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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吗?我有……这么好?
秦彦面对林小姐闪亮亮的眼睛,有点心虚。
他的确给o419开了私密账户,定时往里面打钱,不过那最开始只是想要做“仿生人行为观察”,看看o419有了钱会怎么消费;后来一直没有取消,不过是因为o419熟练之后,工作能力太强,把各方面料理得太周到,让他不得不心服口服地给它开工资——毕竟他只是资本家,不是奴隶主;再后来,他连自己的私人账户都交给o419打理,各家主要合作的银行都录入了o419的身份编码,相当于让o419完全获得了与他本人一样,掌握他所有个人财产的最高权限,也就不在乎这一个两个小额账户的存亡了。
但摸着良心说,他会这么做,不但是因为不在乎这点钱,又对o419有一点微妙的其他感情寄托,更是因为完全不知道、也从未了解过其他人类是如何使用仿生人。
是无知和漠不关心他显得仁慈。
也是因为这样,o419才鹤立鸡群地和人类一样,拥有每周两天的“双休日”。
——如果一早让他知道社会惯例是让仿生人不间断地工作还不给开一分钱工资,以他的资产阶级剥削本性,说不定就……
至于林小姐口中其他“了不起的善举”……他其实……都没有什么印象。
只依稀记得:o419“放假”的时候,总喜欢跑出去打抱不平。有一两次,还惹上一点小麻烦,自己解决不了,走投无路紧急打电话给秦彦。秦彦出面帮它摆平了。
但具体是什么麻烦,秦彦不太记得。
在他看来,这都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也是作为o419的主人必然要面对的事。
毕竟他的仿生人具有舍己为人的圣母系天性,总是路见不平,全然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它的初始设定如此。作为它的主人,也只有接受。
更改初始程序很繁琐,还容易引起后续bug,并且——这个世界上,那可能有十全十美的设定呢?
哪怕养了全天下最可爱的猫咪,拥有最柔软的皮毛和最甜美的叫声,也难免要要面对它的爪子留在昂贵沙发上的抓痕。
他享受o419初始设定带来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就必然要承担这种设定带来烦恼。
更何况,以他的能力,解决这些小烦恼,比更改o419的设定要容易得多——容易得甚至都不太能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痕迹。
可现在,秦彦倒宁可o419惹的祸更大更让人头疼一点,让他好歹有点印象,不至于面对林小姐的夸奖,只能冷汗涔涔,频频推托。
林小姐理所当然地把他的推托完全当做谦辞:“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慷慨、最谦虚的人了——请您一定要接受我的赞美。您怎么能说您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您甚至还冒着风险,把失去主人而受到侵害的仿生人带回家,亲自保护它们……”
什么?
秦彦不动声色地瞪大了眼。
还有这种事?
他简直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不得不旁敲侧击地多问两句,以确认林小姐真的没有搞错人。
林小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她那滔滔不绝的叙述中,秦彦几乎认识了一个新世界:
仿生人是财产。
归属于某一个人的时候,是私人财产。
如果失去了主人,又没有被继承、被流转、被委托、或者以其他形式受到某一个人类的庇护,就会被视为进入公共领域,成为共有财产——任何人类,都可以以自己想要的任何方式,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们。
这样的“使用”是没有界限的。
许多“公共”仿生人,不得不祈求它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收留它——无论这个人类是不是正对它做着残酷的事情。
如果不行,就再祈求第二个。
然而维持仿生人运转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销。也有许多人对仿生人有“恐怖谷”效应,厌恶与仿生人一起生活。
所以哪怕是这样毫无原则、不加挑选,依旧有许多仿生人无法得到自己的“主人”。
不得不尽快“搞坏”自己,以结束在人间地狱里的旅程。
“这是仿生人自杀的首要原因。”林小姐翻出手机上的统计数据为自己的叙述做论据,“您的仿生人经常帮助这些在绝望中的同伴,把它们带回您的家中,您无一例外地为它们签发了临时庇护的文件,让它们能有获得暂时的安全,有充裕的时间,从容地寻找下一任主人。”
有这样的事吗?
似乎……
秦彦想起来了:o419有许多仿生人的朋友。这在秦彦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养一只狗,也会遛狗的路上遇到彼此爬跨的别人家的狗。
况且它从来没有因此而影响家务和工作。
秦彦就任由o419的“朋友”们在自己家进进出出,只要不到二楼的书房来打扰他,就可以随意使用家中的设施。
在秦彦眼中,这大概相当于“流浪猫跳过栅栏到自己家的猫碗里蹭猫饭”,甚至不算是一件正经事。
至于文件……
只要o419告诉他“有必要签”的文件,他都会签,这也不过是长期以来的习惯……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举手之劳,在其他人眼中,会如此意义深远。
事实上,哪怕林小姐正用最诚挚的态度,最热烈的语言赞美他,他也无法从内心深处产生共鸣。
他正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想着另外的事:
恰恰是因为这样的习惯,他才亲手把o419送上拆解回收结构。
哦,不,用林小姐的话来说,那是“自杀”。
他的仿生人“自杀”了。
如果他真有那么好,为什么他的仿生人,会像那些被人类“残酷使用”的仿生人一样,悄无声息地自杀了?
作者有话说:
拉升秦彦股价的眼。极端仿生权益保护者眼中的秦彦。
第12章 “破坏者”
秦彦只觉得眼前都是o419熟悉的身影,一闪就消失,怎么都触不到。
他心口疼得厉害。
苦闷和疑惑,像是厄尔尼诺年的洪水,骤然冲垮了心理的防线,漫过言语,絮絮叨叨的倾泻下来。
——平日里,当着外人,再怎么他也要维护自己理性从容的霸道总裁形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地愣怔片刻,便不再挣扎,虚弱地抬手撑住不断抽搐的额角,祥林嫂般重复起那些千斤巨石般压在他心口上的问题: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这样呢?如果我真的这么好,他为什么还要死呢?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和我商量呢?”
“对不起,让你听我说这些……”他一面说一面道歉——在他的固有观念里,一个合格的人类,哪怕只是出于礼貌,也不应该随意把其他人当作情绪的垃圾桶。
然而他实在忍不住了。
哪怕红着脸致歉的间隙,那些在他脑子盘踞不去的问题,依旧不依不饶地抓住一切机会,挤在言语的间隙里探出头来……
他无力制止。
他太痛了。
o419出事以来,他一直都背负着这些问题,在巨大的压力里生活。
他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减少。
毕竟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总裁,每天的工作千头万绪,现在大环境也凶险,一旦不留神,整个公司的普通员工都要跟着遭殃——那可都是些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上班族,抗风险能力极差,因为自己的私事,让他们陪葬,秦彦实在不忍心。
可o419不在了,他工作生活上的琐事便再没有人能分担。
一时整个人生都像是缺乏润滑油的机械,每一个细节都艰涩为难地嘎吱作响。
这样无处不在的微末小事,其实最能够消磨人。
秦彦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宛如沼泽般黏腻、浑浊,有者暗沉而滞重的实体,严密地包裹着他,挤压着他肌肉、骨骼、内脏……带来走投无路的窒息感。
以往轻而易举的事,都因此变得难若登天——大到生意上的谈判,小到早上起床,都要花费成倍甚至成百倍的力气,甚至只是向前迈步,也能感觉到身旁带着死亡寒冷的空气泥沼般地裹住腿,不动声色却不依不饶地把他向后拖曳……
不是没有人建议他再找一个助理。
但他没有接纳这些建议。
甚至连母亲想要指派给他的保姆都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找什么人,他都不会满意。
没有人类能像o419。
于是他固执而艰难地生活着。
在这样的生活里,挤出时间来,寻找o419。
身边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的行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师长、他的同事、他的合作伙伴……任何人。所有的人类,都很“人类”地和劝说他:
“只是一个仿生人而已,再买一个啊,你那么有钱。”
“你和荀若卿这么熟,让他再给你做一个。”
又或者:
“就算你想继续用这个,也没必要纠结零件嘛,用什么零件不是用,买两个换上去就能开机了啊。”
他知道这些大抵都是好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才好。
有点时候他甚至不得不用类似“养的猫丢了也会认真去找吧”之类的话来搪塞。
尽管他隐隐约约地觉得或许事情也并没有这样简单。
林小姐绝对不是好的倾诉对象。
他和她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厌恶她尖锐的声线和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
她太偏激,太尖锐,若不是为了o419,他甚至不会愿意和这样的人交谈——然而现在,他却对着这样的人,难以自制地开始内心独白……
因为他潜意识里总觉得,林小姐或许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困顿。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林小姐非但能够理解,并且还为他提供了之前从未听闻的全新思路:
“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秦先生您不要太过自责——当然,出了这样的事,自责是必然的,我的意思是,除了自责、懊恼和补救之外,您可能,还需要多留意一下外部的原因。”
自从林小姐把他当做“仿生人保护先锋”之后,连说话的方式都委婉起来。
一席话拐弯抹角,听得秦彦一头雾水:“外部原因?”
“是的,”林小姐点头,“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
该从人类的愚昧,和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说起。
进入工业革命以来,科技日新月异。无数在漫长而几乎迟缓的人类前工业时期只出现在“神话”里的事物,都切实地走进了人类的生活。
然而,从捣毁珍妮纺纱机开始,普罗大众的质疑、反对甚至暴力破坏,便跗骨之蛆般与革新如影随形。
在能够挑战原有生活方式的大众消费和娱乐领域尤其如此。
电视、家用电脑、智能手机……全部都曾经被认为是足以让人类堕落的“电子毒品”。
“仇恨仿生人”正是这种习惯的延伸。
即便是现在,“仿生人降低人类之间的沟通欲望”、“仿生人降低生育率”甚至“仿生人将使人类灭亡”之类的论调,依旧很有市场——或者不如说,随着仿生人的普及,越来越受到追捧……
因此也衍生出许多对于仿生人的恶劣行径。
轻的比如不与它们交谈,或对它们恶言相向。严重的比如之前提到的欺凌无主的仿生人。更糟糕一点,在某些地区,甚至有冲进主人家毁坏仿生人的活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