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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贝老师上回声乐课怎么说我吗?我唱破了俩字,她跟我说我犯错的样子像她小时候刚学小提琴,是震撼人心的优良伐木工。”
饭桌一般是插科打诨的重灾区,213的舍友一般占一桌,隔几个位子是主唱F4,偶尔有公演时认识的练习生过来蹭吃蹭喝,氛围十分融洽。
任风风听到对万幸这评价,点头如捣蒜:“她说我的拉音简直是马里亚纳海沟,差劲得没有下限。我说我气不够唱不足拍数,她说要不要帮你准备一个氧气瓶,随时挂着延长呼吸。大家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真的很靓仔。”
唐之阳刚搛一筷子盐水煮青菜,听到这话搁了筷子噗嗤笑了一声,从那天他请假到回归,倒还是表现得一切如常,大约只有乐时在睡眠糖偶尔失效的时候,听见下床辗转反侧的声音,和深长如叹息的一声吐气,像梦一样地转瞬即逝了。
那天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概被措辞模糊地掠过了。
唐之阳本来就是规律且自持的人,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六点钟晨跑,七点回宿冲凉洗头,在他洗干净衣服的时候就该把睡得七歪八倒的万幸任风风,还有坐在床上蓬头发呆的乐时喊起来上课。尽管他们也才刚睡下没有几个小时。
在这个地方,早起晚睡似乎是每个人的正常状态,迅速入睡和骤然惊醒的生物钟使人无暇他顾,抵抗不住高强度练习的压力生病的人不少,乐时每每去医务室处理伤口,总可以看见挂着吊瓶面色发白的面熟练习生,时不时问医生“还有多久可以走”。
如果把比赛视作一场大考,那这段时间,大概就是模拟考试后等待成绩,又因为众说纷纭的答案而不安踌躇时。在与外界音书断绝的日子里,只有昏天黑地的练习能够补足这样的不安。
于斐说好退避三舍,也就真不再来找他,除非蹭课时刚好到了同堂,他会在贝锦的冷嘲热讽里,架着把吉他,唱时下已不流行的某首老歌,用最野蛮放肆的技巧,把一段故事唱得四分五裂,以祭他压抑已久的摇滚之魂。
饭桌上谈到不远F4的唱腔,万幸振振有词:“在这你会觉得,周望屿的嗓子里藏着的是整个秋天,一听到他唱歌,我身边好像就开始掉叶子,还有点快下雪时候的干燥。总之就像有人和你说故事,情感充沛的,很煽情。”
任风风觊觎对方碗里最后一块红烧肉,筷子将收不收,鬼鬼祟祟,搭腔含糊其辞:“是的是的,我比较喜欢于斐唱歌啦,就很炸。”
唐之阳:“乐乐觉得呢?”
乐时没想到话题会cue到自己,颇为迷茫地抬眼,看了一圈红烧肉抢夺无果、铩羽而归的任风风,又看眼不远处与江河、周望屿相谈甚欢的于斐,回答:“他唱歌……有股汽油味。”
万幸:“Roking son!”
任风风:“哈哈哈哈哈太贴切了吧,他这人很奇怪的,在录音室练歌不像练歌,像在开机车。刚来那会,唱《顶楼》《极恶都市》这种歌,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但都绝赞好听。不过最近不唱了。”
唐之阳饶有兴趣:“最近他唱什么?”
任风风露出疑惑嫌弃的神情:“他唱《甜蜜蜜》,一唱就半小时,简直不能忍。”
乐时:“……”
那头的于斐捂着鼻子侧过身,打了个刁钻喷嚏,莫名其妙地皱了皱鼻子,向乐时那桌看去,对上了双十分冷淡的眼睛,他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开朗爽快的笑容,乐时果然转过眼睛去,再也不看他了。
当然,他们在练习中也并未忘记还有个综艺小插曲,变装的衣服发放的那一天,宿舍区简直就是群魔乱舞的现场。乐时至少在路上看到了五个对他说真相只有一个的江户川柯南,还有要成为火影/海贼王的男人若干。
当他打开213大门的一刹那,又极其迅速地关上了。
“你们赢了……”
门那头鼓噪道:“我鲨鱼辣椒觉得来者并不简单。”
粗声粗气的搭腔:“我蝎子莱莱也觉得那必是我们乐哥也。”
大门洞开,铁甲小宝剧组扑面而来,由打头阵的黑白大头鲨鱼献上一个拥抱,鲨鱼的尖嘴差点戳在乐时的鼻梁上,之后紫色的蝎子挥舞着两颗红色大拳头也张牙舞爪地跑了出来,乐时眼疾手快一猫腰,从他们笨拙的热烈欢迎里窜回宿舍,抱着衣服溜上了自己的上铺。
下铺冒出个束着发网,正把一顶白色假发往头上套的唐之阳,蓝色连帽拉链衫,卡其色的裤子,床沿前伸出一根前端卷曲的树枝,好像是一根法杖。乐时想了想,说:“这是Jack Forst?《守护者联盟》?”
唐之阳点点头,介绍:“小时候在圣诞节看到的动画,后来看到,他和《冰雪奇缘》的Elsa有个拉郎CP,是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是你在迪士尼,而我在梦工厂。”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乐时没有想透彻,包裹里一块坚硬的木质面具掉了出来,日式白漆的狐狸面具,以红色勾勒出胡须弧形的纹路,他也需要一顶白色的假发,但却不用露出眼睛与脸面。他对这场娱乐综艺并没有胜负欲,只是当作一次休息的晚会。
鼠灰色的浴衣展开,披上身时,他已经抱着臂走进会场。
在造型张扬,妆容还原别致的一众练习生里,他显得毫不起眼。这头周望屿的工藤新一与袁弘杉的怪盗基德刚刚对上眼,一对对头帅得清新脱俗,背靠背一生之敌地将手臂一抱,眼里电光火花一触即发,节目效果十分突出。
一只黄色大肥鸡总是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乐时一回头,他就藏进人海深处,可惜玩偶服的大腹便便遮也遮不住,乐时扣紧面具,把双手拢紧浴衣的袖笼里,视野变成狭窄的专注,似有似无的黑暗为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眼前光线一暗,化了妆的唐之阳站在他的面前,略显凌乱的银色短发,冰晶蓝的瞳色,苍白的面颊上有几颗隐隐约约的浅棕色雀斑,树枝拐棍揽在肩头,他向乐时伸出了手。
乐时没碰他。
唐之阳思忖一阵,将手里的法杖旋转着抡一圈,呼哧地停在他的面前,揶揄:“《萤火虫之森》,嗯?碰到我会消失么?”
乐时抓住他的木头杖子,入戏很深地矜持点头。
每人在入场之前被派发一本小册子,里面附一颗心心贴纸,十分简朴单纯的收集印章玩法,在活动最后结算。场中心留出一片空地,似乎不是简单的过场游行,所有人入场之后,李想穿套挺括光亮的黑色西装,头戴黑色羊毛毡的意大利西帽,帽檐上蹲着一只小巧可爱的绿色变色龙。
“大家今天的造型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他的目光在鲨鱼辣椒和蝎子莱莱身上停了一下。又在已经打开本子数心心的基德身上一顿,对方正在和工藤新一争论谁更受欢迎。杰克冻人的手杖成了连接阿银的一道桥梁,当然不远处还藏不住一只嘭嘭跳脚的大肥鸡,放眼看去十分喜感。
“我们当然不仅仅是游场玩耍。”李想将手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满场寂静,场地降下一块投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形状逼真的老式手枪,颇为绅士地转过身去,砰地一声,枪尖绽放出一朵红色玫瑰,屏幕应声而亮,“近几年流行起来的随唱随跳,也就是随机舞蹈,等待大家的参与!”
铁甲小宝那边传来异口同声的哀叫:“不是吧——”
唐之阳大笑:“还有这一出。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偷偷跟着的肥鸡先生跳舞了。”
李想十分虚势地将枪头的玫瑰摘下来,向空地一侧走去。
在音乐圈流行至今的随唱随跳,本来是粉丝自主发起的,在公共场所的快闪表现,一场活动大约持续一个小时,囊括大部分音源榜上的热门流行舞曲,每首歌挑副歌部分的三十秒左右进行演绎。练习生中不少人曾经参与过这样的舞蹈活动,都发出了期待了然的声音。
鲨鱼辣椒垂头丧气地挪了过来,瓮声瓮气:“乐乐——加油啊,你是我卖惨的门面了。”
与。
夕。
团。
对。
乐时后退一步,却想到白桃前不久向他苦口婆心强调的争取镜头,面具遮掩他的表情,他的话平板无澜,没有太多感情:“我尽量。”
鲨鱼辣椒偷偷向杰克冻人附耳嘀咕:“你别看他这样,他是我们公司最能跳的,啥都会……”
第一首热身的全曲是已经在音源榜单霸占第一很久的主题曲《命运由我》,前奏一出,不少人的肌肉记忆就被完全激活,被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带动着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不大的空地一时间挤满了人,伴随着忍俊不禁的大笑,活动正式开始。
一切表达力度的走位和展示性感的动作,全都在小动物的圆滚臃肿里被消弭成欢蹦乱跳的可爱,最帅气的部分由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担当,当然到了一半就让贤于目光锐利的银翼魔术师,结束段落的killing part由楚湘东扮演的蜘蛛侠展示。
全曲结束,随着五秒倒数,第一首正式歌曲响起,是HopE新晋的热门曲《七人》。场上半数人愣了一下,封闭练习正好遇见他们的打歌期,即便是关注也不会下功夫消化的歌曲,在副歌导入的前十秒起到了强大的清场作用。
乐时一下从混迹于中段的小透明,被推到了场地最中心的位置,他顿了一下,按照印象和扒舞的经验,跳了一个大概,副歌走了十五秒,他忘记接下来的动作,周围一片掌声,他定睛一看,场地上只有十几个人了。
下场整理之后,又是新一轮的计时。大多热门男团的歌曲都是人满为患,能上即上,所有人热情空前,跳得不分伯仲。乐时乐得躲在人群里,只是眼前的黄鸡实在扭得有些碍人眼目且十分滑稽,第五首歌时他把婴儿肥的头套摘了下来,露出因为流汗而乱七八糟、黏黏糊糊的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远古前辈们的歌曲响彻室内,多数人只听过没扒过,场上的人少了些,多半是喜欢跳舞的舞担,乐时的宽袍大袖掀得赫赫有风,和唐之阳的潇洒跳脱舞在一起,一个动作准确,力度悍然,似乎歌曲的车轮战毫不动摇半分,另一人看似信手拈来,却张弛有度,风格自由。时而步调一致,时而镜面反转,简直经过了事前排演。
蝎子莱莱光荣退场:“乐哥和唐老师,好、好厉害……”
鲨鱼辣椒随声附和:“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按节目组选曲这个德行,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环节了。”
黄色肥鸡气喘吁吁:“什么环节?”
鲨鱼辣椒双手叉腰:“女团舞啊,舞担的浪漫,知道不?于肥叽。”
于斐怀里抱着的黄鸡脑袋啪一声滚到地上,发出了十分好笑的一声“叽”,他难以置信:“我没见过乐乐跳女团舞,你别骗我。”
任风风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说:“你明明很期待你一直在笑。”
话音刚落,倒数结束,清新明快的节奏应声而起,是某火遍东南亚的女团的经典主打歌,以异域风格的性感魅力火遍大江南北,四周一阵欢声笑语,不少人钻回场地里,与男团歌曲难度高,强调身体的力感与动感的总体风格不同,这首歌带着大量扭腰顶胯的性感舞步,也有必不可少的掀头发向镜头wink的甜蜜环节。
唐之阳听到前奏立刻摇了摇手,半推半就地跳到了顶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