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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年以后呢?
……
管他呢,爱谁谁吧!
杨麟突然觉得自己矫情的要死,实在不像平时潇洒的做派。
他甩了甩头,回屋准备抄歌词。
本子准备好了,笔也就位了,杨麟翻出之前的草稿,深吸口气,开始下笔抄。
“这他妈是人字么?”杨麟一口气抄完,停笔审视了一番,第一次对自己的狗爬字如此嫌弃。
撕了,重抄。
撕,抄。
撕撕撕……
直到厚厚的笔记本被撕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他才终于放下笔,甩了甩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写好的歌词,仔细读了读,读着读着,就唱了起来。
陈错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自我陶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抄好了?”
乍然听到这声音,杨麟就像只受惊的猫,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他赶紧站起来,挡住桌子,但那一张张雪白的纸片,还是没藏住探出头来。
陈错扫了一眼,心里一暖,破天荒地没有去调侃他,“晚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哦。”杨麟拿起抄好的歌词,走过去,递给他,“我字丑,别嫌弃啊。”
陈错接过来看了一眼,“不丑,挺好的。”
到了厨房,没见到别人,杨麟纳闷,“老林和苏老师呢?”
“老林回家了,苏莹去了县城。”陈错边盛饭边说。
“她自己去了?你没送她?”杨麟问。
“没有,她搭老乡的顺风车去的。”
“哦。”
半晌沉默,杨麟有些别扭,边吃边没话找话,“头一次见老林回家,他家里都谁在?”
“没人。”陈错说,“老林的家人,很早就离开这里了。”
杨麟愣了一下,倒是没太惊讶,毕竟,没人愿意长期生活在这里。
“你有什么安排?”陈错忽然问,“要回家吗?”
杨麟怔了怔,想起老爸那张脸,撇撇嘴,“不了,一来回太折腾,懒得动。”
陈错看了看他,没说话。
“那你呢?”杨麟问,“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干活。”陈错说,“过了‘十一’天气就该冷了,我明天得去趟矸石山,把冬天的煤存够。”
“矸石山,是什么山?在哪?”杨麟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个白痴。
“就是煤矸石和废渣堆积而成的山,就在附近的玉河煤矿里。”陈错耐心解释。
“哦。”杨麟一知半解,有些好奇,“我跟你去。”
“你确定?”陈错放下筷子,看着他,“那上面很脏很危险,而且,很辛苦的。”
杨麟被他怀疑的眼神瞧得十分不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而且上面很滑,得穿胶鞋。”陈错继续说。
“穿就穿,老子又不是没穿过!”杨麟没好气地说。
“而且……”
“你丫有完没完?”杨麟打断他,“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陈错没说话,直直地盯着他。
杨麟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刚要发飙,就听他说,“行吧,去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麟就被陈错叫起来。
他打着哈欠,往窗外望了望,又看了眼手机,“操,才三点,鸡都还没起呢吧?”
“矿车夜里过,得早点过去抢位置,白天人多,基本上就捡不到了,而且晒。”陈错边解释边从柜子里拿出套深蓝色的衣服递给他,“给,穿这个。”
“哦。”杨麟艰难地爬起来,拿过衣服看了眼,果然是玉河煤矿的工服,左胸前印着矿名,红得扎眼。
洗完脸,杨麟才稍稍清醒些,看着陈错把篓子、铁耙子、手套之类的东西往侉子车斗里扔,“啧啧”两声,居然有些兴奋。
“上来。”一切准备就绪,陈错骑上车,示意杨麟坐后面。
山里的秋天来得早,刚入十月,夜风已经冷得刺骨了。
杨麟坐在陈错身后,四下里一片漆黑,寂静一片,只有摩托车轰鸣的引擎声,衣服被吹透,杨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往前方唯一的热源靠了靠。
一进矿区,就有了路灯,照着个别脚步匆匆,赶着上早班的矿工。
“这里的人,这么早就上班啊?”杨麟问。
“嗯,矿上是早中晚三班倒,早班五点下井。”陈错说。
杨麟点点头,又问,“你这么了解,在这儿干过?”
“嗯。”陈错微微偏过头,“寒暑假会来打个零工。”
杨麟抬头,正看到他的侧脸,硬朗、坚毅、棱角分明,心像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接着就是一阵钝痛,明明这人就在眼前,可就是莫名地,很想他。
没一会儿就到了矿口,镀金的“玉河煤矿”牌子高高悬挂在联合建筑上,下面灯火通明,偶尔有三三两两赶着去井口的矿工经过。
陈错从矿口经过,没停,继续往矿山深处开,刚才那片光亮如昙花一现,越往前开,路越黑得可怕,耳边呼呼的风声如恶鬼咆哮,杨麟坐在后座上,脊背直发凉,频频往身后看。
“前边就是了。”陈错指着前方不远处说了句。
杨麟歪过头,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漆黑的夜,勾勒出矸石山大致的轮廓,圆锥状的小山,一道长长的轨道从山下直达山顶,两串豆大的灯光分列两侧,除此之外,还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散布在山上,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杨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奇心登时被勾起,“山上那些亮点是什么?”
“人。”陈错说,“跟我们一样,来捡煤的人。”
“哦。”杨麟恍然,“人还不少呢,咱们得抓紧啦!”
说话间,就到了山脚下。
路旁停满了三轮车、独轮车,居然还有一头小毛驴。
杨麟凑上去,照着驴屁股拍了一下,那驴受惊,向后狂尥蹶子,要不是他闪得快,就要断子绝孙了。
“嘿,脾气还挺冲!”杨麟朝它吐了吐舌头,回头一看,陈错已经把车斗里的工具分成了两份。
篓子、耙子、手套,防毒口罩,还有带头灯的矿帽。
杨麟蹲下身,拿起矿帽摸了半天,才找到头灯的开关,打开戴在头上。回身一看,陈错已经戴好了矿帽、手套和口罩,背起篓子,手里还拿了三个大竹筐。
看他这样子,活脱脱就是电视上,宣传安全生产的明星大使。
杨麟打量了半天,照猫画虎地穿戴好,跟着他上了山。
到了山上,杨麟才明白这“矸石山”名字的由来。
脚下踩的是成堆的煤矸石,风一吹,卷起滚滚黑烟,鼻子里满是硫磺的味道,呛得他眼泪差点流出来。
“阿嚏!”
“怎么样?”陈错走到他身边。
“没事。”杨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走吧,离山顶还有一段,矿车马上来了,咱们得快点。”
“就在这吧。”陈错把篓子卸下来,弯下腰,拿起耙子开始抓煤。
“在这?”杨麟四下看了看,还没到半山腰,而大部分亮点都集中在山顶,大概那才是需要“抢”的好位置。
“矿车是开到山顶,把煤矸石往下倒吧?”杨麟问。
“嗯。”陈错手上一顿。
“那山顶才能捡到最多、最好的煤,在这,能捡到个屁!”杨麟知道他是在顾着自己,可就是不想被他这样“照顾”,被他看扁,干脆赌气拉他的胳膊,“走,去上面。”
“杨老师。”陈错反握住他的手,“来之前我说过,这山上很危险,是真的危险,你看咱们脚下的石头,是松的,一个不留神摔下去,骨折都算轻的,你没来过这里,更得小心,我不敢冒这个险,你懂吗?”
听着他的“忠言逆耳”,手被他握着,杨麟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说话,“那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
“怎么会!”陈错笑了,抓起一大块煤,扬了扬,“这山叫矸石山,满山都是煤,随便捡捡就是一大筐,怎么会白来呢!”
说话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杨麟偏头一看,不远处,几节装满煤矸石的矿车沿着轨道开上来。
杨麟跟着矿车往上走了一段,看着上面灯光攒动,像极了等待偶像出场的演唱会现场。
矿车缓缓开到最高点,停了片刻,车斗向下一翻,满车的煤矸石顺着山顶滚滚而下,整座山顿时被黑烟笼罩,遮天蔽月,顷刻便从山顶扩散至山下。
杨麟被粉尘迷了眼,蛰得生疼,恰好此时又起了一阵大风,加速了黑烟的蔓延。杨麟被吹得身子一晃,脚下石头松动,重心一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
刹那间天旋地转,身子被硌得生疼。
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呼喊传过来,接着右臂被一只手拉住,但转瞬就被下坠的力道拽了下去。
身子被紧紧搂住,杨麟把头埋在他胸前,身上已经疼得麻木,不知过了多久,翻滚终于停下来,这一瞬,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等那阵眩晕过去,杨麟睁开眼,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脸黑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口罩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只余一双曜石般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光,还有一双薄薄的,微微张开的唇,似在诱人品尝。
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把魂摔出去了,这一刻,杨麟的大脑是短路的,缺氧的,一切动作只能跟着本能走。
所以,当他的唇轻轻贴上陈错的时,意识还在神游天外,迟迟没有归位。
☆、捡肥皂陈错共浴
杨麟幻想过和陈错亲吻,还不止一次,但他从没想过,居然是在乌漆抹黑的矸石山上,还是在两个人都一脸黑灰的情况下。
最可恨的是,那厮事后居然装作没发生过,拍拍屁股起来继续捡煤了,留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杨麟在回神的那一刹那,心里对陈错的反应闪过无数种猜测。
正常来说,不该是起来揍他一顿吗?
不过,以陈错的性格,估计没有什么杀父夺妻的深仇大恨,是不会对人动手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杨麟窃窃地想,他没有拒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还没往深了想,杨麟立马甩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甩了出去。
再次陷入自我纠结的怪圈,杨麟说不出的烦躁。
要杀要剐倒是给句话啊,这算什么。
不过烦归烦,他的脸皮还没厚到主动去询问被强吻者是什么感受,所以只能不停地往后篓里扔“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陈错余光瞄着他,抿着嘴默默笑了笑,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耙子走过去,“哎哎,别扔了,你准备背一筐石头回去么?”
“你不是喜欢装哑巴吗?接着装啊!”杨麟赌气地斜了他一眼,低头接着捡石头。
陈错没吭声,捡起一款黑得发亮的煤块,递到他跟前,“哝,这个才是煤,别再捡石头了。”
杨麟哼了一声,心里虽然憋气,可还是把篓子里的石头倒掉,照着他给的样本,在地上挑拣起来。
生气归生气,活还是要干的,毕竟已经因为他放弃了好位置,再捡一筐石头回去,就真的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了。
两个小时不到,他们就捡了整整五大筐。
东方渐渐泛白,陈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招呼杨麟,“可以了,收工吧。”
杨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双腿直打软,站起身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才背着篓子,抱起筐,跟着陈错往山下走。
装好车,杨麟跨坐在陈错身后,已经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