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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着也快,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躺下,元烨特有的气息,又霸道地把她搂在怀里,让她侧身枕在她的臂弯。
她睁开眼,他身上还有些许的凉气。
元烨一脸疲惫,轻轻拥了拥她:“醒了?”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总觉得孤独,自从公主府灭门之后更是心灰意冷,子青总是不叫人省心的,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无以依靠,此时靠在他的身上,也许是日子久了,也生了依赖之情。
帐内昏暗,也能看见他眼内的温柔。
虽然他动作总是粗鲁的,语气总是狠狠的,但其实他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顾子衿靠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地摸着他的脸。
孕期她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这一动作明显是取…悦到了这个男人,元烨的轻吻立时落在她的唇边:“睡罢,吃好睡好,孩子才能好。”
她哪里还睡得着,只是叹着气。
他心思敏…感,顿时问道:“怎么了?”
她仰着脸,半晌才说道:“北军势如破竹,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到公主府去了,可这两日转念一想,我引敌军入国,岂不是不忠不孝?”
他笃定道:“是。”
连半分安慰都没有,她有气无力地瞥着他:“那你说如果母亲尚在人世,我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在她眼里,我岂不是千古罪人?”
元烨看了她一眼:“长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你说的这些不成立。”
她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回手拉下幔帐,黑暗中,顾子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那种不得宣泄的委屈和不甘都变成了泪珠,一颗颗地流了出来。
他似毫无察觉,只更紧地拥着她。
一早醒来时候,又不见他踪迹,周家嬷嬷说天刚亮就走了,不叫惊动她。
顾子衿如常起床吃饭,不到晌午,小林子果然带着鱼干来了,里面还有排骨酱,她吃了几口胃口大开。
中午日光大好,小林子一直说外面哪家酒楼上面有唱小曲的好,又说谁家排骨酱鱼子酱酱味儿十足。顾子衿心生向往,也是气闷,就说要出门走走,老孙自然来拦,说是城里不太平,可千万小心。
她只挺着腰板,扶着肚子站他面前看了他片刻,他就立即告饶。
那也是浩浩荡荡带了两小队的人,顾子衿坐车出去闲逛,小林子在老孙的授意下也不敢什么都说,只讲了几个小吃,又说天一酒楼的酱味十足,一定要去尝尝。
她欣然前往,在街上走走停停,等到了天一酒楼时候,日头已经偏过了上空。老孙片刻也不敢放松,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不过她听了小曲,吃了小吃,却并没有半分的异常。
他陪着转了一大圈,实在揪心,又不敢真的放下戒备。
这一转悠,就是三个多时辰,顾子衿的身子也禁不住,说是累了,才转还。
他这把老骨头可也够呛,先将她送回房里,眼看着她歇下,这才撵了嬷嬷们出去,想叫她好好歇一歇,睡一会儿。
顾子衿的确是累了,听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了严严实实,却又坐了起来。
不出她的所料,一个人影轻轻从梁上跳了下来,她只觉得人影一闪,白玉书这就跃上了床里,一手扯下了幔帐,四目相对,她一手摸出枕下的匕首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面:“一转眼你连孩子都有了。”
她顺手一挽,匕首就藏入了袖中:“你胆子也太大了,知道现在只要我一嗓子,会有多少人冲进来么?按照齐王的脾气,估计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他知道短期这屋里根本不会有人来,索性盘腿坐了下来:“我既然敢来,就不怕那个。”
顾子衿冷冷瞥着他,靠了床壁,下意识离得他远了些:“少废话,我问你,我母亲真的还活着?”
白玉书目光灼灼,手一动,却又无力垂下:“嗯,小皇子不幸夭折,长公主却被我救下,现在安顿在别处,身体很好。”
她挑眉以对:“救?你以什么身份这么说?你和泰华表姐的婚事你和二皇子的事……难道不是故意接近我公主府?现在仔细一想,府上一百二十多口人,你的双手上面沾满了她们的鲜血,还有我爹……”
他眸色转暗:“我知道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但是玉书对你之心,天地可鉴。”
顾子衿冷笑一声,却是一手揪住他的脖领:“天地可鉴?我只问你我娘现在在哪里?”
他一动不动,任她扯着他:“小心动了胎气,长公主现在自然在京城,只不过我怕你见了更为伤心。”
她咬牙贴近,一手挥出匕首贴在他的颈边:“我先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激动得不能自已,从前那些背弃那些情意那些对他的信任,爹娘对他的器重……她两手直抖,却是恨不能一下就刺他个七八个窟窿。
白玉书旧伤未好,只是苦笑:“我的命你随时想拿随时都可以拿去,上次在阵前就想能用一命见你一面,也是知足。”
他这么一说,她却是怔住。
元烨果然瞒她。
再看他时,果然少些怒气:“我娘在京城?你没有骗我?”
他笑,竟有些失而复得地喜意,一伸手也不管匕首还贴着自己就把她按在了怀里,顾子衿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正划在他的脸上,血丝一下就划了出来。
白玉书只是笑:“你还活着,真好。”
她心里扑腾扑腾直跳,不为别个,这在她的床上,他就这么抱着她,若是被元烨撞见,还不剐了他俩……
一把推开他,正要说别个,忽闻外面已经有了元烨的声音,似乎在盘问什么,她暗叫糟糕,恨不得这就真的杀了白玉书,以表清白了……哦不,按照元烨的脾气,她这就已经毫无清白而言了。
而在此时,房门已开。
☆、第□□
第六十四章
房门一开;元烨的脚步声就稳稳地响起;顾子衿总能在众人当中,分辨出他来。
老孙在身后还一个劲地保证着:“王妃今儿可真是累了;估计这会儿都能睡着了。”
他的声音尤为冷冽:“探子说那小子卷铺盖走人了,剩个老娘哑哑巴巴也送出了城去。”
心知有异;老孙立即转身:我叫人去缉捕。“
随即就关上了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元烨大步走到床前;一掀开幔帐,看见娇妻侧身躺着,先是松了口气。
他委身坐下;一手扶在了她的肩头。
顾子衿心如捣鼓;索性就睁开了双眼:“你回来了?”
他笑意还未等到了眼底,忽然又站起身来,鼻尖一动,脸色已沉:“有人来过?”
李元烨目光如刃,只在床边巡视着,他这人本来就生性多疑,直接和味觉告诉他他的领域受到了不明侵犯。
她也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哪里有什么人?”
他低头拿起软枕,露出他放入的匕首来,刀刃上面还有一丝血迹,元烨只冷冷看着这一幕,却是狠戾道:“是谁?动了刀子,还跟了床边来,难不成你的老相好?”
顾子衿不能看他的眼,只是别过脸去:“我哪有老相好?还不只有你一个?”
她自从怀孕瘦了不少,平常再穿宽松的衣裳,看起来肚子不大,他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随即就要转身。
她心知白玉书就躲在床边的屏风后面,一抬眼,却不曾想到已经瞥见他无声地出现。
元烨面对着她站着,身未转,这人已经提剑刺到。
她瞳孔瞪大,下意识伸手去拉:“不!”
破空而来,却是无声。
只有穿透皮肉的质感,元烨只来得及在她眼中看见惊恐以及另一个男人的脸,堪堪躲开要害,这就身上一痛,长剑透骨。
顾子衿伸手捡起匕首,已然赤脚下床:“我杀了你!”
说着挥着匕首这就刺向了白玉书,她是拼尽全力的,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刺过去的,他怔怔看着她,因为身高的缘故,匕首就扎在了他的肩头,也是透骨。
她挥臂又来:“杀了你!”
白玉书撤剑,捂着伤处:“我知道你能下得了手,但即使是死了有些话也不得不说。”
他避开要害,举剑格着她的匕首,因力气差异震得她虎口发麻。
顾子衿回头看了眼,元烨一手扶腰,已然倒地。
她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忘记了,只要大声呼喊就会冲进来很多人的事情,白玉书提剑在地:“长公主绝不能允许,你和子青嫁给北人,但事出有因,她说只要你能杀了齐王李元烨,还一个无战事的南朝,还当你是她的女儿。”
元烨的掌心,是他的护命软剑,常年都在腰上。
本来要动作,听他这一番话,却是再也不动。
顾子衿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回身蹲了他的身边,摸到他的气息才松了口气,这又站起来挡了他的身前:“真是笑话,我公主府一百二十口人,死于南朝斗争,如今小皇子已经去了,我娘还不一定真的在世,却叫我杀了齐王殿下,你们可真是打的好主意,我和姐姐若不是阴差阳错早已命丧黄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妄言!”
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拖延时间,尽力大声说话,希望老孙外人的人,能够觉察到异常。
白玉书一步步逼近:“子青也是我救的,不管怎么说,南朝是一家,却不能叫他北边的占了去,长公主是真的在京城,希望你们母女早日团聚。”
顾子衿挥着匕首:“你别过来!”
他脸色苍白,却是决然:“你们夫妻一场,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替你就是。”
她只冷笑:“你以为你杀了他,还能走出这个院子?”
白玉书抬臂:“用玉书戴罪之身,换齐王一条命,足矣。”
她昂首以对:“我不会让你杀了他,除非从我的尸首上面走过去,那就让我们夫妻孩子一家在地下团聚!”
他似是怔住:“你们夫妻?我已经知道了,你原本要嫁的人也不是他,不必如此。”
顾子衿却是心急如焚,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平常有个风吹草动的都兴师动众的,这会偏偏就没有人了。
匕首上面还滴着血,一想到元烨不知道怎么样了,更是心急:“我原先是不想嫁他,但是他比起你们来,不知要好多少倍,休要过来,你若再敢伤他,我跟你拼命!”
他已然到了近前:“让开,子衿你糊涂了,你跟着他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她做好拼命的准备了,可这时候肚子偏偏又有点疼了,顾子衿勉强忍住不适,只待他一靠近这就扑了上去,同时高声喊道:“来人!快点来人啊!”
白玉书轻易就拂开她,举剑再刺,势必要杀了元烨的模样。
她站稳脚步,一回头看见他的动作,心都提了嗓子眼去了,不管不顾一头撞了上去,也许是最后的诀别之姿,让她迸发了无尽的力量,此时此刻,她的母亲长公主还是否在人世,她的孩子还是否安然,都不再重要。
她与他一起摔倒了去……
与此同时,房门一下被推了开来,元烨也站了起来,他脸若冰霜,一把抽出长剑,这就要结果了白玉书。
倒地的两个人立即被人团团围住。
顾子衿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白玉书一声苦笑,长剑立即架在了她的脖颈上面:“好一出夫妻情深,可你又怎知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你这样!”
她脸色苍白,任他起身挟持在胸前,一点力气都无,任谁看都是随时要昏倒的模样。
元烨脸色更沉,眼角突突直跳:“白玉书,放了她饶你一命!”
白玉书半拥着她这就往出走:“我知齐王殿下一言九鼎,请殿下送我出城。”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元烨的腰间意有所指:“你看他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