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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疼痛，酸涩感也一起涌出，全部汇集在胸口，向路莉渴求着宣泄的出口。
不是不想忍住，路莉多想通过几个异常沉重的深呼吸来调整自身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路莉已经把自己调整得很好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却怎么也忍不住，任由大量酸涩的液体挤破眼眶，争先恐后地奔流而出……
没有哭出声音，眼泪却迅速汇集到枕头上，形成一大片一大片冰冷的水渍！
路莉痛哭着，无声地。
伴随着源源不绝的泪水的还有那不断耸动的肩膀和一抽一抽的呼吸！有多痛苦？有多委屈？路莉说不出来，只觉得身上背负着世界上所有的绝望。好沉重好沉重，沉重到连放声哭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莉，莉莉……”路威如鲠在喉，想要开口劝一劝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儿，却发现开口都变成了一件无比艰难的事。面对着连哭泣都这般压抑的路莉，任谁有多少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场的人里，最自责懊悔的人莫过于莫浩翔。看着路莉睁着空调无神的一双眼睛，莫浩翔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感觉。他没有见过如此绝望的路莉，从来没有。即便是曾经他再怎么伤了路莉的心，对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悲哀绝望到毫无生气的神情。然而现在，路莉给人的感觉竟是主动往鬼门关那边跨了一步。
路威原本对莫浩翔有着太多的埋怨和不满，但一想起自家女儿对莫浩翔是那么在意，又看到莫浩翔是真真正正地为路莉担心，自责，便无法说出埋怨的话了。
听从医生的建议让路莉拿掉了子宫是路威的主意，这一切绝对都是万不得已的。路威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不想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必须替路莉拿定这个主意。但是他没想到这个结果会让路莉陷入无边的痛苦里，如果早能想到，他真的不确定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同一时刻，同一座城市的不同角落。林曦正坐在王鹭扬的对面，两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杯早就没有了热气的咖啡。显然，醇香的饮品他们谁都没有喝一口。
不仅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十分冰冷，紧张。
“为什么不肯放弃？”林曦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已经是他坐在咖啡馆以后第四次开口询问王鹭扬同样的问题了。但可惜，他还没有得到对方的正面回答。因为从始至终王鹭扬仅仅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却不肯答话“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问出的话再度石沉大海后，林曦纵使再好脾气，也忍不住稍稍扬声。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痛苦两个字怎么解释吗？”王鹭扬忽然收敛了那似乎是笑容的表情，冷声问道。
啥？林曦闻言，愣住了。
不等林曦完全反应过来，王鹭扬便继续说道：“我所有的痛苦都是莫家给的，都是拜莫家那个老混蛋所赐！”
闻言，林曦下意识地皱眉，当即开口反驳道：“他不是老混蛋，他是你父亲！”
“我是孤儿。”王鹭扬冷声强调。“我，没有父亲。”
话音一落，林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想这个王鹭扬真的算得上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了，不管说什么都不肯放下心里的仇恨。
沉默片刻后，林曦忽然一反常态地笑出声音来，笑容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倒是让王鹭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笑什么？”王鹭扬的语气还是那么冷硬，像是一块硬硬的铁板。
“我在笑？我是在替你悲哀。”林曦淡淡地回道，笑声竟像是一下子止住了。
这话自然惹来了王鹭扬的不解和追问，林曦在对方的追问下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我为你的自私悲哀！”
自私？王鹭扬闻言，俊眉慢慢上扬，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大笑，笑声里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涩。王鹭扬看着坐在对面的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奇怪的是对方的心思怎么一点都不像个经历过悲伤童年的人。居然对他说自私？他的字典里有自私这个两个字吗？王鹭扬可以确信，绝对没有！
“我自私？你简直是在说胡话！自私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个老混蛋！”王鹭扬恨恨地说道，几乎咬紧了牙关，恨意可见一斑。如果不是莫佑杉的自私，如果不是莫佑杉的无情，他怎么会在孤儿院度过童年？怎么会一点家庭的温暖都没有得到过？
王鹭扬认定这是一笔债，一笔莫佑杉必须偿还的债！
林曦真心想摇头叹息，觉得是时候说点让王鹭扬十足肉疼的话了！
“哼！说得真轻巧！真要论起自私来，我倒觉得某人母亲这类人才是真自私！”林曦并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他之所以说出让人厌恶的话是因为要试图拔除王鹭扬心里的毒瘤，虽然这很难！
“你说什么？”果然，王鹭扬似乎很不能容忍他人侮辱他的母亲，脸色一下子黑到家，整个人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林曦见状心中一寒，倒真有些忌惮。不过想想周围有不少客人，咖啡馆又处在闹市区，王鹭扬也不会把他怎么着的。于是乎，胆子又壮了壮！
“错了错了，不仅是自私，还很自以为是。”林曦故作恍然地继续补充道，完全无视王鹭扬越来越黑的脸色。“最重要的是，脸皮够厚，性格够贱！”
林曦已经挑最好听的词说了，可还是惹来了王鹭扬的怒火。
时候差不多了……林曦暗暗琢磨，留下最后一段话就离开了，根本不给王鹭扬发飙的机会。“你用不着在这里义愤填膺的，我说的是实话！破坏别人的家庭，还上门摊牌‘逼宫’，以身为第三者为荣，脸皮不厚的人能有这种勇气？你说你不自私，可你只看到了自己的痛，却看不见他人心里的伤！不过也是，那个时代就勇于做第三者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种？”
林曦头也不回地走了，心想但愿王鹭扬可以尝试换一个角度去想。林曦坚信，王鹭扬一直以来的恨意很可能是被王启年误导的结果！而王启年也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只想到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却忘记女人做了什么恶心的事！
病房里依旧安静，路莉的情绪看似平静了下来，但仔细一看便知道她其实还在无声地流泪……
莫浩翔站在病床前，默默许久，终究还是艰难地开了口：“莉莉。”声音里带着爱怜，带着心痛和自责。
可是这样一声呼唤在路莉听来却成了天大的讽刺！
莉莉？曾经她是多么希望莫浩翔可以真心实意地叫自己一声莉莉……甚至觉得为了这一声真心的呼唤，用什么交换都是值得的。可是现在，路莉只觉得无比讽刺。
莫浩翔还是不理解，不理解她心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
“你……不用用这样自责的眼神，看着我……”路莉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事实上，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为了爱你，我从小就跟在你后面跑，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搭理我。为了爱你……”路莉闭了闭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我不惜动刀子吃激素！可爱你的结果呢？嗯？”
路莉苦笑着，眼泪还在流：“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真正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怪物……这就是我爱你的结果！”控诉的语气昭示着路莉已然伤痕累累的心。
不知怎么的，莫浩轩这天上庭前右眼皮一个劲二地跳，用尽了方法就是不能让活跃的眼皮停下！右眼跳可是灾，难道这会是一个不详的预兆吗？
第十七章 风雨来袭
就在莫浩轩冒出不样预感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关闭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莫浩轩想也没想地就拿出来查看，却不由得被发件人的姓名震惊到。短信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发件人是陈雨，那个有很长时间没有主动联系过莫浩轩的陈雨。
眼见信息是陈雨发来的，莫浩轩就已经意识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陈雨不会主动联系他。先不说从前两人的所谓友情还没有到有事无事都经常联系的地步，到了如今就更不可能无事偏登三宝殿了！所以，莫浩轩等不及地要仔细看看短信的内容。
然而，开庭在即，莫浩轩不得不暂时将手机收回了口袋，并按下了关机键。这时的莫浩轩哪里知道，如果他抓紧时间看一看陈雨发来的短信，就有机会避免一场涉及万苍岚的风雨。
短信究竟是什么内容呢？其实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
． “小雾最近频繁与媒体接触。”这就是陈雨想要告诉莫浩轩，并提示莫浩轩早点防范的。可惜，莫浩轩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
这是一场特殊的官司，因为莫浩轩的对手已经不再是小人物，而是莫家真正的敌人王启年。至于案件的性质，也是大有改变。和以往所有的案件不同，莫浩轩这次接手的竟然是一个经济案件。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消息，对律师业内之人来说。
桃色律师竟然接手了经济案件，而且是以原告代表律师的身份出场的。这简直算是大新闻了，让人难以相信的大新闻！
以往，莫浩轩接手的一向是桃色案件，不是这个大人物闹绯闻，就是那个大人物涉嫌性侵。而唯一的一场离婚官司也已经让很多同行大跌眼镜了，没想到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场经济官司。
因此，很多人都在暗中静观其变，倒想看看莫浩轩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涉猎到原本不怎么擅长的领域，尝试转型。但是这些坐等看笑话的人哪里知道，莫浩轩根本不是转型，也不是不擅长经济类的案件，只是一直没有显露出这方面的能力而已。
原因想来也简单，毕竟没有谁愿意看到一个几乎是全才的同行来和自己竞争的。莫浩轩隐藏一部分实力的考虑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绝对是有道理的。
出乎莫浩轩意料的是，身为被告的王启年竟然亲自出庭了，仍旧一身黑的装扮，没有一点变化。整个人都显得阴沉沉的，毫无生气。
见状，莫浩轩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想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扰了莫家一家的安宁，也是这个男人深爱的女人伤害了他深爱着的母亲。
不能原凉！莫浩轩不无仇恨地心想……
说起来，莫浩轩就算心中有些恨意也是理所应当。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人该有的正常的情绪。喜怒哀乐恨，哪一种情绪都不算奇怪，重要的是莫浩轩懂得控制自身的情绪，不会让大脑完全被负面情绪掌控。
相反，王启年就是一个不懂得控制自身情绪的人。不仅不懂得控制，甚至任由心中的负面情绪逐年扩大，陷害无辜的人。
在莫浩轩看来，王启年的可怕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来自于其自身理性的脱轨！不知道检讨自身，只知道将所有的过错都加诸到他人的身上，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和态度。
一个男人，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居然活了半辈子，却连为人最起码的自我控制能力都不具备，真是可悲！
想到这里，莫浩轩注视着王启年的目光更加冰冷了，决心也更坚定了！
被注视的人的眼睛被大大的墨镜遮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即便是看不清，莫浩轩多少也能猜想到王启年此时此刻的心情，绝对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
廖女士默默地坐在后排位置，目光始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