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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玩得开心。”阚君桓说,视频里的阳光如此灼目,阳光底下的人这样快乐,沙滩少年向他比了颗心,对着碧波蓝天大声喊:“哥!我爱你,我们要一直一起。”阚君桓把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像个看见孩子登上领奖台的家长。挂电话前他回答:“我也爱你。”
那头笑声一片,屏幕沉入黑暗。
耳边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那快活的声音好像在他的鼓膜上深深划了一刀,隐隐约约地痕迹未消。
距离上一次回归不到一个月,只有他陷入了完全的空白期,综艺感强的成员在音乐榜单的节目上做MC,拿到了某个真人秀的常驻嘉宾名额,擅长跳舞的门面到了某档街舞选秀做导师,在镜头前笑口常开。只有他,推了所有音乐剧的邀请,停止一切演艺活动,在公众视线内销声匿迹。
他做了许多他从成名以来,未曾想过尝试的事情。收养一只宠物,参加一次激动人心的音乐节,混进选秀节目的后台,替支持的练习生应援,以及——邀请喜欢的人到自己的家里吃一顿饭。
那些未曾想象过的疯狂的事情还在不断发生,他逃开了医院的约诊,义无反顾地将车子的方向盘回转,为一场不计后果的赴约。阳光其实从未照进他的心里,他隔着一层玻璃器皿,在看他人的喜怒哀乐。
他享受着车窗外烂漫流荡的金色夕阳,呼吸凉爽舒适的空气,世界一下离他极远,又因为一个人很近。
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和唐之阳的相遇,就像他已经记不清老HP的旧址,但某种深深扎根于心的感情,就像刻在肌肉里的舞蹈动作,随时准备着与音乐一同起伏,尽管意识的记忆已经模糊不堪,但他仍然清楚,那是在最苦难时陪伴,在最鼎盛时离开。两人表情达意之间从来理性克制,谁也不会向前踏出一步,直到阚君桓的花语有了回信,灰白色的感情才出现了暧昧的色彩。
即将到达集训场地的时候,阚君桓的手机又响了,那是一个陌生号码,他顿了一下,并没有选择接听。
一分钟之后,他收到了一条短讯,阚君桓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暗下的屏幕复而再亮,来电摩肩接踵,短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刷了满屏。他把帽檐压低,门卫似乎得到过知会,将他放了进去。
阚君桓将车停稳,熟稔自然地打开了手机的飞行模式,坐在冷气未消的车内,他开始一条一条删除信息。
——今早我就看见哥哥出门了喔,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图片',要早早地回家哦。我会不离不弃地等着哥哥的。
图片里是他早晨出门的剪影。早上由经纪人开车接他,现下却是他从医院逃走,换了同事的车。
——不是还能出门吗,看上去病得也不重啊。去医院骗谁呢?还真就有精神病啊?世巡推迟还高不高兴?阻人前程迟早全家暴毙。你真的是全团最虚伪的人了。十个抑郁九个矫情,还有一个特别矫情。你要真的抑郁你怎么不去死啊?'图片''图片''图片'
那些图他看得有些麻木,尽管图中的内容鲜血淋漓。他在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短信时忍不住精神崩溃,那是一场打歌后的休息时间,浑身发热出汗的感觉在一瞬间全部抽离,他恶心得冲进洗手间干呕,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眼睛鲜红,原来是戴了一天的美瞳让眼睛又干又涩,他于是在取出那两枚软片时,落下了滚烫的眼泪。
车内有些闷热,他删干净了骚扰的内容,看见金瑜五分钟前的微信消息,说在停车场B口外等他。
阚君桓戴上口罩,对着后视镜整理帽子,确定自己普通得像个园丁大爷,这才慢腾腾地打开车门下车。
金瑜站在夕阳底下,她的身后是校园操场的铁丝网,大片绮丽的云霞从她身后织开,天空是深橘与绛紫渐变的颜色,夕阳在女人蓬松柔软的发顶形成了朦胧的光沿,她朝阚君桓挥手,又向一旁的树影招了招手。眼镜后的世界似乎有点儿模糊,阚君桓扶了一下镜架,走到金瑜身边。
金瑜也不和他多作寒暄,开门见山:“你要是被发现了,我概不负责。”她扬了扬下巴,对着树影说:“本来要回宿舍,你一来可好了,人也不回去了,坐这等了一个钟,跟他打个招呼去。”
阚君桓走近树下,树影里掩着一排长椅,唐之阳坐在椅子上,看到他时笑了,微微眯起的眼睛明亮,好像闪烁着柔和的霞光。好像有击中心地的力量,阚君桓的心无声地陷落一块,他听见对方有些沙哑的声音,很与夕晖合衬地,柔和地脱出口:“想一出是一出,忘了自己是宇宙大明星?”
“你别笑话我了。”阚君桓回答,从容自然地去看唐之阳的腿,一只手也从容自然地搭在唐之阳的膝盖上,手掌心温热,“记得是你的老毛病了,一不注意就要复发。”他语毕,在唐之阳面前站起身,又背对他弯腰,“我送你回去吧。”
唐之阳微怔,没有动。
阚君桓侧过脸,一点余光追在他的脸面上,夕阳晕得唐之阳的脸暗暗地发着一层红色,只有一双眼睛,光闪熠熠地望着他,唐之阳不会知道他现在的目光有多亮,阚君桓眨眨眼睛,揶揄地向他说:“不过来,你是想让我抱你走?我倒不介意。”
“……没这回事。”唐之阳摇摇头,哑然失笑。他没有拒绝,攀上阚君桓的后背,说:“到练习室去吧。今天受了伤,把组员都吓了一跳。少个人,也不知道要怎么接着练习。”他感到膝弯的内侧被一双有力的手别住,离开地面的失离感让他下意识搂紧了对方的脖颈。唐之阳听见阚君桓沉沉笑了两声,问他练习室在什么地方,金瑜嘿嘿一笑,自告奋勇地带路。
阚君桓说:“我等会儿看看那舞难不难,要是不难,我代个班。”
唐之阳嗯地应了一声,男人的身体并不柔软,骨头和肌肉是紧绷的、有力的,有力量在他的背心搏动,那是唐之阳的心跳声,如同石英表的指针,随着时间流逝击打出轻快的响音。唐之阳在轻微的颠簸里说:“李想老师的制作人编的歌。”
阚君桓紧了紧手肘的力气,平稳从容地踩上台阶,甚至还能气定神闲回他的话:“那是有点难度。之前我们老师说会给节目写一首歌,本来想叫我去跳示范,后来我停止活动了,就让团里的舞担去了。主题曲我倒是客串了一次C位,不过你才是真正的Center。”
“练习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你。”唐之阳回答,这句话明明应该躲在相应的范围里,却因为缺少限制约束的语言,多了些若隐若现的意味,唐之阳有点脸热,欲盖弥彰地遮掩:“我是说当时主题曲练习的时候。”
阚君桓忽然不说话了,他沉默地走过一个个空荡荡的教室,脚步声沉重。唐之阳很快适应了这样的沉默,他把脸颊贴近自己的肩头,鼻尖闻见若有若无的柔软剂的味道,是清爽的皂角气息,干净又有点疏离的味道。
集训地还有一百人的时候,这些教室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二十人,许多房间已经废置,墙贴装饰仍然是节目精心准备的装潢,但却已经人去楼空,显出一种极度热闹以后的极度凄凉,压抑的忧郁情感仿佛能够流动,如同深海逼迫的水压一般,无声地增加着压强。
金瑜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教室停下了脚步,隐隐约约有音乐的声音传来,门口写着一个孤单的“A”。
“很多时候——”阚君桓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夏日的夕阳仍然溽热,阚君桓的后背起了一层汗,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发着热烫,有汗水从他的脖颈细痒地滑落。身体碰触的、紧贴的地方,也像被火焰灼烧,他仿佛背着夕阳里的一抹彤云,连心脏都要被太阳燃烧殆尽。
阚君桓低柔地说:“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你。”
对于《幽灵船》组而言,阚君桓是个不速之客,尽管见到他的时候万幸暂时忘记了忧愁,眨着红得像对小核桃的眼睛,喜不自胜地偷眼看他。袁弘杉没有任何追星情结,只是肯定了他的实力,李凌京替他的一个朋友拿了份签名衬衫,金瑜到其他教室巡场。阚君桓和唐之阳席地而坐,看其他人继续排练。
最后阚君桓自己学得十有**,亲自上场去带队,他的学习能力是惊人的,教学的眼光也精准而辛辣。指出每个人的小问题之后,他又手把手地带着他们仔细过了几遍,中段负担比较大的动作,他建议插改一段vocal或是rap,万幸原本萎靡不振了整整一天,此刻终于有了重振旗鼓的动力,抹着肿眼睛去写歌词了,顺带着拽了个满脸莫名奇妙的杉少当灵感发动机。
天已经完全黑了,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金瑜给他发了讯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回复:我想多看看他们练习,总觉得心情因此也变得轻快了。
金瑜的正在输入变了又变,最后告诉他:我不在集训地过夜。别被拍到。最迟明早一定要走。不然私生又该说你夜不归宿了,你都多大了,还像几年前一样贪玩,不过嘛,开心就好。我好久没见到你笑得这么开心了。
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好像能看见金瑜苦口婆心的叹气模样,阚君桓微微地笑了。
正逢休息时间,乐时坐到唐之阳的身边,问他脚伤的情况。
“没能跟你一起合舞,真是抱歉啊。”唐之阳说,看乐时用毛巾擦着脖颈上的汗水,他顺手扬起那张汗巾的另一角,替乐时擦了擦从额鬓流向眼角的汗水,乐时眯起了半只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跳得挺好的。”
阚君桓默默看着他俩,又看到乐时有点儿腼腆地低头,小声说:“你和前辈跳舞的风格,都差不多。”
他与唐之阳于是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视线又很快分开,仿佛带点儿心有灵犀的默契,又蕴着些似有似无的尴尬,唐之阳说:“以前在HP伴舞的时候留下来的习惯了,大概有这么两三年都泡在一起练习,渐渐地就变得相似。”
乐时带着剧烈运动之后的喘意说:“哥和前辈认识很久了。”
“算是和他走过HP刚出道的那几年吧,非要说的话,他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唐之阳开了个玩笑,阚君桓也无声地咧开嘴,对他这番老气横秋的话做出回击:“你也没比我大到哪儿去。”
“对节目里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孩子而言,还真就是一把年纪了。”唐之阳顺手摸了摸乐时的发顶,像个和蔼可亲的老父亲,乐时十分责备且无奈地看他一眼,也没避开他的手。
阚君桓轻轻飘飘地掠过这一话题,忽然想起某个关节,向乐时问道:“你和斐斐还好不好?”
乐时原先想要说一切都好,可不知为什么却欲言又止。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黑料洗脑包像是飓风过境,所过之处一片荒芜,他至今仍与于斐拉开距离,算是当下最好的保护。
阚君桓似乎无时无刻都温柔近人,可眼睛却明亮犀利,注视他人时,常带点儿纵深剖析的冷意,这与唐之阳的温和全然不同。
阚君桓打开手机,宣布暂退之后他不常使用社交软件,包括每天腥风血雨的微博,又或是时不时爆发唇枪舌战的ins推特,后台的消息提示塞满了好坏相杂的讯息,他打开热搜,看见乐时高居不下的离家出走、私联以及炒CP的话题,他粗略浏览一遍,唐之阳在一旁也看见了,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