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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梦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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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赵维宗心说孟春水还真细心,他自己都没感觉呢,“那我这衣服是不是也破大口子了。”
  “破了。”
  兽医道:“幸好发现了,得马上消毒,不然还有可能——”
  还没等兽医说完,赵初胎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吓得不轻,方才一直不敢说话,抓着哥哥没受伤的左手,发抖不肯松开——当赵维宗推开她和孟春水,高举西瓜像举着颗手榴弹,只身冲向怒吼而来的发狂猩猩时,她还有些奇异的兴奋感,觉得自己哥哥今天要成英雄了;然而,当她躲在安全的隔离区内,亲眼看着赵维宗被猩猩撂倒,蹭着地就要滚进怪石嶙峋的深坑时,赵初胎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密度那么大的恐惧,仿佛下一秒这种恐惧就要变成大山,把她压在底下五百年。
  “哥,你快去消毒,然后再打一个疫苗吧,”她哭得口齿不清,“他们说被动物挠破会得狂犬病的,你可不要变成狗啊。”
  孟春水按了按她的肩膀,耐心道:“你哥哥不会变成狗的,打疫苗是为了防止他传染别的疾病。”
  “我也不要哥哥得别的病。”
  兽医附和道:“虽然这头猩猩刚做过孕检,理论上没什么传染病,但还是打一个比较保险。”
  赵维宗却面露难色。他一直有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他非常怕打针,小时候打一针要哭一整天,稍微长大点,对针的恐惧只增不减,甚至严重到看见针头就想上厕所的程度。由于上学之后都是在学校打针,赵初胎生得晚,对此事毫不知情,而孟春水那边,这种丢人事他更是不会告诉。
  他怕得病,但他更怕打针,而最怕的还是自己逢针便怂的德行被妹妹和孟春水发现。他赵维宗一世英名,难不成今天要现行?
  “要……要去哪打,打几针?”他小声问。
  负责人道:“我们单位有非常完善的应急流程,基本疫苗还是齐备的。你这种情况,今天打两针,然后这个月每周再来一针,就没问题了。”
  “……”那岂不是一共六针。赵维宗被这话浇了个透心凉。
  赵初胎抽搭道:“哥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发病了!”
  赵维宗道:“没有。”
  孟春水道:“他可能只是比较害怕。”
  我靠,这也能看出来?有这么明显吗?赵维宗非常绝望。但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虚岁十七了,总该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既然自己连徒手挑战猩猩的勇气都有,还会怕那小小的一个破针头吗?
  于是他道:“成吧,早打早了,大夫,咱进里屋打行不?我怕场面血腥,吓到我妹妹。”
  孟春水望着一瘸一拐跟着兽医老头往里屋走的赵维宗,默默回想起方才这人在猩猩马上就要实行泰山压顶一招时,突然徒手劈瓜自救的英武之举来。那猩猩居然也真的被汁水迸溅的水果吸引,停下嗅闻,正是这几秒钟,让管理人员得以控制住那只巨大的动物,也使赵维宗得救,像个烂掉的稻草人般被抬了出来。
  他记得当时赵初胎撕心裂肺的巨大哭声,像空袭前的警铃一样,在他耳畔嗡鸣好久。也记得自己像被开了一枪,又放在火上灼烤的那种感受。好在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如今听着赵维宗在里屋的嚎叫,孟春水竟感到一种真实的幸福。是早上大汗淋漓醒来,听见屋外的鸟叫,意识到刚才都是噩梦的那种幸福,就像蒸笼上排满大枣的发糕、抽屉里塞满硬币的铁罐一样,踏实,又沉甸甸的。
  这时赵初胎也不哭了,好像还在忍着不发笑。她问孟春水:“我哥这是吓得大叫吗?”
  “嗯。对于害怕打针的人来说,针头扎进去之前往往是最可怕的。”
  “你怎么知道他怕打针的?”
  “有一回我校服裤腿被课桌没切干净的铁皮剌了个口子,他找班主任借了针线帮我缝,”孟春水眼里泛出笑意,“他全程都在手抖,缝完之后居然跑厕所把那根针扔坑里冲走了,深恶痛绝的样子,还让我不要告诉淑芬。那会儿我就差不多猜到了。”
  “还有这回事,我哥也太怂了吧,以后他再说我胆小,我就亮出这事儿来。”
  孟春水摇头:“其实他是一个很勇敢的人。”
  赵初胎想起她哥大喊“保护好我妹”时的表情,以为孟春水在说这事儿,便点点头道:“也是。幸好这回没出什么大问题。”
  孟春水则自顾自道:“我就比他胆小太多了。”
  赵初胎听着这话,又觉得他仿佛不全是在说今天这事情,可她也猜不出别的,只好一知半解。
  没过两分钟,赵维宗从里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眼角竟然还泛红。
  “哥,你这是吓哭了吗?”
  “去去去,刚才谁哭得最凶啊?是里屋温度有点低,我被冲得打了几个喷嚏。”
  “切,谁信啊。”赵初胎撇了撇嘴。
  “行了行了,打针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嘛,我今天算是克服心理阴影了,就是有点饿。”
  “我昨天订好了餐厅。”孟春水道。
  “这么好!”赵维宗面露喜色,“正是饭点儿,又逢周末,不订的话,这附近可能还真没地方吃得上饭。是哪一家?”
  “西直门烤肉。”
  “这家好吃,可我这种残疾人士,用筷子可能有点不方便。”
  赵初胎注意到她哥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会心一笑,道:“那你想要谁喂你?”
  赵维宗往孟春水那边靠了靠,用尚且灵活的左臂揽住那人肩膀,笑嘻嘻道:“当然是——”
  “我可以喂你,”孟春水大方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会儿吃清淡的,烤肉不许蘸辣椒。”


第12章 。
  赵维宗的爷爷大名赵淞宸,是清末举人六十多岁时生的儿子,上过私塾也留过洋,是个有点小钱的知识分子。解放后在人民大学搞哲学研究,娶的媳妇也是搞翻译的大家闺秀。后来文革期间,他和赵维宗的奶奶在猪圈里养过孩子,也在广场上被人给剃过阴阳头,还是坚持让儿子偷偷读些他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孔老夫子,抑或是托尔斯泰。
  然而,文革过后,两口子却突然改了想法,坚持不许两个儿子把文化学得太多了,而是让他们混个职高学历就上社会上赚钱。
  于是赵维宗的父亲如今成了跑货运的小老板,他小叔则干起了倒卖玉石的生意,常年往云贵越缅那边跑。
  都说别人是文革时扔书,他家却是文革后扔。至于为什么这样,赵老如是说:“突然想明白了,这年头有时候文化会害人的。”
  赵维宗他爸对此颇有些怨言,每次年夜饭喝多了酒,都要拉着弟弟抱怨几句,说他年轻时想当诗人,现在却只能在国道上拉着一车肥猪吟诗。赵老爷子每次听见儿子如是说,总是捻须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只能等赵维宗他妈煮完饺子回到桌上,招呼大家打牌,这过年的“祥和”气氛才能稍稍回一点温。
  赵维宗则一直对他爷爷心怀敬佩,倒不是因为从他嘴里听说的那些奇闻异事,也不是因为他身为“哲学教授”时不时发出的那些神神叨叨的慨叹,赵维宗把爷爷视为偶像,是因为觉得他是自己身边内心最坚定的人。光从三年前奶奶得了老年痴呆,一天比一天迟缓下去,爷爷还是坚持每天傍晚带她去后海边上跳华尔兹就能看出这一点。
  赵维宗问过他:“奶奶还记得舞步吗?”
  赵老爷子回答:“当然不记得了。”
  赵维宗疑惑不解:“那你们怎么跳?”
  赵老爷子气定神闲:“你自己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那天傍晚赵维宗跟着爷爷奶奶去了后海,暗红的落日下,后海边上全是留着拖把头,拿着吉他在湖边酒吧里乱弹的摇滚青年。烤串的香味与崔健的旋律齐飞,碰杯的声音与骂街的嘶喊混作一团。而在这一片缭乱中,几棵柳树下,一个录音机放着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周围站了四五对老人,其中就有赵维宗的爷爷和奶奶。
  赵维宗蹲在馄饨摊边上的马路牙子上,看着爷爷是如何拉着奶奶的手腕,一步步教会她那些旋转的舞步,而奶奶驼着背,穿着鲜艳的裙子,就像个初次穿上舞鞋的笨拙女孩,慌慌张张地,跳一步错一步。俩人跳一会儿还得歇一会儿,这么一来,等奶奶真学得差不多,能跳下一来个完整的八拍了,已是晚上九点。赵维宗一直看着他们,胡思乱想,并没有觉得无聊。
  他知道,这些舞步与音乐,奶奶也许睡一觉就不记得了,可即便明天就忘,也不意味着今天不能跳舞。
  他曾经读过一句诗:
  明日洪水决堤/可我/要在今天/带你飞去/看瀑布
  那夜他从中品出了些诗意。
  后来,认识了孟春水,赵维宗也邀请过他去后海。孟春水以为是拉他去喝酒,没想到这人领着他在酒吧和小吃摊间溜了一圈,居然直接在马路牙子上坐着了,原来是要看他祖父祖母跳舞。
  赵维宗说:“我爷爷跟我说,他第一眼看见我奶奶,就喜欢上了她。可我奶奶的父母都是老一辈革命青年,很看不上我爷爷的出身,但他们还是在一块待了一辈子。”
  “能不能在一块待得长久,本来也和别人怎么说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赵维宗问他,夜色中眼神迷离。
  彼时他还未表白,孟春水也不确定这问话是什么意思,斟酌道:“和够不够喜欢对方有关,但还有一点,两个人必须都是坚强的人。”
  “我真羡慕他们,”赵维宗又笑了,突然问他:“你想跳舞吗?”
  鬼使神差的,孟春水还真站起来跟他去了。也许是因为无聊,也许是因为别的。两个年轻的男孩子,站在一众老头老太太中间,跳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纪的舞步。
  赵维宗其实不是很会跳,无论是男步还是女步,但孟春水男步非常熟练,他拉着赵维宗,倒也真把那人教会了一些。至少节奏能踩对了。
  赵老爷子扭头赞许:“小伙子很厉害啊!以前学过吗?”
  孟春水腼腆地笑了笑,算是默认。
  赵维宗问:“你以前到底学过多少东西?”
  孟春水道:“也不是很多,至少没学过……怎么和一个跟自己一边高的人跳交谊舞。而且这人还不穿裙子。”
  赵老爷子哈哈大笑,赵维宗脸红气短。
  那晚上音乐舒缓,夜风也是舒缓的,北京这样的夜晚不多。
  孟春水想,像赵家这样一家子都有趣的家庭,也不是很多。
  然而谁知道,这个家庭很快就发生了变故。
  正是那天下午,孟春水和赵家兄妹从动物园回来,道了别,刚进自己家院子,就听到隔壁一声尖叫,貌似是来自赵初胎。然后他好像听见赵维宗说“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打120”,心觉不妙,跑过去一看,赵老爷子正躺在赵维宗种的郁金香田旁边,脸色煞白,不省人事。
  而赵初胎跪坐在爷爷旁边,眼睛瞪得巨大,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仿佛不敢相信所见一切。
  这时赵维宗从里屋冲了出来,倒显得格外的冷静:“120说十分钟左右能到。”
  而他内心显然没有如此从容,孟春水看见,他试图探鼻息的手怎么也伸不过去,总是隔好远就缩了回去。
  “我摸了,还有气,你爷爷有什么病史吗?”
  “心脏病,他心脏有问题。”
  “速效救心丸喂了吗?或者硝酸甘油?”
  赵维宗手上还绑着绷带,连滚带爬地跑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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