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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是不是就觉得很熟?”牧冷轻声开口。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趁着这个间隙,牧冷毫不犹豫一把拽住司无忧的袖子,“走。”
直到两人消失在眼前,沉冽才回头看了眼株华。株华一身的碧色长衫,略带考究的目光落在沉冽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是沉冽第一次失手。过了很久,株华才缓缓回身往大殿里走。长身黑发,他的身影笔直如竹。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很悉悉索索的金属碰撞声。
三日后。
沉冽站在了魔族王城的城墙上,浑身未带一刀一刃。
小庭院相向而坐的两个男人正在一本正经地喝茶,南润虽然瘦了许多却难得的脸色不错,嗅着清淡的茶香,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说他来干什么?”
“大概,是来屠城的。”
对于牧冷明显敷衍的话,南润没有明显的不悦。“那你还在这儿坐着,不去看看。”
“我前两天才死里逃生,今天不想去送死。”
“你不像怕死的人,一般哪里死得快你往哪凑热闹,今天是怎么了?”
“我觉得,他侮辱了我的智商。”
听了牧冷这句话,南润倒是不说什么了。的确,这七年来,沉冽是变了许多,偶尔也让牧冷觉得暴躁。这说明,那个曾经莽撞得犹如狼崽的人已经学会像狮子一样蛰伏了。“我想听听他怎么侮辱你智商了,介意说出来大家高兴一下吗?”
“介意。”牧冷很淡定地打断南润的话,过了一会,他又淡定开口:“你觉得他查出来多少?”
“讲真,从他的表现来说,我觉得他一无所知,当然,如果真的一无所知,他就不是沉冽了。这年头,只有司无忧会真的觉得沉冽把株华当成牧清了。”
“他装的很像,不是吗?”
“你也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南润表示他没那个意思,如果有也都是你牧冷大少爷揣测出来的。
不远处灵力四溅,想都不用想外面已经打成了什么样子。屋子里两人依旧淡定地喝茶,似乎一切刀光剑影都是错觉。
“南润,你会离开吗?”忽然,牧冷开口问了句。
“自然,我有我必守的宿命。”
“那样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活在时空的间隙里,无法参与所有人的人生。”
南润把茶托高了些,“知道我为什么喝茶而不喝酒吗?那是因为我习惯了清醒。无可避免,无可推卸,那是我必须清醒着去承担的宿命啊。”这句话似乎夹杂了一句绵长的叹息。那么浅,那么稀薄。
“你爱着司无忧吧?”
牧冷有时候太过直白,好像莽撞得像个无辜孩子,一脸无辜地往人心里捅刀子。偏偏,你又没办法对他指控什么?我就是开了个可大可小的玩笑而已,当真你就输了。这种语调的调侃,是牧冷对待盟友固有的伎俩。
南润对此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还是那句话,当真你就输了。不过很明显,牧冷打算撬一撬南润的城墙脚,不突破城防也得挖出些砖。“你要不是爱着司无忧,你早清清爽爽的撤了,何必留在这对着盘棋补补凑凑。守护者大人,说一下你多年暗恋的心路历程吧,我好奇很久了呀。”
“你今天怎么了?”南润皱了皱眉,“受刺激了?”
“受刺激倒是没有,就是有些无聊了。”牧冷随意地把被子放下,“作为守护者,唯一的目标应该是守护住整个时空的平衡,而你却固执地留了下来,耗尽心血去平定这个和大局比起来毫无意义的世界。这说明了什么?如果我是守护者,管它什么沉冽,一切异数都应该消失,让这个世界陪葬也是顾全大局的表现。”
“我对这个世界爱得深沉。”
牧冷差点被一口茶呛住了,“你还真敢说啊?”
“嗯。”南润的脸上正直而平静。“记得,如果你想回家的路上不出现什么堵塞之类的小问题,就把你的好奇心稍微掩饰一下。”
“好吧。”牧冷第一次没有用尖锐的话刺回去。说句实在的,他有些同情面前的男人。
你除了强大,当真是一无所有。
外面的灵力已经削弱了很多,逐渐恢复了平静。牧冷挑了挑眉看来眼天,看来不是来屠城的,依旧是不疼不痒的示威啊。
沉冽啊沉冽,现在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的确,有点让人失望。
一个魔族侍者走进来,冲着二人施了一礼,“南润大人,攻击者已经撤退了。”
“嗯,他干了什么?”
“他折了一枝烛樱。”
牧冷和南润的表情都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不过两人很快掩饰了过去。他们相望了一眼,很快懂了对方的心思。原以为会至少弄点大动静毁几座宫殿什么的,却没想到沉冽居然这么有魄力。
打伤无数的魔族,闯进魔族王城,只为了折一枝烛樱。
这才是真正的,示威啊。
两人很有默契的相望一笑,恰好刚打了一战身心都不是很爽的魔君大人从小楼阁拐过来看见这一幕。那双眼一瞬间就沉了下去,为什么,觉得莫名的更不爽了。他有种去把沉冽追回来再打一场的冲动。
暴躁的魔君大人很暴躁地转头就走,背影说不出的别扭。
没有人发现魔君大人匆匆的来去,倒是牧冷随意地往司无忧刚站的地方瞟了眼。
要是一直是单相思就算较好的情况了,两情相悦这才是他妈的悲剧。
注意到牧冷的走神,南润也往四周看了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忽然,他严肃起来,“对了,忘记说清云宗那里有新的消息。”
“什么?”
“新一任的大宗主,清云宗权利巅峰,不是一直外界默认的长清,也不是内门最优秀的弟子铭瑄,而是……”南润眼中闪过一丝意味,“要资历没资历,要身份没身份的外门弟子,竹青衣。”
牧冷的瞳孔一瞬间收缩,闪出一道兴奋的嗜血光芒,“是他?很有趣啊。话说当年沉冽那小子不是坚持说,他没杀了云衡吗?”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
“你忘了,沉冽从不说谎,他不屑。”牧冷看人极为辛辣,的确,沉冽的骨子里藏着危险气息,但他从不屑欺人。
“他倒的确是傲慢的人。牧清当初要是愿意给他一丝的相信,也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吧。”
“我哥那样的人,要他的怜悯容易,要他的信任却是太难。不过话说回来,也算是云衡亲口承认是沉冽杀了他,我哥就算潜意识相信沉冽,也不太能冷静下来。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性格缺陷。”
南润和牧冷不是当初怒极失去了判断力的牧清,云衡之死太过蹊跷,沉冽倒是最不可能动手的人。别人不清楚,可牧冷却知道沉冽对牧清的死忠程度。就是云衡主动挑衅,他也不太可能出手。
那是一个冷静与自制力都几近完美的人,除了一种情况,遇上牧清。
所以真相就是,云衡不是死在沉冽手上的。
牧冷顺着零星到极点的线索查了七年,终于看到些曾经看不见的东西。
那个叫云衡的男人,他其实不信命中注定。很可笑吧,牧冷也觉得,一个看人纯属依照星轨的上仙,一个三界最优秀的占星师,一个本来最应该相信命的人,他不信命中注定。
那是个笑话。
但云衡的确在做一件事,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他要篡改天命,移动星轨。
这才是消除沉冽威胁最直接的办法,彻底逆了这天道命数,这种魄力,连牧冷都自叹不如。
所有人都觉得,云衡是在按照书简上“心死而身灭”在筹谋,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早就把深邃的目光投入到广袤无垠的星空中,缜密地规划这一步又一步。他对于占星术的恐怖天赋、对星辰力量的熟悉以及自身的强大修为,这一步,牧冷有直觉云衡几乎就要做到了。
也许是一时的迟疑,也许是一丝的不自信,云衡没有立即实施计划而是选择进行推迟一段时间,他需要这最后的确定。
然而,云衡死了。
所有的谋画一朝成空。
查了七年,牧冷几乎把云衡的卷宗都铭刻入脑海,他由衷地佩服着那个男人,他的那些暗色的事迹,几乎是一部辉煌的史诗。可惜,没有人会知道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千载声名,寂寞后事。
记得不记得,没有人在乎,云衡更不会去在乎。
云衡有一副面具,他戴了一生,唯一去掀开一角的看了眼的却是牧冷,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牧冷。当把所有的资料都梳理一遍,牧冷叹了口气,虽说一开始云衡是看中了牧清的星轨才对牧清青眼有加,但到了最后,不得不说,那个男人是真的在为牧清考虑。
每一句话一个动作,目的都是让牧清尽量远离沉冽回到自己的世界,尽量远离这一切的不安。
他是真的在护着牧清。
可惜,云衡死了。
死在谁手上?牧冷想,也许是个很亲近的人吧。当年沉冽说是谁来着,对了,迟清。
迟清吗?那个被沉冽干脆利落一刀毙命的男人,倒不是不相信沉冽的手段,而是牧冷觉得吧,迟清死得太干脆了。他的信息纯净得看不出一丝异样,也简单得要命,这说句实话,挺不正常的。连云衡都挖出一大串,却偏偏对一个小小弟子没有头绪。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活动。
有一个人,或者说一股势力,七年内一直在默默弄干净迟清的信息。
如果没有问题,谁没事吃饱了撑着去干这事儿。
这一切把矛头指向一个死人,然后就断了。这是一场完美的局,云衡明明有机会告诉牧清谁伤了他的实情,却配合了那人简单几句话推给了沉冽。
把所有的线索慢慢理出,只能说明一件事。
云衡在袒护杀他的人。两种情况,第一种:他不想让人伤害那个人;第二种:他需要那个人活着。
第 50 章
魔君司无忧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三日内撤出王城,不见刀刃。”
魔君大人脸色瞬间就黑了,这语气,沉冽你他妈不知道王城是老子的地盘啊,你他妈这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当南润和牧冷听闻信上内容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气愤的意思。南润更是转身就走,他身后的司无忧猛地开口唤住他,这是七年来,司无忧第一次主动和南润说话,他说:“南润你干什么去?”
男人回头笑道:“收拾家当,准备搬家。”
司无忧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这么看着南润悠悠走了出去,他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司无忧的肩,他回头看去,是眉眼弯弯的牧冷。“魔君大人,不要生气。”男人的语调慵懒而漫不经心,“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吧。”
这他妈有没有搞错,沉冽这是要抢我的地盘玩我的人,你们一个个的都他妈造反了。司无忧刚想吼一声,牧冷轻轻摇头,“你不知道,我们顺着沉冽,才是真正地逼他。”
“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别老是对南润吼,他身体不好,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司无忧把视线转过来,“南润他身体不好?什么时候的事?”
看着一脸震惊的魔君,牧冷心中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偏偏就是你不知道。这七年来,你到底看了南润几眼?当然,这也是好事。于是他慢悠悠开口:“没有什么大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