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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朝川。”夏满抬头冲他咧嘴一笑,“小川,我下节英语课呢,没带课本,正好把你的借我。”
什么意思?叶朝川没听明白。
叶朝川本能地伸手去抓,但是夏满动作太快,说着话就握着书从窗户一抽身,只有被带起的一阵风拂面而散。
叶朝川站起来,往窗户后边望,夏满已经连跑带蹦地跑开了。
他开不了口喊夏满一声,也不好去追夏满要回自己的书,无奈地坐回位子发怔。
袁守仁转过身,疑惑地问道:“你跟夏满认识?
叶朝川憋着一口气说道:“不认识。”
“真不认识?”
叶朝川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事里,简直跟做梦似的。
袁守仁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说了句重话:“离他远点,那是个二流子。”
打这天起,叶朝川的窗户就有了位常客,三天两头借个课本借个笔,或者专门来聊几句,或者人影一闪跟街头发小广告的似的,从窗户往里扔东西。
多半是小零食,叶朝川就堆在桌子上不管,有时候夏满来找他借书,就顺嘴吃了。
在别人看来,好像他和夏满多要好似的。
夏天的暑气完全过去,初秋还来不及显露风情,天气就蓦然转凉。
今天起得有点早,时间还富余,叶朝川又看了会儿《变形记》,出门前鬼迷心窍地把它装进了书包。
课间叶朝川就拿出《变形记》来看,语文老师开始讲课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把书收进课桌。
语文老师是个30出头的年轻男人,头发飒爽地支楞着,鼻头下边留着两道浓黑的八字胡,怎么看都有点像土匪。
反正叶朝川就觉得他那形象跟语文老师差了十万八千里。
前半节课讲完练习册,后半节课自习,“土匪”老师在讲台上背着手来回溜达。
反正是自习,叶朝川心想。他瞄了几次土匪,从课桌里摸出《变形记》压在课本下。
毕竟是看课外书,他有点儿心虚,只能在讲台与《变形记》之间来回瞄着。
看了几页,他一翻书,两本书的纸张没协调好,“嘶啦”一声。
他赶紧抬头瞄“土匪”,讲台上没人。
他突然发觉教室安静地蹊跷,如果老师不在,教室早就闹开锅了,现在还这么安静,只能说明……
叶朝川后背一热,一动都不敢动。
身旁的黑影往下压了压,凭空落下几根手指,在他桌面上敲了敲:“看什么书呢?”
叶朝川没敢答话,也不敢抬头。
那只手毫不客气地蹭过他胸前的衣服,捏住《变形记》拿了起来,上面的课本也被翻到一边。
他知道教室里的人都在看他,时间静止得跟死了似的,他忐忑地听天由命。
漫长的沉默过后,《变形记》又被那几根手指放回桌子上,课本也被重新放在上面压好。
那手在书上轻拍了两下:“好书。”
叶朝川诧异地抬头,“土匪”冲他一笑,小胡子翘着,小眼睛弯弯的还挺有光芒。
叶朝川混混沌沌地盯着课本直到下课,什么都没看进去。
袁守仁转过来看他还直愣愣地,便说道:“程老师挺平易近人的,没事。”
叶朝川把《变形记》塞回课桌。
袁守仁盯着叶朝川的手问道:“你看的什么书?”
叶朝川微皱下眉头:“别问了。”然后,胳膊往桌子上一趴,脑袋也埋了进去。
走廊传来一阵闹心的跑步声,他长吐了一口气,把脸转了个方向,朝向教室里边。
没过几秒,他的窗户被夏满“唰”地打开,一块巧克力飞进来,落在他胳膊上,被衣服一垫又弹起来,正砸到了陈明的后脑上。
“哎,我操!”陈明摸着后脑勺转脸一看是夏满,“天天往里扔东西,你当这儿是垃圾堆啊。”
叶朝川听他们吵了起来,默默地继续装睡。
夏满手里还拿着一块巧克力,抛了两下,脸上皮笑肉不笑:“小的错了,就当我孝敬您的。”
陈明脑筋没转过弯儿来,袁守仁压低声音道:“没看人睡觉呢么?赶紧把窗户关上!”
夏满看叶朝川趴在桌子上一直没动,又瞧不见人的脸,也有点犹豫,他手动了动。
袁守仁猛地站起来,把窗户关上了。
“嘿。。。。。。”隔着窗户,夏满半眯着眼睛瞅着袁守仁。
经过那件事,叶朝川再也没在课堂上看过课外书,《变形记》拖了一个月才看完。
本来高三没有课间操,老师们联名申请,才争取到这项有益于学生身心健康的宝贵活动。
大课间,走廊楼梯挤满了学生,黑压压的一寸一寸往楼下挪。
叶朝川被人潮拥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前面的人迈一步,他就跟着迈一步。
到了操场,他茫然四顾,不知道该站哪儿。
“叶朝川。”有人叫道。
他循着声音看到袁守仁,便走了过去。
方阵是按年级由低到高排的,又分理班和文班。高三两个文班,叶朝川站的那排正挨着理班。
隔了两排,叶朝川一眼就看到了夏满。
夏满站在他们班的后面,跟左近同学有说有笑的,偶尔还动手动脚。
怎么那么招眼呢,他转过脸,不再看那边。
熟悉的音乐响起,男生女生稀稀拉拉地跟着节奏动起来,女生多半娇气,花拳绣腿地做个样子,男生每节都是挥挥胳膊跳跳脚,甚至干脆不动。
叶朝川觉得这是个舒展筋骨的好机会,因此做得一丝不苟。
音乐一停,学生们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哄而散。
叶朝川出了些汗,在楼底下一看,黑压压的人潮又逆反了上去。他知道一楼也有水房,既能洗把脸也能错过这个高峰期。
一楼的水房位置很偏,跟学校部门办公室在一层,学生们都不愿意来。
秋天的水摸起来很冰,一股凉意直往骨头缝了儿里钻。
叶朝川洗了手,掬水拍到脸上,冰得他直打激灵,长长地吸着气。
有人啪嗒啪嗒地进来,水龙头一开,一个脑袋就伸在龙头下面哗哗地冲着,他都替那个人觉得冷,不禁侧目看了一眼。
那人用手划拉划拉头发就直起身,掀起衣服前襟擦着头发。
叶朝川赶紧收回视线。
怎么这么巧?难道是跟着他来的?
夏满用手指抓着头发,脑袋跟顶在树杈上的鸟窝似的:“你怎么跑这来了?”
果然……
这两个月来因为夏满受的憋屈气儿,此时在叶朝川胸腔里不住地翻腾,他几把关了水龙头,扭过身冲夏满说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
“你有病啊?”
“啊?”夏满瞪着他的牛眼睛。
老实说看着他那对牛眼睛,叶朝川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鼓足勇气骂出来的话,说完气儿就瘪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夏满“扑哧”一声笑了,抖了抖沾湿的衣襟:“洗脸啊。”
叶朝川有点害怕又有点后悔,直视着夏满,尽量诚恳地说道:“对不起,你以后别再找我行吗?”
夏满顿了一下,咧了咧嘴:“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叶朝川低声说道,眼睛在夏满和门口之间来回溜着。
夏满又笑了,摩挲着下巴:“哪个意思啊?”
叶朝川低着头,脚底下才迈了一步,就被夏满拦住了。
夏满抬起手,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进了两步:“话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都闪开,秃驴不好惹
叶朝川被动地退了两步,紧张地盯着门口:“我说完了。”
夏满把胳膊抱在胸前,歪了歪脑袋:“我说你们这些好学生才有毛病呢,就这么不愿意搭理我?”
叶朝川不吭声,他到现在真知道怕了,脸色和嘴唇都一个色儿了。
“得了,”夏满举着双手退回来:“我没别的意思,不就交个朋友么。”
叶朝川狐疑地转脸看他:“就因为那天晚上的事?”
“是,也不全是。”夏满挠挠头,“我就觉得你跟我不一样,跟别人也不一样,就像武侠片里的和尚似的,感觉特别牛逼。”
叶朝川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没给脑袋加油,简直是蠢透了,他推了夏满一把顺势夺路而逃。
之后几天,夏满都没在他窗户附近出现。
叶朝川心想,难道是在水房的谈话起作用了?那就……太天真了。
天黑的越来越早,放学后叶朝川做值日打扫卫生,住校生还热热闹闹的,走校生几乎都走光了,铁门就开了一条小缝。
他们学校有宿舍,离校远的或者图方便想住校的学生就可以住校,但是作息时间就得按宿管要求,接近封闭。
叶朝川给门卫出示了走读证,一出门口就停住了。
夏满靠在外头墙上,见他出来,就转过脖子冲他一笑:“嘿。”
叶朝川盯了他半晌,感觉又熟悉又陌生,最后视线落在夏满头顶上:“你干什么?”
夏满抬着长腿,一踢一落,跟个闲散流氓似的走到他跟前:“看不出来?”说着话,低下脑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叶朝川沉默地盯着夏满的脑袋瓜。
夏满摸着光光的头皮:“你看我这光头,你消消气行不?”
叶朝川感觉心中有一万头那啥撒着蹄子呼啸而过:“什么意思?”
“现在我更像和尚,你随便说我解气。”夏满一本正经地说道。
认识夏满这么长时间,头一回见他这么畏缩,垂着眼睛,十分不习惯地摸着无辜的头皮。
叶朝川心里觉得他又可乐又可怜,说道:“我没兴趣。”
他迈开步接着往公交站走。
“那你原谅我了?”夏满跟了上来,又听他说道,“我妈说我像劳改犯,弄得我心里也犯嘀咕,这两天都不敢见人。”
叶朝川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是有点像。”
夏满突然停下来:“你……”
一辆19路开过来,叶朝川赶紧开跑,他上了车握着扶手站好,犹豫了一下从车后窗往外看了一眼。
夏满连忙蹦着高挥手,他立马转回头来。
神经病。
夏满剃了光头更加显眼,课间的时候简直成了全校的焦点。
他打哪一过,迅速围起一个人堆,还有泼辣的女生争着要摸着他的光头。他要么显摆似的晃晃脑袋,要么梗着脖子跟人骂上两句。
自从上次道歉得了叶朝川的好脸色,夏满立马故态复萌,拿个锃亮的光头往叶朝川的窗户里挤,还没看着脸呢,先对上一个光头。
叶朝川问道:“借书?”
走廊里站着放风的男生们,有熟识的人在后边揶揄着夏满的光头。
夏满正骂骂咧咧地尥着蹶子,没想到叶朝川先跟他说了话,有点吃惊:“。。。。。。不是,今儿天气不错,出来呆会儿不?”
叶朝川盯着夏满看了两秒,晃晃手里的《徐志摩诗集》:“我看书。”
夏满冲他笑了笑:“哦。”
叶朝川低头看自己的书,夏满就趴在窗边也跟着看,看了会儿大概觉得无趣,背过身靠着窗户看天。
天气是很好,蓝得透彻无比,几块云朵缓慢地飘过,又渐渐变得飘渺。
叶朝川在后面捅了捅他:“要上课了。”
夏满扭头一笑:“嗯,那我回去了。”
叶朝川的班级隔着天井正对着夏满的班级,一不留神,就能看到夏满和他那招眼的光头,夏满跟同学打得火热,男生女生都能挤做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