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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原地转了转，碰见个咖啡馆还在营业中。王亦鸣也不想在大马路上干等，就跑到咖啡馆里坐着，点了杯咖啡喝。他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也太魔幻了吧。陆文宇怎么也会“刚巧”出现在扬州？这回他还会用碰巧两个字来解释吗？有碰巧碰到另外一个城市的情况吗？
王亦鸣一边想事情，一边喝咖啡，刚喝了一口，就觉得苦不堪言，连忙往里面加了不少糖。反正，糖不要钱，甜是正义。
后来，也许过了五分钟，或许是十五分钟，等到王亦鸣把咖啡喝完，杯子里只剩余一点残渣的时候，陆文宇出现了。
他推门而入，一下子闯入了王亦鸣的世界。
“嗨，王亦鸣。”陆文宇也看到他了，对他挥了挥手。
王亦鸣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抬起头看他。逆光让他看不清陆文宇的样子，只能模糊地看见一个轮廓。等到陆文宇走到他身边来，王亦鸣才觉得，他似乎瘦了一点儿。
陆文宇穿了件略微宽松的深蓝色牛仔外套，内搭了一件纯白T恤，头上还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他在王亦鸣旁边坐下，靠窗的都是高脚椅。他坐下来，把帽子一摘，王亦鸣又看见了他的那双笑眼。
他特别喜欢陆文宇的那双笑眼。有很多次王亦鸣问自己，为什么会对陆文宇有好感，有一多半的原因就是他的眼睛。
陆文宇这样看着他的时候，王亦鸣有一种他是唯一的错觉。
“世上四大高兴之事，知道吗？”陆文宇问。
王亦鸣这才开始担心自己的眼神是不是过于裸露，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视线。
“听说过。”王亦鸣不暇思索地说，“久旱逢甘露，他乡……”
他乡遇故知。
他说到第二句，突然反应过来，陆文宇还是笑着看他，王亦鸣却不上当了，正色道：“你别糊弄我，解释，为什么你也来扬州了？”
陆文宇叹了口气，好像对他突如其来的霸道无所适从，说：“小鸟。”
“嗯？”
“高铁站是不是你家开的？”
“不是……”
“那……有法律条文禁止我跟你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吗？”
“也没有啦。”
陆文宇双手抱胸，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那就是咯，我去哪儿，都是我的自由嘛。”
王亦鸣说：“道理我都懂，可是……”
他大脑的思考模式已经快被陆文宇给搅乱了。陆文宇总是这样，出现的时候像风暴，吹乱王亦鸣的心。王亦鸣说不过他，却又不甘示弱。
这一次的再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奇怪，比在地铁站里面牵手还要奇怪。王亦鸣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东西开始不一样了，有些情绪在反复升腾，有种不应该有的感情要冲出土壤。
最后，王亦鸣说：“我想知道。”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陆文宇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开始说的很小声，但是为了得到某种关键的答案，王亦鸣随即又转过头，看着陆文宇的眼睛，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我想知道。”
陆文宇才不会躲开王亦鸣的视线。王亦鸣要看他，那就看他，他不仅不会躲开，反而会认真地与他对视。他的目光要比王亦鸣强势的多，那里面有一种猎食者的本能，有一种漂亮的人独有的自信。
“我担心你，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情。”陆文宇想了想，最后说，“我不认识你的其他朋友，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去扬州，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是莫名其妙地担心你，你手机打不通，我心里很着急。”
“我急着想见你，如果你没事就好了，我想，我自己去看看吧，扬州又不远。然后我就立刻打车去了高铁站，买票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我还去了瘦西湖，想找找你下午在哪儿拍的照片。”
“我甚至害怕你掉进湖里了。”
陆文宇没头没脑地说了一长串，王亦鸣早就傻了眼。
“对了。”他继续说，“你会游泳吗？”
王亦鸣梦游似的说道：“我不会。”
“那就是。”陆文宇说，“看来我的担心还是有根据的。”
王亦鸣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旱鸭子一个，非常小心谨慎。”
陆文宇耸耸肩，说：“是吗？也是。”
他不说话了，王亦鸣也没有开口，两人间的空气突然静止了下来。在此之前，王亦鸣从来没有听过陆文宇一次性对他说过这么多话，还是……某种意义上的袒露心声。
他担心他，王亦鸣的手机只是关机了，但是陆文宇却可以从一个城市跑到另外一个城市。
仅仅是因为他担心他。
这样正常吗？代表了什么？意味着什么？王亦鸣不敢胡乱猜测，他觉得自己的天地都因为陆文宇的这些话开始旋转了。
第16章
王亦鸣的宵夜没吃成，李可给他打了个电话，却被他匆匆挂掉：“我不吃，你和夏阳吃吧。”
李可听到他那边的声音，奇怪道：“我买了烧烤，你确定不吃吗？哎不对，你不在青旅吗？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呢！”
王亦鸣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和李可解释，陆文宇还坐在他旁边，他笑了笑，示意王亦鸣先打电话，不用管他。
“我出来转一转啊。”王亦鸣睁着眼睛说瞎话，“等会儿我就回去了。”
李可的第六感让他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居然说：“不对劲，你现在开个视频给我看看。”
王亦鸣简直要崩溃了，快速说道：“挂了挂了，拜拜，咱们漂流瓶联系哈！”
“王亦鸣你学坏了，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李可越说越离谱，王亦鸣不由分说地赶紧挂掉电话。
陆文宇问：“打完了？”
王亦鸣点点头，说：“嗯，打完了。”而后顿了顿，又补充道：“是李可，下午就是他给我拍的照片。”
“嗯。”陆文宇站起来，把鸭舌帽重新戴上，“李可是你好朋友是吧，我知道的。”
王亦鸣也跟着站了起来，“要走了吗？”
陆文宇点点头，建议道：“你不想走吗？我想出去散散步。”
“好，散步。”王亦鸣说。
王亦鸣已经很久没有和谁压过马路了，他虽然整天自称为老年人，可还是懒得没事去散步。
陆文宇走在他边上，走着走着，突然手里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跟个有多动症的小孩儿似的。王亦鸣愣了愣，他还没有见过陆文宇这样的一面。
陆文宇回过头，对他笑了笑，说道：“来之前跟朋友在打篮球，手痒，小鸟你会打篮球吗？”
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突然之间又发现了一个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王亦鸣摇摇头，说：“会打，但是不经常玩。啊，李可新交的男朋友夏阳好像是篮球队的，他打得应该不错。”
陆文宇扬了扬眉，说：“那人家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就是没事自娱自乐。”
“学长，你……”两人沿着路边又走了一段路，王亦鸣犹豫道，“我……”
他停下脚步，从见到陆文宇开始，到听见陆文宇说担心他，王亦鸣的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儿。他想问陆文宇，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意思，可又觉得难以说出口。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胶水给粘住了一样，想说的话都被困在了肚子里。
陆文宇也跟着他停了下来，他很有耐心地看着王亦鸣，“怎么了？想说什么？”
王亦鸣努力了，但他说不出口。
“没事。”他最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你真的什么都没带就来扬州了啊？”王亦鸣往前快走几步，看着地面说道。
陆文宇说：“是啊，什么都没带，拿个手机就来了。可能……明天一早就回去吧。”
王亦鸣愣了一下，说：“这么快吗？”
陆文宇笑了笑，解释道：“还有事呢，这周的大作业还没做完，明天回去得找同组同学商量一下。”
“哦。”王亦鸣傻傻地说，“我和李可还要在这边玩两三天。”
两人走到一处商场门口，石凳上坐了一些人，陆文宇选了个空的石凳坐下来，问王亦鸣：“你们功课不紧张吗？还有心思出来玩。”
王亦鸣没坐，就站他面前，看着他说：“不紧张， 就算紧张也可以翘课啊，你没翘过课吗？”
“翘过。”陆文宇说，“没翘过课的人生不完整。”
商场门口的空地上有人在溜冰，王亦鸣没话找话，说：“那个，其实我也会溜冰。”
陆文宇看着他，语气很温柔：“是吗？我不会，小鸟你好厉害啊。”
“那个那个，就是初中的时候跟同学去溜冰场学的……但是这个地方现在好像已经拆了。”王亦鸣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站在陆文宇面前，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就这么东晃晃西晃晃，晃的陆文宇眼睛都花了。
最后，陆文宇只好无奈地喊了他一声，然后说道：“别晃了，你能过来坐一会儿吗？”
那树上也挂了七彩的灯，灯光流转，有音乐，有人群，面前的陆文宇看上去也像……他的“爱人”。
王亦鸣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很没有出息的人，他没有那么多的理想，也没有那么的追求，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在一个周六的晚上，吃了饭，和喜欢的人出来散散步。或许他们不会有小孩，但是他们可以养一只很听话的大狗。
但陆文宇是他要找的人？
他是那个对的人吗？
王亦鸣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文宇似乎也在想心事。过了一会儿，王亦鸣听见他对自己说：“我在想……”
“嗯？”
“我在想，我这样是不是太突兀了，会引起你的反感吗？”陆文宇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王亦鸣从来没想过陆文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立刻否认道：“没有！没这回事……我，我没有反感。”他解释的有点快，也有点语无伦次。
“可是我这样很不好吧，之前你已经说了，让我别再……”陆文宇轻轻地笑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又说，“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亦鸣。我一下子没法忘记你，我觉得跟你聊天，跟你在一起特别舒服，你是一个……嗯，你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王亦鸣说。
他想，他应该不是单纯，而是简单的蠢。
“你太认真了。”陆文宇又说了一次这句话，“在我的世界里，很多事情不用那么地认真。我现在还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有时候特别害怕……你能懂我吗？小鸟。”
“我……试着去懂。”王亦鸣说。
陆文宇这样说话的时候，王亦鸣只想抱抱他。不是那种爱情的拥抱，就是想抱抱他，没什么理由。
“遇上你这么认真的，我就不敢随便了。”陆文宇侧过脸，用手帮王亦鸣把耳朵旁吹乱的一点头发拨正，“我怕会伤害你，小鸟。”
王亦鸣心跳的飞快，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你现在想和我做朋友了吗？”
陆文宇说：“你也不给我第二条路啊王亦鸣，除了心甘情愿地和你做朋友，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王亦鸣说，“只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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