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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无论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后,都是叫做秦非,唯一的名字。所以当那个嘶哑难听的声音略带迟疑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的时候,他自然抬起了头。
那是个看起来分外狼狈的男人。头发衣服都有些乱蓬蓬的,甚至有些长的头发完全遮住了眉眼。他手里还拎着个稍大的旅行包,另一只手拿着一罐啤酒,就在离秦非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秦非。
秦非自然是不认识那个人的,就算认识,那人现在完全看不清长相,能认出来也难。
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依旧对不上这个人,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狼狈男人,一言不发。
那人没有走近,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嘶哑着声音开口:“没想到竟然……”
秦非瘫着脸,开口:“你是谁?”
那人一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但又若有所思。
他摇摇头,声音嘶哑难听,却也能听出其中有些惆怅的味道。秦非不擅长与人相处,也不擅长察言观色,但他有的时候却足够敏锐。
“秦少爷贵人多忘事了。不记得我也是正常……倒是你的身体好了些没有?”那人说道。
秦非点点头,没有说话。
“秦少爷的腿没好,那脑袋大约也没好吧……”那人说。
这话其实蛮难听的,但也是实话。秦非确实是还在坐轮椅,大脑的损伤也没有好——作为今天才又失忆了一回的秦非无话反驳,他也不愿。
那个人的话里透露出了些消息。他知道秦非受了伤,甚至知道秦非有失忆的症状。他却在秦非的记忆里没有丝毫存在的痕迹,更何况这样的打扮模样,和自己一向交往的人相差甚远。他倒是可以说些什么,可同时也会透露些什么。
——他暂时不想,反而想要收集些别的信息。
不过在现在,大多人称呼“先生”的时候称呼自己为“少爷”?有些奇怪。
那人看秦非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叹了口气:“秦少爷还是这模样,但是秦先生竟然留你自己在这里么?”
很显然,“秦先生”指的一定是秦焰,不做他想。
秦非并不愿意多说,但也不能一言不发。何况相比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他更信任秦焰些。于是秦非点点头:“他去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秦先生大概没注意,要买东西的话,从这里可需要时间了。”那人顿了顿,继续说,“秦少爷,我现在是有话憋得难受,我想说给你听。”
他这话一说,秦非当即戒备起来。
这样的话,一般都是什么不该听听不起的话。他秦非非常珍惜自己这条捡回来的小命,一点都不想丢掉。而那个已经走近的男人身材魁梧结实,如果自己要硬拼,根本没有丝毫胜算。虽说现在是法制社会,除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也未曾见过多少血腥事件,可这个男人在这话刚落下来的时候,便给了秦非相当的压迫感。
秦非插在口袋里的手不由紧了紧,手指摸上了手机,却暗恨现在的手机。和之前的手机比,没了键盘屏幕增大,似乎功能也繁杂了,但在口袋里想要拨出合适的号码,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几乎整张脸。他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是难听得紧,气势却陡然一松。
“秦少爷紧张什么呢,我只是要讲个故事罢了。听了也就听了,趁着再忘掉的时候忘掉了就没事了。”
秦非心下稍松,却还是对自己支开了秦焰这件事表示倒霉,也不知道秦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这人似乎是因为自己常失忆的缘故,所以想要让自己当做被倾诉的人?
那人这时候已经自顾自开了口。
难听的声音,混乱的表述,却让秦非一下子被吸引了。
“我从小姐八岁被带回家开始照顾她,却没想到自己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他所有的表情神色都隐藏在了乱发下,什么都看不出。声音也因为嘶哑难听,很难听出其中的感情。
“小姐很乖,也很叛逆。虽然在外人面前在老爷子面前都乖巧,却在我们这些已经划分给她的人面前很有威严。”
“我看着她从孩子一点点长大,从什么都不懂,到了后来那样的端庄耀眼。”
“小姐也从什么都不信,到了一点点交付信任……”
“终于她说了让我去做的事情,找到秦少爷。我找到了。”
秦非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当做妹妹的人;那个后来害得自己差一点就恨的人;那个后来再也没有听到消息的人。
不,也许手机里记的,“林夕似乎精神出了什么问题”才是自己之前知晓的最后的消息。
那个人还在说,说的断断续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什么。而随着他的话,他也能确定了,这个人,是林夕。他现在说的,是林夕的变化,是林夕的喜好,是林夕对秦非的执念。
——那个秦非,是小时候唯一对她好的秦非,是秦家已逝的小少爷秦非,也就是现在那人面前的秦非。
秦非对于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是,和林夕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只有他和林夕两个人。顶多算上司机什么的存在。而这个人口中,他绝对不是个司机,更像是归属林夕的保镖,或者也算是管家。
而有关林夕的这些消息,秦非听来只觉得难以相信。
明明在D市,甚至不过是度假。遇上这个人,听到这些消息的概率有多大?!
他瘫着脸,有些惊疑不定地听着,然后听到了让他几乎要崩溃的好笑真相。
33第六周目(3)
“小姐有多在意秦少爷,大概小姐自己都不知道。”
“小姐想要秦少爷开心,但是秦少爷不开心。小姐认为秦先生的存在阻碍了秦少爷。”
从那些其实算的上是废话的话里,秦非听到了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自作主张,却是害了小姐。”
“小姐说过想要让秦先生知难而退,但是秦家不允许,对秦少爷也不公平。小姐说想教训他,所以我替小姐做了……可那群人却找错了人。”
这是秦非总结出来的,从那人混乱的语言中总结出来的。
如果是别人,大概真的当做是个故事了。何况那人的话有些颠三倒四,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这一切的是秦非,是亲身经历的秦非。
——那人大概永远都猜不到,兜兜转转到了最后,听到这一袭话的此秦非,就是彼秦非。
那人的话还在继续。
“小姐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拦住了小姐,自己进去,却没有救出秦少爷……这嗓子,也是那时候毁掉的。”
“小姐病了,我却被她辞退了。”
“我知道……小姐是为我好,我不能继续呆在林家……”
“我不想离开小姐的……”
“遇上你,我简直是不敢相信。真是缘分。相似的长相,相同的名字……”
秦非却已经不再听了。
他也听不清,听不进去。
而正当这时候,他听见了秦焰的声音。
“你?”
秦焰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两瓶水,其中一瓶隐约有着浮冰。他快步走了过来,站在秦非身边,先对上了那个陌生的男人:“你是谁?”
“秦先生,”那人点点头。
秦焰对这让人印象深刻的声音还是有些印象的,于是看着他,微微皱眉,语调平缓:“是你。你不是医院的护工么?怎么在这里?”
那人“嘿”了一声,摇摇头摆摆手,又用拿着酒的手蹭了蹭头发,然后转身离开了。
秦焰眯起眼,看着那人蹒跚离开,立刻将那瓶在冰水旁染上了些凉气却并不凉过头的水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秦非的不对劲。
秦非很不对劲,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熟悉他的秦焰当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皱起了眉头,又将水放了回去,然后半蹲下去,空出的那只手握住了秦非的手:“非?”
秦非没有反应。
秦焰的眉头皱得更紧,又唤了好几声,秦非才有些反应。
“非?非……秦非?”
秦非似乎听到什么,但他没有气力去理会。
他只觉得可笑,那般的可笑。可在自己身上发生,他又笑不起来。
怎么能笑得出来呢?他想过很多种关于自己死亡的可能性的。
被秦飞除掉啊,被养父母当做秦飞的威胁和绊脚石啊,被秦家当成秦飞的挡箭牌啊,被牵连进了黑道什么的……各种各样,而且大多离不了秦飞和秦家。
——对秦飞的偏见,其实他一直都有。
而关于秦非自己的身世,大多人是不知道的,秦家毕竟还是个不小的商业家族,终究也是要面子的。外人不知道,圈子里的人大多也以为是秦非自己惹恼了秦家当家被逐或者是找回了长子不成器的次子便被抛弃什么的,包括后来一手陷害他的那个所谓的朋友都是这么以为的,却是无人知道他是血脉不连才被逐。
可无论是哪一种设想,都没有过林夕的存在。
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林夕的头上的。
不,仔细算来林夕也没做什么,她是想,然后自然有人为她去做,比如刚才遇到的那个人。而最终算来,实际上只是阴差阳错。
林夕想要让自己开心,以为自己是因为秦飞闷闷不乐想要教训秦飞——林夕身边的那个人想要找人去为林夕排忧也就是满足林夕的想法——他找的人去找“秦飞”了,只不过因为林夕之前和秦飞的传言,以为教训的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秦家小少爷秦非——那些不知轻重而又自作主张想要邀功的人做过了——秦非死了。
其实就这么简单,但是阴错阳差,赔上了秦非的一条命。
怪谁?
恨谁?
恨林夕么?可又怎么恨得起来!
秦非眼前一片空茫,什么都看不见,似乎也什么都听不到。大约是有人在唤他,可他听不到,也不想听到。
他甚至想就此了结,却又不甘心。
秦非已经死了,他现在是秦非,可也不是秦非。
是啊……秦非已经死了。
秦非慢慢抬头,失去了焦距的眼睛一点点又看得清了。他看到半蹲着的秦焰那不加掩饰的担忧与关心,却无法哪怕是扯扯嘴角。
他累了,很累。
视线陡然一黑,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秦非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境还很是混乱。
他似乎梦到了秦非,那个阴郁的前身对着他说着自己的不甘心,和对父亲的憧憬与不解;他似乎梦到了爷爷,不再是精明的老太爷,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唠唠叨叨地说想孙子非非怎么还不来看他;他似乎也梦到了秦飞,那个自从成为了“他的哥哥”后就被自己忘记了优点和之前的好感,百般看不顺眼的人,在坟前沉默地淋着倾盆大雨;他似乎梦到了前世的养父母,一个看着他的证书叹气,一个摸着他的照片垂泪;他也似乎梦到了林夕,一会儿是小时候的模样,一会儿又是长大后的样子,有的时候甜甜地喊他非非哥,有的时候表情痛苦地在呢喃着“对不起”……是了,他还梦到了秦焰,那个人温柔地笑着,温柔地吻着自己的唇角,一遍又一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