招一式都毫无破绽。
魏长泽引出长剑,挥剑挡开,身子向后倒去,几乎挨到了地面,忽然向前搓去,凭空躲开了他。
邵日宛落到地上猛一转身,一道银光闪过,直取魏长泽胸腹处。
魏长泽且战且退,须臾间两人已经过了数招,手中的长剑来回翻飞,只能看见一片残影。
魏长泽反应速度极快,而邵日宛的剑法却极为严谨,几乎没有可以挑剔之处,他多年苦练,要求甚高,此时终于有了成效。
两人已经过了百招不止,邵日宛最后忽然手腕翻飞,用长剑锁住了魏长泽的剑,本欲引他脱手,谁料魏长泽却自己把剑扔了,冲他笑着张开了手。
邵日宛急急地收了剑势,一时失了力向前栽去,正好被他接住。
魏长泽道:“啧啧,投怀送抱啊这是。”
邵日宛一把推开他,没好气道:“换个花样?来点有新意的行吗?”
每次切磋都是这样收尾,两人至今都还没分出过胜负。
魏长泽却痞道:“招不在新,有用就行,事实证明你就吃这套啊。”
邵日宛:“……滚。”
接下来的几日都还算顺遂,没有遇上什么硬茬,魏长泽一直坚持着没有运功,平a熬到了只剩下十二人。
剩下的路将会越来越难走。
邵日宛昨日收到了封家信,有些古怪,叫他暂且不要归家。
近日着实有些不太平,他心中惴惴难安,他爹娘绝不会凭白无故告诉他不要回家,恐怕是有什么隐情。
这些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听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朝堂之上出了变动,政局动荡一触即发。
邵日宛这才想起来,书中好像是提到过一嘴,却没想到在书里一笔带过的事情,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会闹得很多事都乱糟糟的。
魏长泽告诉他多半是因为盐引的事,做私盐这一行就要承着这样的风险,代代君王最先想要的便是权和钱,而钱的一大半都来自与盐和赋税。
苛捐杂税消费民心,所以最先下手的,都是私盐这一路。
况且邵长忠树大招风,若是有人觊觎了他手中的钱力,趁此机会下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没地儿说理去。
邵日宛还是琢磨着回去看看,兴许有什么能帮得上忙,魏长泽便直接道:“那我下局直接认输得了,陪你去。”仓洪门
邵日宛觉得这个安排可以说是很合理了。
结果当天晚上,魏长泽便抽中了方墨。
两人都觉得,这大概就是命吧。
方墨今年也尚未而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罢了,算是天道酬勤那一挂的,对战毫不马虎,破有些武侠小说中‘武痴’的样子。
在抽签当日,魏长泽是后手,是方墨抽中的他。
在那琉璃球显出名字的那一刻,魏长泽明显看到那人眼神一亮,往这边扫了一眼。
魏长泽:……
强者总互相吸引,就算他专业装了,也只能偏偏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罢了。
方墨走下场来,直接向着他走来。
魏长泽点头道:“久仰久仰。”
方墨颇有些郑重的拱手道:“在下魂修化德门方墨。”
“魏不忌。”
方墨含笑道:“实不相瞒,这几日我多见了道友的比试,心里钦慕的很,便想着若是能与您切磋一二定当卓有受益,没想到今日当真如愿了。”
魏长泽:“……”
如此热切,认输时可能会有些尴尬。
方墨道:“你的道法我是颇为欣赏的,我等借了天地太多的灵力了,动不动便动用真气对敌,实在暴殄天物。”
“我没这个意思,”魏长泽诚实道,“我受了些伤,用不得真气。”
“……,”方墨,“……哈哈,是这样吗。”
魏长泽:“是这样。”
方墨顿了一下道:“我……还本想请道友尽了全力与我试练一番,如今倒是……”
魏长泽道:“恐怕得让你失望了。”
方墨腼腆笑道:“倒也无妨,想必你我一战无论如何都等让我有所受益。”
“你已经很厉害了,”魏长泽随意道,“咱俩的路子不同。”
“道法自然,”方墨认真道,“万物想通,到最后都化为大同。”
魏长泽微微愣了一下,手上的茶杯刚要端起,又把手放下了,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方墨这人倒是很是普通的样子,生得白净,有些文弱书生的样子,一眼看上去,其实是他很不待见的书呆子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却是认真的,坦然的,让人很难心生厌恶。
魏长泽道:“你说的有理。”
方墨便笑了,“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你肯信,”魏长泽道,“也算好的。”
方墨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说起来,我一直有一点不大懂。”
魏长泽挑了挑眉,示意他说。
方墨道:“你在对战洪磊的时候,分明最后用了术士,不可能不动用真气,可我确实没有感受到你真气的流动,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真气哪来的?”魏长泽反问了一句。
“……天地恩泽?”
“天地间的灵气,”魏长泽随意的打了个响指,顺势用手指指着他道,“汇到你的身体,这需要一个过程,你能储存的越多,支配拥有的越多,你的能力便越大,修炼就是这个理。”
方墨点了点头。
魏长泽继续道:“可也有不需要这个过程的,随借随用。”
方墨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这个。”
“当然知道,”魏长泽笑了,“入门之前试你的灵根的时候,都会先让你临时借灵力。”
方墨颇有些失望,也有些不可置信,“竟然……只是这个,不,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竟能化用这个,当真也是……”
魏长泽道:“不能常用,不大厉害的术士能撑上一时片刻。”
方墨失笑道:“让你见笑了,我真是失了本心了,反而忘了这样的根本。”
“不算什么,”魏长泽随意道,“我不过是穷途末路。”
其实却不是这样,而是在清明山的那些年,邵阳峰什么都不教他,他在那些日子里只能反复咀嚼那些在基本不过的功法,聊胜于无。
在这个时候倒是真的用上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众人抽完签便各自离去,此时场中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方墨热情不减,仍不提告别。
况且他确实也有些独到的想法,平日又认真刻苦,魏长泽也就没有应付他。
这边方墨的话题已经上升到了‘大道无形’的高度了,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些异动。
魏长泽正撑着胳膊勉强自己听着,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真气。
方墨显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没有注意到什么,仍继续道:“这世上许多人都只为追名逐利长生不死而步入——”
话还未说完,魏长泽忽然站起了来,拔腿便往外走。
方墨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道:“诶?!”
魏长泽一脚踹开了门跳了出去,果然看见场院当中,邵日宛和江必信已然拉开了阵势动起了手。
江必信颇有些恼怒,“我自问并无得罪你之处,你何故处处针对于我!”
邵日宛根本就懒得理他,翻手就是一个挑剑,剑身若游鱼身若挺松,直冲着他命穴而去!
魏长泽扶额叹了口气,推开众人道:“接个光吧。”
江必信且退且战,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下显得颇有些狼狈,头发在打斗中被扯开一缕,没了平日规规整整地公子模样。
江必信发了狠,一下子甩开了邵日宛的剑,怒道:“你想干什么!”
“杀人。”邵日宛姑且停下了手,冲刚走出人群的魏长泽道,“别管我。”
魏长泽只好停住了脚步。
方墨从后面追了过来,“魏道长,发生了什么?”
江必信道:“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说,你我均修剑道都知道不可同门相残,为此我已处处隐忍,你还有完没完了?”
邵日宛道:“我倒是没见你处处隐忍,只见你煽风点火,把旁人的身世卖了个干净,攒动人的本事倒是厉害得紧。”
江必信斥道:“你胡说什么!”
“江道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我辈是赶不上,”邵日宛厉声道,“只是你可记得,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