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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走到那一步,他的部队生涯也算是完结了,更别说什么战区比武,什么猎鹰选训。
他与猎鹰,是彻底无缘了!
但是如果不去……
他抬起右手,隔着军装摸了摸锁骨上的戒指,半晌后无声地苦笑起来。
吉普再次发动,他苦涩地想——秦徐,你他妈不配当军人!
军人可以为任务舍弃一切。
而他,却因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甘愿脱下军装。
吉普驶向C市江北机场,候机时,他刷卡买了一套运动服,将换下的军装郑重叠好,放进迷彩背包中。
客机起飞的轰鸣声里,他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两眼紧紧地闭着,拼命将一年多的军营生活、警卫连的兄弟挤出大脑,像念咒一般默默自语道:姓韩的,你给我醒过来!
航班抵达乌鲁木齐时,他忐忑地开机,既害怕柯扬发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又怕看到祁飞与许连的未接来电——按计划,他今日早上驾车离开野战部队,理应在中午之前回到机关大营。
微信里果然有柯扬的语音,祁飞的未接来电与短信也一并跳出。
他屏住呼吸点开语音,柯扬说:“秦哥,韩孟还没醒,这边准备将他转移到乌鲁木齐了,大概下午4点能到,你在哪里?你会来吗?”
他本想打字,手指却不听使唤,新换的运动服已经满是汗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按住语音键,沙哑地说:“我已在乌鲁木齐,你们去哪家医院?”
柯扬没有回。他失神地坐在地上,过了好一阵才点开祁飞的短信,看着“怎么不接电话,你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眼眶一阵发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祁飞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他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祁排。”
“你搞什么?怎么还不回来?那边侦察连说你天不亮就走了,在哪?想挨处分是不是?”
他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我已经到新疆了”这种话,只能强迫自己挤出几声笑,“嘿,祁排,我刻苦训练10天了,你就让我放放风呗,天黑之前我肯定回来,别告诉许连啊,我怕蹲小黑屋。”
“我就不关你黑屋了吗!”祁飞见他没出什么事,语气明显放松下来,吼道:“马上回来,晚饭之前我见不到人,你就给我蹲1个月黑屋!”
秦徐抿着唇角,听那边风风火火吼完,又风风火火挂断电话。
他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片刻后将脸埋入膝间。
浑身像被冷水浸透,说不出的难受。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柯扬的微信。
“我们提前到了,秦哥你来了?你在哪儿?”
他疲惫地说:“机场……地址发我一个,我马上就来。”
韩孟被送往战区直属的医院,院方与剧组封锁了一切消息,但是剧组人多口杂,秦徐赶到医院时,网上已经开始传“韩孟拍戏摔下悬崖不省人事”。
谢泉整宿没睡,下巴上冒出胡茬,见他来了,顿时一惊。他紧步跑去,被武警拦了下来,柯扬哑着声音喊:“秦哥!”
谢泉走过来,双眉紧皱,“你怎么来了?”
他不想解释,急着问:“韩孟呢?他怎么样了?”
“在重症监护室,没醒。”谢泉烦躁地叹气,眼睛下青了一块,“情况不稳定,现在还不允许探视。”
秦徐问:“医生说什么时候能醒?”
谢泉摇头,眼中漫着浓重的悲戚,“不知道,谁也说不好他能不能醒来。谁也说不好就算醒来……他是否还是原来的韩孟。”
秦徐愣在原地,太阳穴痛得几乎要裂开。
柯扬却捏着拳头,凛然地看着谢泉,一字一顿道:“只要他能醒来……不,只要他还活着,就什么都好。”
第61章
谢泉眼角轻轻一垂,转身看了秦徐一眼,无奈地叹气,离开前拍着柯扬的肩,沉声说:“你不该告诉他,韩孟不会想在这里看到他,更不会感激你。他来了对谁都没有帮助,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一个军人。柯扬,韩孟带你拍这部片子,你很努力很认真,看你的身手,观众也许真的会把你当做一名战士。但是我很遗憾,你根本不懂军人,你不明白他们身上的担子和他们必须遵守的军纪!”
“我……”柯扬几乎被说懵,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而秦徐脑子嗡嗡乱响,身子有种失重的感觉,腿脚像被抽干了力量,右手用力撑在墙壁上才不至于摔倒。
谢泉刚才的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
柯扬只是一名演员,没有义务因为一部戏就站在军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但他不是。
他是现役军人,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他的父辈皆在军中,他的同辈大多也在军中,最出色的几位甚至已经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真正战士。
柯扬不懂的事,他懂!
柯扬不知道的军纪,他知道!
但是他干了什么?
目无纪律,私自离队,不顾连队荣誉,甚至向领导撒谎。
他脚步有些踉跄,扶着墙壁往重症监护室挪。柯扬赶过来扶他,他轻轻摆了摆手,嗓音沙哑道:“我没事。”
可他有事,怎么可能没事?
如果违纪能让韩孟醒过来,他违一百次都甘愿。
但是正如谢泉所说,他来了对谁都没有帮助。
残忍的现实从来不会因为自以为是的浪漫而改变,他不顾一切赶来,似乎连自己都感动了,但韩孟仍旧躺在那里,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他的冲动唤不醒韩孟,只会自断前途,并祸及连队。
一想起许连将“借地”文件交给他时眼中的期许,他就难受得喘不过气。
一想到刚才祁排在电话里松一口气的语气,他重重垂着胸口,下唇几乎被咬破。
可最令他痛苦的是——自己竟然丝毫后悔的心情都没有。
明知错得离谱,但如果还有一次选择机会,他仍然会飞来乌鲁木齐,将所有人的期望抛在身后……
因为韩孟生死未卜,他只想守着韩孟——尽管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病房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也有不少身着迷彩、浑身是汗的军人。
新疆情况特殊,这里又是战区直属的医院,外科病房住的几乎全是受伤的军人与警察。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绝大多数并非新疆本地人,父母、妻儿生活在其他省份,只知道他们在新疆当兵,不知他们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可能与死神打交道,甚至不知道他们正躺在医院,有的已经残疾,有的还躺在手术室顽强地想活下来。照顾、陪伴着他们的是比兄弟还亲的战友,很多人彻夜守候,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连脸也来不及洗……
秦徐茫然地看着这些人,胸腔似乎被打入了大量没有氧气的气体,挤得心脏近乎碎裂。
他双手抱着头,两眼酸胀,却没有眼泪。
韩孟一直没有醒来,重症监护室的门紧紧关闭,医生与护士进去了又出来,没有任何人带来一条好消息。
秦徐将戒指取下来,牢牢握在手中。
在这条走廊里,他是最不该出现的人。
病床上的是用血肉之躯守护一方安宁的战士,照顾他们的是同样英勇的铁汉。韩孟不是战士,拍戏受的伤也当不起任何军功。但是韩孟起码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纪念一位同边疆战士一样伟大的特种兵。
柯扬,谢泉……部分剧组成员守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只有他是多余的。
他的背包里装着本应穿在身上的军装,此时他应该作为警卫连的士兵,站岗巡逻,或是作为次年就将参加战区比武的战士,刻苦训练。
他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名浑身是血的军人被匆匆推进手术室,其后的小兵在门外嚎啕大哭。
他的目光落在小兵的肩章上,那是一名和他一样的二年兵。
同为军人,也许还是同龄人,小兵身在反恐前线出生入死,而他受着家庭的庇护在机关部队等待升迁,却不知好歹,干出了脱下军装的混账事!
他捂住脸,脑子空空如也。
天黑了,手机在衣兜里震动。
是祁飞。
他不敢接,却又不得不接。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祁排的质问,划开接听键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给我马上回来!”祁飞的声音非常焦急,“我已经查到你在哪里了,你听我说,你现在马上买机票回来。所有的事我扛着,许连还不知道,纠察也不知道,我已经瞒下去了。草儿,你回来,这事儿咱们就当谁也不知道!”
他捂着嘴,眼前一片模糊。
“秦徐!你听到没有!”祁飞在电话里吼起来,“你不要怕,知道你去新疆的只有我和二排的几个兄弟,咱们谁也不说,只要你赶紧回来,后面一切都好办。我去机场接你,9点有一趟航班,你马上去!”
他用力按着眼窝,泪水还未来得及涌出,就被手指拭去,他哽咽着说:“祁排,对不起!”
他挂断了电话,如果再听祁飞说一句,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柯扬安静地坐在他身边,过了很久才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说:“秦哥,对不起。”
他听到了,却没有反应。
柯扬小心翼翼地看他,“我太心急了,没有意识到叫你来会……”
“不管你的事。”他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就算你不告诉我,也有其他人告诉我。到时候我还是会来。”
两人都沉默了,走廊上又有负伤的战士被推进手术室,说着维语的军人满脸是泪,蹲在地上哭得无声无息。
秦徐注意到对方的军衔,是一名少校。
按照母亲的意思,他应该在机关待2年,然后去军校,出来后直接提干,继续在机关工作,逐步提升,舒舒服服混个五六年,不出意外肯定能升为校官。
同样的校官,他是“混”出来的,而反恐战士们却是用血淋淋的军功换来的。
心脏痛得发紧,眼睛也干涩刺痛。
那少校颤巍巍地站起来,深邃的面容肃穆又悲伤,但即便如此,他的肩背仍旧挺直着,那一身污浊不堪的迷彩穿在他的身上,比干净熨帖的军礼服还要熠熠生辉。
秦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血液沸腾着冲向双目。
柯扬突然说:“秦哥,我真的不是想害你。我哥离开的时候,我见到的是一具残缺不全的遗体。我……我害怕。”
秦徐心中大恸,想起韩孟在黑屋里给他说过的往事,突然侧过身子,将柯扬紧紧抱入怀中。
柯扬埋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阵才道:“我心里有阴影,我怕韩孟也像我哥一样离开。”
他抓住秦徐的衣角,声音发颤,“也害怕万一他真的离开了,你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会像我一样一生都带着遗憾。”
他扬起头,定定地看着秦徐,“秦哥,我知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
秦徐半张开嘴,耳鸣几乎替代了世界上的所有声响。
柯扬深吸一口气,再次道歉,“我没意识到这会害了你,秦哥,对不起。”
他按住柯扬的肩膀,头一次将这倔强又懂事的小孩视作自己的兄弟。柯扬在他怀里抽泣,他慢慢地拍着对方的背,语气里有种自己都不相信的坚定,“韩孟会醒的,你放心,他命大,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这天夜里,谁也没睡好,秦徐在病房外枯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