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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恪约的地方就在兰大旁边的咖啡厅,他打算和沈之川谈过刚好能去接谢栗。
夏天的雨又急又迅,乌云遮着晚霞耀武扬威; 天地间一片昏暗。
沈之川推门进来的时候; 暴雨正盛。他随手把伞扔到椅子旁。
服务员将菜单送过来。他看也不看就推开:“不用了,我就坐五分钟。”
服务员悻悻地走了。
“谢栗要是我亲生的,他现在已经去医院打石膏了。” 沈之川开门见山; “但他不是; 所以我的态度你们不用在意。”
谈恪不急着表态; 他先招来服务员,又点了杯意式特浓。
眼看着服务员收起菜单离开,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以前我也喊沈教授师兄,现在也还能这么喊吧?”
沈之川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套磁行为无动于衷; 且表示反感。
谈恪不在意; 继续说:“栗栗没有亲人,所以他对身边亲近的人很在乎。都说一师半父; 如果你强烈反对他谈恋爱; 他也没办法心安理得。”
沈之川刚要张口反驳; 谈恪抬手:“沈师兄还是先听我说完。”
“之前他和宋易的事情我也知道。小孩子谈恋爱难免走点弯路,看错一两个人,这都很正常。但要因此就不许他再谈恋爱,因噎废食,那也没有必要。”
沈之川忍了又忍,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你觉得你就不算是弯路吗?条条大道通罗马,可你算哪一条?没有你,谢栗会有这些事?”
谈恪已经好些年没有遇到过这种态度咄咄逼人还得压着脾气去忍让的人。他心里窝着火,试图讲道理:“沈师兄你这是在迁怒。而且我不会让谢栗走弯路。”
沈之川嗤笑:“是啊,现在浓情蜜意,当然说得好听。你喜欢谢栗什么?一个年轻孩子的崇拜很享受吧。可是你比谢栗大了这么多,这段关系根本就不对等。他还年轻,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被你带着往前走,走的还是他自己的路吗?你还敢说这不是弯路?”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抱着胳膊靠回椅背里,盯着谈恪的眼神像一台冰冷的 X 光机:“哦,我都差点忘了你是怎么回事了。你和谢栗在一起图什么?我劝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搞什么寄托梦想的那一套。做个人,不要糟蹋别人的人生。”
谈恪的脸色登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像被入侵了领地的雄狮。表面的礼貌和温和被一拳捶碎,再难以为继。
谈恪鲜有如此刻薄的时刻:“沈教授连栗栗谈恋爱都要伸手管,这算不算是在寄托?算不算弯路?至于我,我不需要去寄托。在我这里不存在画饼充饥这种事情。我喜欢谢栗不需要他来追随我的标准。你不要以己度人。”
他猛然站起来,椅子擦过大理石地板,带出刺耳的摩擦音,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注目。
两个人捏着对方的把柄,各自尽力地朝对方的弱点捅去。
沈之川在谈恪心里已经彻底变成了感情失败后难以理喻的神经病,完全无法沟通。
“我还有事,沈教授慢用吧。” 他推开椅子,在咖啡厅的前台结过账,扬长而去。
服务生端着那杯意式特浓咖啡走过来,正好和愤怒离场的谈恪撞个脸对脸,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托盘掀了。
沈之川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脸色铁青,像一尊被人遗弃的雕像。
原来他投射在谢栗身上的过度关注和约束,所有人都看出他一刻不曾走出来过,只有他自己还装模作样地活着。
谈恪的话太恶毒,击得他五雷轰顶,几乎不能呼吸。
沈之川伸手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热烫的苦涩逼得他差点流出眼泪来。
他含着苦涩呆坐。
咖啡店里的唱片机曲毕,有服务生过去换一张新的唱片。
沙哑又缠绵的女声带着鼓点在昏暗的咖啡店里渐渐回响起来。
When we look ba these days,
Wheories are all that remain
Will we be more than the voices in our heads
What will we sp
第36章 猎户臂 九
谈恪无话可说; 他来之前确实抽了两根。
成年人的烦恼往往微不足道到难以言表; 又同时如鲠在喉到难以下咽。
抽一根烟; 喝一杯酒; 借着片刻间的呛辣晕眩排遣消解,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但谈恪比别人还多一个办法--他有柔软又温暖的爱人,只要捧住他的脸吻一吻; 也能消解人间烦恼。
于是谈恪扶上谢栗的后脑,隔着他的刘海在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亲,顺便承认罪行:“嗯; 是抽了。”
谢栗很敏感; 立刻意识到这根烟多半和自己有关,不由得追问:“你去找老师了吗?你们谈的好吗?”
这真的把谈恪问住了。谈得不好; 何止不好,简直非常糟糕。
他和沈之川互相撕开对方的伤口,还要拿最粗糙的砂纸上去磨一遭; 现在两个人都鲜血淋漓; 恨对方恨得咬牙切齿。
谢栗不安地看着谈恪; 观察他的表情; 试图从沉默中寻出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 谢栗的手机响了。
谢栗看他一眼,先低头去掏出手机。
谈恪略松了口气; 飞快地思考着等会该说点什么来岔开话题。
“谈恪谈恪你看!”谢栗忽然兴奋起来; 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 “老师给我发信息了。”
【明年就是第一次中期考核,你现在手里有多少东西能拿出来见人,自己好好想想。中期考核过不了就只能转去硕士项目。兰大物院目前还没有被退回硕士的直博生,我建议你不要做这个第一人。】
谢栗像个做错事又得到原谅的小孩子,脸上掩不住的高兴:“老师都主动给我发信息了,应该不生我的气了。”他抱着谈恪的腰,“你和老师谈过了是不是?”
谈恪脸上不显,心里惊诧至极。
这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沈之川会做的事情,吵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后又突然大步退让。
谢栗不管这些,只顾着高兴,拽着谈恪的手:“你是不是下午没看到我发给你的信息?我原本想叫告诉不要去和老师谈了。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应该我自己去解决。我想了想,只要我不影响学习,老师也就没有理由生气的。”
谈恪看他天真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沈之川哪里是担心什么鬼学习成绩,他根本只是不信任自己罢了。
可他不是骄傲到永不低头的Carson,谢栗也不是外软内硬的沈之川,这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们这几个人,宛如一片沉淀积压了千万年的岩层,各自背着不能吐口的历史。谢栗是偶然落进这片岩层中寻着缝儿长大的一颗种子,在悬崖峭壁上抽出翠绿的嫩芽和黄色的小花。
岩石既怕自己不能提供养分和水来滋养这株珍贵的又苗,又怕这株幼苗扎根渐深,根系触及深处那些无法袒露在阳光下的化石。
沈之川出人意料的让步令这场龃龉突然就消弭了。
谈恪不再提沈之川,沈之川也不再给谢栗脸色看。
谢栗的项目也托了这点息事宁人的福,进度突飞猛进起来。
他和程光在第一个阶段结束时,尝试将超新星爆发的概率和所释放的能量参数化,放进他们目前的模型中,以此观擦小星系团所得到的反馈。
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得好,完全与现有观测数据吻合
这就意味着他们有了一个非常精确的起点。
将各级事件发生的概率和释放吸收的能量由小至大分别参数化,将之放入更大一级的事件中--张美丽昨天中午十二点从时代广场前的十字路口走过,也许她今天不会再经过那里,但李美丽,王美丽,黄美丽,赵美丽,总有一个美丽会在某一日的正午十二点经过那里--经过那里的美丽或许总不是同一个人,但每一天任何一个美丽经过时代广场的概率却总能由同一个函数巧妙地表达出来。
物理是用一个个简洁优雅的公式将世界分割成碎片又勾连成整体,数学藉由这些公式将年轻碳基生命的过去与未来,还有那些深藏在弘大宇宙和微小粒子中的秘密一一吐露。
每每朝这些秘密的深处迈进,哪怕只是脚尖向前挪动了一厘,谢栗都会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仿佛是自亘古就隐藏在那里的震颤。
这种震颤比任何俗世的荣誉和财富更令他着迷,仿佛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好奇是他的生命养料,真理是他的信仰归宿。
六月过半,兰大里一场盛会将至。
仿佛一夜之间旁边的酒店就住满了人。形形色色的来自世界各地的高能物理研究者们在此间进进出出。
知识浓度太高,空气里的粒子碰撞加剧,整条街都温度飙升。
兰大作为东道主,热情好客得过分,甚至将物院的学生尤其是硕博士们,全薅了出来,一对一地服务来开会的外国学者,做他们在此开会期间的生活助手。
谢栗也没逃过这一劫,这种事情沈之川也没法伸手罩住他。
早上谢栗接到通知,叫他去学生办公室领对接学者的资料和出入会场的志愿者铭牌。
他下了课就跑去学生办,结果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谢栗昨天又瞒着家里的老男人和程光熬了个大夜,这会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昏昏欲睡地蹲在办公室门口等人。
阳光照得人太舒服,谢栗不知不觉地就盹了过去。
直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面前。
他昏沉间只觉得这脚步声有些熟悉,眯着眼抬头。
等看清来人,他蓦地就清醒了。
宋易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宋易已经很久没在学校里出现过了。
他那篇论文的事情闹得很大,到现在几乎人尽皆知。虽然兰大还没有给出具体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但关于宋易要被劝退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本人的不出现加倍坐实了这种说法。
他的导师像个祥林嫂,逢人就喋喋不休自己如何痛心疾首。
谢栗之前已经讨厌很宋易了,可现在又多了些说不清的惋惜。
他想不出宋易要做这种事情的原因。
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宋易很憔悴,消瘦了许多,几乎就是骷髅上挂着一副皮。颧骨高高耸起,眼窝和脸颊陷出青灰色的阴影。他的头发长得蓬乱着,像没有光泽的枯草。曾经让谢栗怦然心动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不复存殆。
好像是镀了漂亮□□的赝品被人剥出锈黄的内里,又像是被一个贪婪玩意儿吮尽了他生气蓬勃的那部分。
谢栗蹲在窗边。外面阳光正盛,尽数将他笼在光线中。
宋易站在楼道的暗处,眯起眼睛:“谢栗。”
谢栗不想和宋易说话。他们已经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关系了。
但他不做声的样子在宋易眼里读成了另一种意思:“怎么,心虚得不敢说话?你可真有本事啊谢栗,为了报复我竟然勾搭上了谈恪,我以前可真是被你这张脸骗了。你那点天才,是不是都用在勾搭男人上了?”
谢栗很烦这种情形。既没法讲道理,又不想撕逼。大家都读到博士了,已经站在人类文明金字塔的顶端了,就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吗?
他叹了口气,看着宋易:“你喜欢咱们专业吗?”
这回应牛头不对马嘴,宋易被愣了。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恶声恶气:“关你什么事?”
谢栗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