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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生微:“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口罩遮着他的脸,没让他阴郁的神情外露出去。
他不知道桑晴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但他能猜到桑晴选择这里的理由。
因为这里安全。
因为这里可以废物利用。
因为桑晴就是这样一个精明的、狡诈的、永远只在乎自己的女人。
他到现在还记得,四岁的时候,桑晴将他遗弃在孤儿院,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孤儿院里呆了五年,在九岁的时候遇见薄以渐。
再然后,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这个女人……她非常可笑的忘记了这曾是她抛弃儿子的孤儿院,居然和新任的丈夫一起回到这里做慈善。
虞生微至今还记得对方见到自己时见了鬼的样子。
之后,或许是因为对方良心未泯,或许是因为对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缠上她,总之,他被桑晴接到了这里,丢在了这里,让他上学,再每个月给他一点维持生活的钱。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接到以渐哥的信件……
丑恶的回忆就像是一块黏在生命上的口香糖,怎么铲除,都有个印子,洗不去,刷不掉。
这时,前方又传来声音。
关慧又说:“小鱼,我们不会向你要钱。”
她说到这里,冉成益压低了声音:“儿子还在加护病房……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关慧:“和他没什么关系,当时大家都猜桑晴把这孩子抛弃了,就为了重新嫁一个阔佬。我们这么多年和桑晴在一起,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联系。如果关系好的话,桑晴早早就把她的大明星儿子炫耀出来了。”
两人低语几声,冉成益沉默了,并没有彻底反对。
也许他刚才迟迟不能将最后一句话给说出来,正是心里清楚,他问一个小年轻要被他妈妈骗走的钱,并不那么光明正大,义正辞严。
关慧接着对虞生微开口:“但是小鱼,我相信你,我也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我们找到桑晴……桑晴用亲戚情谊骗了我们,我们代表她,作为中间人,借遍了亲戚朋友,我们真的不能做人了,现在只有找到桑晴,才能逼她把钱吐出来,我们才能抹平债务,替儿子治疗。”
说到最后,她甚至哭了。
人到中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无用。
生活压下来,压低了脑袋,压垮了肩膀,压弯了脊梁。
可还是不能倒下去。
还有儿子,还有父母,指着她生活。
虞生微忽地放开口袋里的手机。
他的心放松了些,声调也跟着缓和:“我最早就说过了,桑晴偷了我的东西,就算你们不说,我也要把我的东西找回来。”
***
薄以渐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十一点。
他打开房门,叫了一声:“小虞,我回来了。”
但房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薄以渐有点纳闷,进了门看看,意外地发现本该早早到家的虞生微居然不在。
是临时出去了还是?
薄以渐没太费工夫去猜测,干脆地摸出手机,给虞生微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对面还没人接,但熟悉的铃声依稀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薄以渐循声打开了门,正看见刚刚掏出钥匙的虞生微。
他让人进来了,随意问:“晚上出去了?”
虞生微“嗯”了一声:“有点无聊,就出去走了走。”
对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沉闷?
薄以渐一时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看了虞生微一眼,但走进来的人神情平静,嘴角还带着微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但是……
薄以渐的目光向下。
他注意到虞生微插入口袋的手。
对方有个小习惯,当感觉紧张的时候,会用手握住点东西。
薄以渐又追问了一句:“去哪里走了。”
虞生微笑了下:“就随便走走,还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后悔了。”
薄以渐关心问:“哪里被咬到了?”
虞生微拉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皮肤,只见光线之下,他纤细的手腕位置肿起了个小包,看着还真像是被虫子给咬了一大口。
薄以渐揉了揉对方的手腕:“你等等,我给你找药膏涂涂。”
虞生微:“药膏不急,也不是很痒,可能睡一觉就好了。倒是以渐哥……”
薄以渐:“嗯?”
虞生微:“你能不能给我写封信?”
薄以渐刚刚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药膏来,闻言怔了怔:“我给你写信?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要求?”
因为过去你给我的信都被别人偷走了……
虞生微一想起这件事就感觉心中怒火猛蹿。
他不动声色:“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看你给我写的情书,以渐哥,你写吧,写给我看看。”
他小小地撒了个娇。
薄以渐投降了:“行,药膏你拿着涂一下,我先去洗手间洗个手,待会去书房给你写,你想看什么样的情书?”
虞生微沉吟起来:“嗯……”
五分钟之后,薄以渐进入了书房,他拿着软笔,将纸张平展,再问虞生微:“想好要我写什么了吗?”
虞生微想好了。他说:“我想要以渐哥写一首诗中的两句话,这首诗是《当你老了》,里头的话是,‘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惟独一人曾爱你朝圣者的心’。”
软笔沾了墨。
墨汁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薄以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首诗自己也喜欢没有错……但似乎用过很多次了。
而且这首诗虽然隽永流传,但是诗人对诗中描述的女子苦追不得,寓意也不太吉利。
他果断停笔,对虞生微说:“我们换换,写别人的有什么意思,情话当然是要来自我的肺腑才感情真挚,你先去洗澡,等着我把心里话写给你听。”
虞生微没有立刻回答,他定定地看着薄以渐,神色有一点点奇异。
薄以渐:“小虞?”
虞生微:“嗯……好啊,我等着以渐哥。”
薄以渐:“你先去洗澡,让我来想想怎么写。”
虞生微靠着薄以渐坐了一会,忽然说:“以渐哥,你还记得……”
你还记得,你曾经在访谈上说过,把这两句话,送给自己的初恋女友吗?
你之所以不写这句,是觉得写别人的话没意思,还是……
薄以渐:“记得什么?”
虞生微看了薄以渐一会,又想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只是一句话而已,还是诗人的名句。
肯定是今天晚上丢了重要的东西才让我胡思乱想。
他笑道:“没什么,我去洗个澡,回来要看情话。”
对象想要看情话,自己还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冥思苦想了!
薄以渐:“好好好,写写写!”
虞生微拿衣服进了浴室。
他打开笼头,让水流从蓬头流出,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给汤来打了个电话。
汤来:“祖宗,半夜了找我什么事?”
虞生微:“汤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哗啦啦的水声充斥浴室,掩盖了位于浴室的交流声音。
虞生微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和汤来说了一遍之后,让汤来帮自己寻找桑晴的行踪,接着,他挂了电话,在氤氲的水汽之中长长呼出一口气,脱了衣服,正准备下水,浴室之中突然“滴滴”一声。
虞生微顺势看去,看见了薄以渐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
手机上闪出一条消息。
Dale:“今天谢谢你来机场接我,我让人加急整理我的家了,明晚就能整理好,请你和其他几个朋友过来吃顿饭'害羞''微笑'。”
第八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调整细节:
1、昨天更新的章节,左笑蓝三天后的宴会改成明天。
2、机场拍摄时候记者相机中的“底片”改成“存储卡”。
当虞生微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薄以渐已经打好了腹稿; 他拿着笔; 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居然提前体会到了些属于记者的感觉。
然后“磕”的一声。
他的手机被人放到了桌子上。
虞生微坐到旁边; 仿佛不经意问:“以渐哥,之前你说还有点事,是去了哪里?”
薄以渐:“去机场接机了。我邀了个现在在国外的同学来做电影的设计师; 本来说好是过完年过来的,但对方想要全家回国旅游过年,这回提前来了。我在机场找她的时候还被记者拍到了; 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拍的。”
说着说着,薄以渐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如果我私下和对方去酒店那拍拍也就算了。但当时我是带着助理去的; 她手里还牵个娃; 两个都奔三十的人在群众无数的机场里见个面怎么了?拍拍拍; 就知道拍,还吓着了小朋友!”
对方形容的太绘声绘色; 哪怕之前有点联想; 这一下,虞生微也忍不住笑了。
“记者拍明星多正常?当时你没做伪装吗?”
薄以渐:“围了围巾; 显然没用。好久没有感觉到这种人气了。”他又在纸上写了两笔; 突然问虞生微; “你在这方面的苦恼应该比我多吧?”
虞生微说:“确实,我抱了个孩子他们说我隐婚生孩或者恋童癖;我和二十岁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他们说我乱搞男女关系;我和四十岁的阿姨站在一起; 他们说我被包养;哪怕我和男的站在一起,有些人也开始说我是同性恋……”
薄以渐评价:“还是说对了一点点。”
虞生微向人看去,看见对方眉宇间蕴藉着轻松与惬意,就像他写在纸上的那一个个字,圆融如意,振翅将飞。
一个人的真实情感可以掩藏,但无法真正改变。
以渐哥看着很轻松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他是真的轻松又开心。
虞生微的视线停留在他的纸张上太久,薄以渐警觉起来,抬起手将纸遮掩:“现在还不可以看,等我全部写完了裱好了再给你慢慢品鉴。”
虞生微:“还要裱好?万一你裱好了我不喜欢……”
薄以渐虎着脸:“说什么呢,必须喜欢。”
虞生微瞟了薄以渐一眼:“以渐哥你都不喜欢我了。”
薄以渐:“???”他赶紧说,“说话要负责任,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虞生微指责:“我指出了可能,你不想着怎么解决,反而按头让我接受。”
这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今晚的小鱼像是露出肚皮的猫,一直喵喵叫着让人挠挠他?
薄以渐大感吃不消。
他坚守原则,但原则摇摇欲坠:“我写的情书你能不喜欢吗?这么宝贵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好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我就再往你喜欢的方向写。”
虞生微忍俊不禁:“我知道,真的很宝贵,以渐哥愿意把这么宝贵的东西送给我……”
这个时刻,他突然有点想问薄以渐十年女友的事情。
他觉得也许……也许自己得到的答案会出乎意料。
虞生微真的问了,只是问题出口之时,变得委婉而多情。
“那,以渐哥是不是只喜欢我一个人?”
薄以渐看了虞生微一眼:“你今天晚上有点奇怪……我当然只喜欢你了,我们都在一起了。”
虞生微:“在一起也不能真正代表什么。”
薄以渐无言以对,他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