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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的那个天才,曾经一度成为许连魁在众人口中的代称。
许连魁十六岁那年,淮河有群恶蛟作乱,洪水泛滥。临岸县城苦不堪言,有户姓刘的世家祭出千两黄金和家传三百年的美酒一坛,恳请天下英雄前往除妖。
他到达淮河的时候,漫天稠雨,遍地恶风,两条恶蛟正在合力围攻一个白色的身影,斗得难舍难分。当中那道白影长身玉立,广衣博带,宽大的金边袍袖犹如战旗,在风雨中猎猎招展,激起许连魁一襟豪气。
两条黑影偷偷摸摸的冒出水面,借着昏暗的天色试图从背后偷袭那个白色的身影。
许连魁并指甩出两道斩月符击向偷袭的黑影,纵身而上,加入战局。白衣那人微微一怔,随即与他联手对付空中愈发猖狂的四条恶蛟。
激战半晌,两人终于合力斩杀掉第一只恶蛟,猩红的蛟血染红半条河水。
“七哥,加油!”河边一只红毛小狗在风雨中努力蹦跶着,身边还放着只天青色的茶壶。
剩余的三只恶蛟被激怒,用血咒掀起滔天巨浪袭向两岸的百姓,朝许连魁和白衣那人的攻击也愈发疯狂。
腥风血雨间,突然出现万丈霞光,一只巨大的红鸟拖着漂亮的九尾翩然而至,张口喷出天火,将漫天巨浪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许连魁:………………
白衣:………………
红鸟落在城门楼的正脊上,优哉游哉的抖了抖翅膀,“看我干嘛,没见过朱雀么?还不快将那三个杂碎解决了?”
白衣那人冷哼了一声,脸色微沉,周身猛的迸发出强烈的妖气,转眼便撕碎了扑到他面前的那条黑蛟。
剩下的两条黑蛟察觉不对,正要逃跑,被许连魁和白衣那人一人一只斩杀在当场。
“垃圾。”雨罢云收,白衣那人不屑的踹开落在身前的那只蛟头,跃到城墙的供桌边。那里放着刘家许诺的千两黄金和一坛三百年的陈年佳酿。
他的样貌英俊得不似凡人,眉骨棱角英挺,墨色的眉毛根根分明直指鬓角,挺括的鼻梁和狭长的眉眼间带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只是,他眸子里的杀意尚未褪去,萦绕着嗜血之气,那样锐利的杀伐气息就像开刃的刀锋,让人望而生寒。
负责帮刘家看守供桌的那个老道吓得立马挺直了脊背。
许连魁冷眼望着它,从刚才那股强大的妖气来看,它肯定是妖非人。
“喂,碍事的都解决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那坛酒归我,剩下的金子你们两个分可好?”红鸟落在供桌前,化作个眼眸明亮的红发青年,他有双漂亮的眼睛,微笑的时候会变成半月的形状,颊边隐隐现出一个酒窝。
白衣青年挑挑眉毛,不容拒绝的道,“酒归我,金子归你们。”
许连魁遗憾的摊开双手,“不好意思,比起金子,我也更喜欢酒。”
看供桌的道士:………………
“你们也都要酒?那怎么办?”红发青年苦恼的皱眉。
“简单。”许连魁志在必得的捏捏手指,挑眉望向他们,“我们打一架,谁赢谁把那坛酒拿走。”
“好!”白衣青年和红发那位同时点头,双双扑向许连魁,三人转眼间便战到一处。
看供桌的老道在罡风间屁滚尿流的逃下城墙,他实在不明白那三个酒鬼的执念,分成三份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打?
三人激战正酣之际,白衣青年腾身避开许连魁的道符,红发青年吐出的天火后发先至,堪堪在他脚底擦过,冲向不远处的供桌。
轰!供桌上的酒坛连同里面的陈年佳酿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许连魁:………………
白衣:………………
红发:……………………………………
最后,闯祸的红发青年被另外两人联手揍了一顿,还被逼着拿出坛自己珍藏的百年老酒请客。
席间,许连魁才知道它们的名字,白衣那人是龙七子睚眦,红发青年则是朱辰,天地间唯一的一只朱雀。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许连魁后来常常回想,他能跟睚眦和朱辰做朋友,恐怕也是因为那点共同的爱好,他们三个,俱都嗜酒如命。
每年二月的时候,他们就会带着酒在泰山顶上小聚,就着山岚和清风明月畅快而饮。每年他们也都要打一架,谁胜,谁就先挑好酒。
一晃就是四年。
那年二月,喝醉的朱辰化作原形蹭在许连魁的胸口撒娇而后呼呼大睡,睚眦揪着它的尾巴一把将它扔进雪堆,然后压在许连魁身上,轻轻吻住他嘴唇,月色和雪色之间,睚眦温柔迷离的眼神是天地间唯一的绝色,让人目眩神迷。
许连魁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月老那个家伙,不但给他安排了个妖怪,居然还是个带把的!
简直岂有此理!
回过神的许连魁踹开睚眦,气冲冲的下了山。
第二年的二月,许连魁没有出现在泰山。
朱辰找到许家,才知道许连魁被混沌所伤,卧病在床。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生气了呢。”朱辰夸张的拍拍胸脯,眉眼间的郁色散去大半,“我这辈子,除了勾尔,就你们两个朋友,我特别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也喜欢睚眦嚣张直率的性格,真不希望看着你们闹别扭。”
“说得好像你行将入土似的。”许连魁抓起枕头边的靠垫砸向朱辰,“你可是朱雀,永远浴火重生,不生不灭。”
朱辰接住靠垫,忍不住叹了口气,垂下眉眼,“其实,所谓的浴火重生跟变成另外一个人也差不多。每次沉睡百年也就算了,重生之后,我几乎会失去所有的记忆。所以,到时候,我也许会忘了你们。”
“怕什么,我记得你啊,”许连魁挑挑眉毛,“要是你把我给忘了,我一定会狠狠欺负你一顿,当做你忘记我的报复。然后,再耐心的等着你恢复记忆的那天。”
“得了吧,到时候你早就转世投胎,孟婆汤一灌,会记得我是谁才怪。”朱辰回手就把靠垫砸在许连魁脸上。
许连之端着汤药进屋,正看到朱辰把靠垫砸在许连魁脸上那一幕。
朱辰顿时尴尬的僵在原地。
许连魁连忙给朱辰打圆场,“哥,他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心地很善良。”
朱辰:………………
我还是砸死他算了。
第二天,探病的换成了睚眦。
人参,灵芝,何首乌,妖骨,药石,睚眦搜罗来的药堆满了许连魁的半个房间。
“你想补死我么?”端着药碗的许连魁一脸苦不堪言的瞪眼看着他。
睚眦英俊冷酷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吃不下的你可以送人。”
许连魁:………………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白瓷勺在药碗里搅动的声响。
“喂,那天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许连魁放下药碗看着靠在窗边的睚眦。
“我替你去杀了混沌。”睚眦猛的直起身,穿窗而出。
许连魁:………………
老子都没害羞,你害羞个屁啊!
七天之后,有人把混沌的残破的尸体放在许连魁的窗户底下。
清早起床的许连魁推开窗户差点没被熏死,他怒瞪着不远处的古树,“你个笨蛋,谁让你把尸体放这里恶心人的?”
古树悄无声息。
“好歹我也是黄级,你觉得瞒得过我么?”许连魁瞪眼看着那棵古树茂盛的树冠,“我给你三秒钟,再不出来以后就永远别出来。”
树冠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龙首豹身的小兽犹豫的自树冠探出头来,琉璃色的漂亮眸子里满是不情愿,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自它角间横贯而过,延到后颈。
“你受伤了?”许连魁一怔,跃身攀上古树,将它抱下来。
睚眦着急的用爪子推了许连魁的胳膊两把想挣脱,一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受伤的狼狈样子。
“别忘了我的伤还没好。”许连魁捏住它的爪子。
睚眦的能撕碎混沌的爪子顿时僵住,小猫似的软软搭在许连魁的手上,不敢再用半分力气。
许连魁得意的弯弯嘴唇,将小兽模样的睚眦带回房间上药。
许连魁的道术日益精进,却始终缺一件趁手的兵器。许连之建议他用桃木剑。没等许连魁动身去找,两日之后,一截千年阳木便被放在他的窗子底下。
许连魁雕木剑的时候,顺手雕出把一模一样的子剑,再登泰山的时候,他把那把木匕首样的子剑递给睚眦,“喏,算是木头的谢礼。”
“就这个?”睚眦不满意的看着他。
许连魁挑起眉梢,“不然你想要什么?”
“这颗珠子。”睚眦点点许连魁手腕上向来形影不离的那颗麒麟珠。
“做梦!”许连魁不客气的赏了他个白眼。
朱辰好奇的抢过去,打量着那把还不足巴掌长的玩意,“我说,这东西能干嘛,剔牙么?”
睚眦一把抢回去,小心翼翼的把木剑揣进怀里。
朱辰无聊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说,就快到玄级了,你们突破到玄级之后,都想做什么?”
睚眦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许连魁却冷冰冰的看着连绵的远山,“报仇。”
达到玄级,就意味着他可以去找腾蛇,为小叔报仇。
朱辰撇撇嘴唇,“我希望这世能修到天级,我已经连续三次修到玄级的时候就浴火了,勾尔嘲笑我好几次了。”
翌年,二十三岁的许连魁挂上了属于玄级道士的金法印,天下哗然。
当世只有三位踏进玄级的道士,其余两位均是耄耋之年,二十三岁的玄级道士,可谓空前绝后。
许连魁迫不及待去找腾蛇报仇。
然而,许连魁不知道,这些年间,不只是他忙于修炼。吞噬下众多灵妖的腾蛇,已经即将突破玄级,升入地级。
刚刚踏进玄级的他,虽然惊才绝艳,却依旧不是腾蛇的对手。
他命悬一线之际,睚眦和朱辰赶了过来。他们三个联手,才勉强跟腾蛇战个平手。
“这样不行,继续耗下去,我们会被它拖死的。”朱辰看着旁边苦撑的许连魁和睚眦。
“它不会放我们走的。”许连魁摇了摇头。
“哼,我要吃了你们,直接升上地级。”半空中的腾蛇冷笑着,猛的放出万条子蛇,遮天蔽日飞涌而来,子蛇的身上闪着紫黑色的光泽,那是腾蛇炼制的蛇毒,一旦沾到,必死无疑。
睚眦深吸口气,猛的挡在许连魁和朱辰身前。
朱辰却化作原形,振翅而起,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那些子蛇,在火光中瞬间便化为灰烬。
“那是天火么?”许连魁惊讶的看着空中的朱辰,火光分明离他们很远,四周的空气却似乎都被烤干了。
“朱辰,回来!”睚眦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喊道。
火红色的巨鸟却头也不回,带着铺天盖地的火光,朝腾蛇直扑而去。
“你居然……居然用命火!”腾蛇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火光狠狠箍住。
“杀了它!”朱辰回头看着睚眦和许连魁。
睚眦摸出许连魁送给它的木匕首,用妖气将它扎进腾蛇的胸口。
火光中的腾蛇羽翅巨震,尾巴乱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半柱香过后,终于没了声息。
“记得,把我交给交给勾尔。”火光中的巨鸟慢慢收拢翅膀,消失在火光中。
“朱辰!”许连魁想冲过去,却被睚眦紧紧拽住。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等到灰烬冷却之后,许连魁和睚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