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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笙没抬头,音儿低低的,“往后我陪着你哩,一辈子,你要嚜?”
“真的?”
他抬头,“真的!”
“要!”顾麻子笑,“咋能不要,我就想你陪着我,就要你!”梁景笙抬头也跟着笑,盆里脚趾头挠他,“你一双大粗脚。”
大多事情,伊始不好,便难十全。他有大把大洋,能一个接一个的娶丫头,娶到六十岁,娶到七十岁……可半道给梁景笙截胡,往后便只要他。
第21章
又是一年三月春,城东新宅子办喜事。宅子请粉刷师傅新翻了的,高高的院墙,油绿的青苔,伸出墙来的粉白桃花,热热闹闹。
“娶丫头,一年一个,一个顶一个的俊!”是来吃酒的女人,一条杜鹃色旗袍,声儿落在她扎堆的女人声,格外响哩。
鞭炮声炸开来了,模糊驳她的另一道女人声:“那不一样哩!去年是姨奶奶,今儿啊,是娶大少奶奶!”她一面说,一面同邻座姐妹儿碰杯吃酒,红扑扑的胭脂面慢腾腾热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铺天盖地的红炮纸子,洋洋洒洒落在新人身上。顾世炎和秋二小姐拍过新式的婚纱照,今儿的拜天地礼倒没有那几分忐忑的心情了,只觉得对方好笑之余有几分可爱,夫妻对拜时候,绛红喜帕子下露着半角带笑的嘴。
梁景笙伴着爹娘吃过不少喜酒席,这样阔的还没瞧过,相较于端坐在上边的顾招怀与大奶奶,他显得新奇些,一眨不眨地瞧新郎新娘成礼。烟儿坐她身旁,俩人中间隔着方桌,摆着喜果、喜糖,她拿脚尖儿碰他,倚身过来神神秘秘:“你瞧瞧大姐姐那样儿,身板端得多正哩。”
梁景笙扭头去瞧,大奶奶翠云一改往日带笑的一张脸,不苟言笑,顾招怀也一样儿。
“二姐姐说过,得等少奶奶敬茶,大姐姐瞧着满意喽,才能露笑脸。”
“啊哟,大姐姐有什么不满意,你不晓得,她同二姐姐夸秋二小姐有多厉害,说是样样儿都满意哩,有学问性子又好。”
梁景笙忍不住笑,扭头又瞧了眼大奶奶,细瞧果真她这冷到不了眼底,杏子眼里头藏着笑呢。梁景笙这一瞧,她便也装不住了,笑着接过新少奶奶手里的茶。至于顾麻子,他惯会作这幅样子,啥场面啥脸色。
他瞅他,他也瞅他,一个在高凳,一个在矮凳。梁景笙偏脸躲他瞧,给烟儿剥了颗喜糖,推过桌子另一头,“姐姐吃糖。”烟儿笑着放到嘴里,“你可甭给我剥,你瞧二姐姐一人搁那头坐,只得同妈子说说话哩。”
新人拜完天地,新郎和傧相得去到外头论轮桌敬酒。梁景笙伙着俩奶奶,和秋二小姐大哥同席吃酒,这可怠慢不得,得尊尊敬敬着,没消多少时候,搁外头招呼贵客、近亲戚的顾招怀与大奶奶也入了席,无非是些客套话,却也不乏真心。娶来人家养了十几年的丫头,不说别的,不能好端端受委屈。
这场喜宴阔哩,院里头便有六十桌,临宅的衖子道还有五十桌流水席,给足了大奶奶面儿!光是妈子包的大洋,这一天过手就不晓得多少个,热热闹闹到了下午,人才少些。个个儿领了包的大洋,要么醉醺醺,要么腰滚肚圆的离了去。
怕人手不够,还从大宅子调了不少妈子、丫头来,客人离全喽,便麻利收拾起来。四人从大门出去时候,天还没黑。顾招怀吃了不少酒,不至于醉,给春日暖风一吹,不舒服却免不得,朝宅外候着的司机摆手,“不远,我和四丫头走着回罢,你带二丫头、三丫头先回。”
顾招怀牵着他手,慢吞吞地走,不晓得从衣袖里掏什么,掏半天掏不出来,皱巴张脸,带点醉意,瞧着傻气,半天才搁梁景笙面前摊开手,堪堪只让人瞧了一眼,便往人手心里搁,“给你藏的。”
是抓喜糖。梁景笙也给他藏了,瞧着手心的糖笑,也往自个儿袖子里掏,比不得顾招怀的一大抓,仨个儿,全放到顾招怀手心里。他笑:“我也给你藏了几颗哩。”
顾招怀瞧手心红纸子包着的喜糖,一股脑儿全剥开放进嘴里,“你疼我嚜,也晓得给我藏糖了。”梁景笙学他,也剥了颗放进嘴巴里,砸吧砸吧可甜。
“当家的。”
“嗳。”
他唤,他应。俩影子给夕阳拉得老长老长,扣着手往大宅子回。
正文完。
祝好。
第22章 番外一
顾玉容这丫头片子,搁二十岁谈了恋爱,是谁也没料到哩。丈夫是男同学家里头大哥,唤蒋思茂,二十五岁。也不知啥时候俩人瞅对了眼儿,待三奶奶瞧出端倪时候,晚哩!问她处到哪一步,她死活不说,只要哭,维护着呐,给三奶奶直接气进医院。偏这蒋思茂是个胆子大的,玉容不肯说,他倒主动来了,嗳哟原是医院医生,三奶奶不愿见,让妈子拦了好几回。
那会儿是民国廿一年末,东北三省给日本人占去,连带着皖城的气氛都紧张着。大奶奶这房算在上海定居喽,顾世炎夫妻大学毕业后留校教书。三少爷娶少奶奶后,烟儿便随他住了出去,原打算让玉容也去上海进大学,出了这档子事儿,计划全乱了套。她不敢回哥哥家,肿着桃子眼儿,巴巴的回了大宅子,她性子最出顾招怀,又是幺女儿,全给他宠的!烟儿晓得后由她回,让顾麻子会会这蒋思茂。
去年过年,院里头悄悄多了个娃娃,从乡下抱来,说是四姨奶奶的儿子,来时候才一岁多点儿,现儿快三岁了。顾玉容让妈子领进来时,他还不认得呢,眨巴眨巴眼儿躲到小竹后头。顾玉容正委屈着,要见顾麻子,王妈哪瞧得了她这样掉眼泪哟,紧赶着去屋头唤梁景笙,玉容这丫头,也算是他半路瞧着长大,没见过哭得这样厉害,先让妈子给她拿湿毛巾敷敷眼儿,去书房叫顾招怀。
当初三奶奶说的话不假哩,男人嚜,是越老脾气越古怪。顾招怀正闷着气儿练字呐,梁景笙到书房唤他,他倒好,不咸不淡地应着:“嗳。”跟没吃饭似的。
梁景笙晓得他气什么,他吃院里头他亲自打乡下抱回来小娃娃的醋,每月都来一回。他没生气,凑过去抱他,“玉容来哩,哭着来的哩!要见你呐。”他偏着头瞧他,笑朝他眨眼睛。顾招怀拿乔,故意绷着张脸,“嗳嗳嗳,你甭抱我哩。”
响亮的一声,梁景笙亲他脸,倒成了匪头子,“我就亲哩。”亲了他笑得厉害,仰着面儿,软着声,“当家的,你去嚜。”顾招怀心里跟炮竹炸开似的喜,面上不显露,把笔搁下,牵着他往外走,“她哭,她有脸哭呐,瞒着三丫头整出这档子事儿。”
“你怕丢面儿啊?”
“我怕?”他扭头捏人脸,“不瞒你,五个里头我最疼玉容,我是怕她受骗受欺负,蒋思茂这小子,他敢做出啥不该做的事儿,我便敢拿枪突突他!”梁景笙是信他的,大王岭大当家的幺女儿,哪能这么好娶进家门哩。
果不然,见了玉容,顾招怀板脸归板脸,却也没大声斥什么,只让她叫蒋思茂明儿上家里来,他瞧瞧。
小娃娃吃过午饭由妈子领去玩,困了给抱去,顾麻子安抚好玉容,气顺了,午睡时候黏着来抱人了,梁景笙同他闹着玩,肘弯推他不让揽,“你不是不让抱嚜,你甭揽我。”这些年顾招怀把耍赖讨好的法子用得炉火纯青,拗着把人揽住,趴梁景笙耳朵根说话,听着可气闷,“往后你疼我,只疼我哩,甭疼他成嚜?”
梁景笙忍着笑,呛他:“这些我都只疼你哩,你没瞧出嚜。”
“不够哩。”他弄他颈子,嘬嘬亲着,“你得最疼我。”梁景笙给他弄红脸,“你耍赖哩,……来都,都最疼你哩,还要咋疼?”
顾麻子抬起脸,凑过去亲他嘴角,瞧他认真了,咧开嘴,“我唬你呐,我晓得你最疼我。”梁景笙朝垂下帐子瞧一眼,使劲儿凑到他身上揽住他,小声说:“你现在要我疼你嚜?”
顾招怀一愣,掀起被子罩住俩人,声音沉沉的,“你学坏哩。”
梁景笙搁被子里亲他,凑过去闷声闷气的,“你要不要嚜?不要拉倒哩。”
“要!”怎么不要,现在就疼,立刻、马上哩!好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