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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戒?”曲海遥懵懵的,用一种完全不明白的语气嘟囔着,然后嘿嘿笑开:“好!王八戒,朕……准了!”
容意迅速用手背摁住了嘴,生怕自己真笑出来。他双肩有些可疑的抖动,灵敏的耳朵却在曲海遥的傻笑和嘟囔声中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细小的脚步声。
他蓦地沉下一张脸,把曲海遥扔在原地就出了隔间。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进来的是刘家仁。
容意和刘家仁已经有些时间没见了,反正俩人也是知根知底的,刘家仁再装出什么社会精英的样子,容意也只会觉得他是衣冠禽兽。就像现在,他衣冠楚楚嘴角带笑,容意只觉得这厮脸上的面具恶心得一比,让人只想撕烂他的脸。
“好久不见。”刘家仁声音很轻,像是刻意暧昧的耳语。容意又是一阵恶寒,他懒得跟刘家仁演戏,直接噎了回去:“再久点就更好了,最好死生不复相见。”
刘家仁笑了,眼睛瞥向容意刚刚出来的那个隔间。容意直接挡在了隔间门口,把门遮得死死的,与其说是在对抗心怀不轨的刘家仁,倒不如说是在保护里面的曲海遥,尽管清醒的两个人都知道醉死在里面的人是谁、为什么。
“因为你,又毁了一个年轻人一生的前程。容意,你有成就感吗?”
刘家仁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恶意。容意十几年前就领教过他倒打一耙的功力了,现在完全油盐不进:“别捧着个屎盆子见人就扣,也不嫌臭。自己拉的屎自己埋好了,不然就自己吃进去。”
和英姿飒爽、气势逼人的高阶形象不同,容意真的恶毒起来其实粗鄙得很,什么恶心骂什么,打架的时候也是,什么招阴出什么,一切以搞死对方为目的。当年刘家仁领教了他这一面之后非但没被雷到,反而愈发觉得这人他一定要得到手。
但这种心态他当然没跟容意说过,容意也就无从了解。说到底就算他知道了,也并不会收敛自己的恶行恶相。容意这个人对于“坚守自我”这个概念的贯彻已经到了苦行的地步,不是一两个变态就能让他动摇的。
但变态之所以是变态,也有他们让人叹服的地方。容意之于刘家仁,已经成了生命中不能抹去的一个重要的齿轮。他听了容意的粗俗恶语之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笑得更显眼了,深邃的眼睛眯起来,眼中闪动的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我看你对曲海遥好像还挺另眼相看的?没关系,别着急,曲海遥既然是第一个,那以后也还会有下一个的。小容意、小小容意……这世上有几个像你的,我就都毁了。”
容意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扯开了唇角。“然后呢?你吓我啊?连我自己的人生我都不怕有怪物碰瓷,你拿别人的人生来威胁我?你脑子没病吧?”
他用一种像是看小丑一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刘家仁,然后一斜身子往隔间的门上一靠:“而且连我你都搞不死,你还想搞死谁?是金子总会发光,屎才会被狗吃。”
刘家仁丝毫不介意自己被骂做吃屎的狗。他挑了挑眉:“所以你是金子?”
“废话。不然是屎吗。”
“那,里面那个也是?”
他往隔间的方向扫了一眼,指代的意味明显。容意回呛道:“是不是金子不知道,反正没被狗吃,看来肯定不是屎了。”
刘家仁哼了一声。“那我就看他会不会发光了。”
回答他的是容意嚣张扬起的下颚。
第7章
醒来的时候,曲海遥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放空了大概有至少三分钟的时间。昨天的一幕幕在他脑子里慢慢浮现出来,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离开洗手间的。容意好像是打了电话通知了自己的助理贾俊,让他出去找曲海遥公司的人把曲海遥拎出去。容意甚至安排了他们走隐秘的安全门,叮嘱他们别被人拍到了。
曲海遥呆愣着,迟钝的大脑在这个白天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当时怎么没把自己溺死在马桶里呢?
好吧,大概是因为容意当时正看着他吧。
曲海遥连以头抢地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处于僵死的状态边缘。他心想昨晚很可能是自己人生当中最丢脸的一晚了,就算现在跳下楼去在大街上裸奔都没有昨晚丢脸——那是在容意的面前啊!我都对四金影帝说了些什么啊!影帝你怎么没把我溺死在马桶里啊!我这么丢脸的玩意儿你还让我活着干嘛呀!
太丢脸了……我现在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曲海遥的手机不断闪烁着呼吸灯,他撑着酸痛的身体去拿手机,上面满是消息提示,还有一堆未接电话,都是公司打来的。他刚想回过电话去,房间外面就传来了响动。
房门砰地一声被打开,邹斌凶神恶煞般站在门口朝他咆哮:“几点了还在睡!叫你去公司你就装死,你以为装死就没事了吗!”
昨晚的宿醉加上倒时差,曲海遥现在被邹斌吵得头痛欲裂。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一言不发。他知道无论是邹斌还是公司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他把刘家仁彻底得罪了,等待着他的会是怎样的局面,曲海遥心里大概有个数。
一路上邹斌没和他说一个字,脸色一直很难看。从昨天到现在除了一顿飞机餐之外曲海遥什么都没吃,现在胃里不太舒服,脑子却异常的情形。
其实昨晚的曲海遥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喝醉了的人思维通常是断片的,听一段漏一段。但他还是听到了不少,记得不少,他记得自己对容意说过什么丢人现眼的话,也隐隐约约记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容意的声音和刘家仁的声音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他记得刘家仁说要毁了自己的前程,也记得容意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曲海遥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容意的观感,这个人曾经是自己触不可及的业界大神,却以这样荒谬的形式和自己被捆绑到一起,要说曲海遥一点不怨、不甘,那肯定不可能。
无论怎么说,如果不是容意,自己都不可能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但感性上再对容意有着千般万般的怨怒,理性上曲海遥也还是明白容意也同样什么都没做错。他和自己一样是权力的牺牲品,是规则的受害者。要说自己是无辜的,那容意有何错之有呢?
恨他,对不起自己的理智;不恨他,对不起自己的心。一向没心没肺的曲海遥在容意这个自己甚至都不熟悉的人身上,获得了完全茫然无措的感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情绪来想到这个人。在经历了昨天那个光怪陆离的晚上之后,曲海遥知道自己明明应该想方设法向容意道谢,可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他也无法判断在和刘家仁针锋相对的时候,容意是真的对自己另眼相看,还是在刘家仁的面前容意绝不会允许自己落於下风。但是对曲海遥自己而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脸色铁青的邹斌,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难道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吗?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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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天大了不起啊!啊?你是拿了影帝视帝了还是演了收视率破3的大男主剧了啊!啊?”
马子凡拍着桌子大骂,脸膛涨得紫红,样子相当可怖,曲海遥真担心他会不会随手就丢个镇纸甩个字典往自己这边砸过来,好在还没有。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捅了什么篓子了?得罪乐帆的老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不光我不敢得罪,我们老板都不敢得罪!你真是不得了了啊!邹斌我叫你去看着他你是去吃闲饭的啊!啊?”
一大早的连着被两个人吼,而且第一个吼自己的人正在被第二个吼自己的人吼,这日子过得真像绕口令。曲海遥被吵得头疼,胃里也又空又凉,马子凡见到他这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更是来气。
曲海遥倒是有些疑惑了,马子凡不是没对不听话的艺人动过手,而且还是小姑娘,自己这已经是板上钉钉被雪藏的命了,居然还没有经受到皮肉之苦,是因为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吗?
“拍完杂志你就别干活了,在公司打杂吧,没人敢用你,听清楚了吗!没人敢用你!!”马子凡说着说着音调又上来了,“圈子里最注重名声,谁他妈愿意用一个出尔反尔、敢放金主鸽子、敢打金主脸的白眼儿狼啊!人家捧你是看得起你,你他妈给脸不要脸!”
饶是脑子昏沉,曲海遥也被马子凡露骨的话激起了火,可他脑子里仍然保留的一丝丝理智让他暂时压住了这把火,没让它炸开。
“杂志?什么杂志?”
“《MENU》!”马子凡顿了一下之后大吼一声,好像他跟这本男刊之冠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刚收到通知!他们要你去拍一档十年特刊的专题!要不是你要拍杂志,我他妈现在就撕烂你这张哔脸!”
曲海遥张着嘴巴,表情十足呆。
我要拍《MENU》?这是什么情况?曲海遥回忆起了昨天十年庆上的种种,除了刘家仁和容意之外他好像对别的什么人和事印象都很模糊。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记起了昨天下午在陈列馆里,跟刘家仁摊牌之后曲海遥和《MENU》的一位策划聊了几句。那位策划名字叫齐星,当时齐星只看到了曲海遥的背影,把他错认成了容意上前聊天,谁知道认错人了。
不过聊了几句之后齐星对他印象不错,还和他提到容意也会参加这次庆典,而且他们已经定好让容意参与这次《MENU》十周年特刊当中的一个拍摄企划。齐星闲聊般谈起他们正在愁拍什么主题,虽然确定了古典元素,但主题本身却没有敲定。
当时的曲海遥是什么反应呢?现在想想也是好笑。那时的曲海遥因为已经料定自己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了,干脆就是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也没了平日里觉得格格不入的缩手缩脚。他和齐星侃侃而谈,还嫌弃了《MENU》拍十年刊就非要把格局限制在十年里的眼力见。
“为什么非要把‘十’做实数呢?做虚数不也行嘛,只要拍出变革感就好啊。比如拍个传统中国风和摩登中国风的碰撞之类的,多酷炫大气上档次!”
现在曲海遥自己想起来,是不是酷炫大气上档次他不知道,但自己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MENU》的策划面前大放厥词。但是现在《MENU》居然找自己来拍摄,那应该……至少是没生气的意思吧?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邹斌还在里面,曲海遥关上门,还能听到马子凡扯着嗓子骂曲海遥、顺带着骂几句邹斌的声音。以前曲海遥也听过马子凡在办公室里骂员工,他还问过林琦马子凡是不是故意把办公室做成不隔音的,这样他在里面骂人,外面的人还能杀鸡儆猴般得到震慑。
现在自己成为了那只被宰的鸡,曲海遥就一点也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他觉得自己的事业就像是《鬼子来了》里被砍掉的那颗头,被斩断示众之后还骨碌碌地滚着,人们用惊恐又麻木的眼神互相望,回去之后压低声音悄悄谈论:他是为什么死了?
因为他不肯陪床,得罪了乐帆的大老板。
这就是杀鸡儆猴。
所以曲海遥不甘心。
他有些神思恍惚地东想西想,迎面走来个人都差点没发现,直到被一声冷哼惊醒。那声音里带着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