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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恪正在开车,随口应他:“是这样的。但是这种投资理念一时半会也很难纠正,也需要有外部的大环境作引导。如果投资公司和银行对地产行业的关注度能降下去,就能在其他领域开拓更多机会。”
谈恪把车停在观景大道旁边的停车场,牵着谢栗从入口上了桥。
观景大道实则是一座横跨兰江的桥,上下两层。下面通车,上面专供行人通行游览。
每逢节日周末的晚上,成百上千个装饰用的LED灯就会沿着桥身齐齐亮起,拼成各种图案和文字,是兰城有名的景点。
谢栗刚来兰城上大学的时候,跟着同学来看过新鲜。白天来的,也就是一座钢构桥,又长又宽,没看出什么特殊的。
和男朋友手拉手,这还是头一回。
晚上来遛弯的人很多,谈恪紧紧拉着谢栗的手,生怕把人丢了。
谢栗起先还觉得不太好意思,后来发觉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立刻变得胆大包天起来。他握着谈恪的手边走边甩得老高,得意得要命,又勾着谈恪的胳膊要人家和他一起自拍,从桥头拍到桥尾。
乐极就该生悲了。
下桥的时候光线暗,谢栗只顾着和谈恪叽叽喳喳地说话,仰着头一脚踩空了两级台阶,要不是谈恪还牵着他,差点就要滚下去了。
踩空的那只脚还不轻不重地崴了一下。
谈恪借着手机的光捏了捏,谢栗嘶嘶地抽气。
谈恪二话不说,收起手机蹲下来:“别走了,上来我背你。”
谢栗既羞又喜。他纠结了两秒,果断绕到谈恪背后,小心翼翼地趴上去。
“我不重吧?” 谢栗连呼气都不敢大力,生怕让自己变得更重。
谈恪两只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步步下楼梯,又稳又快。背上的谢栗软乎乎,像只猫崽似的。
谢栗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
他勾着谈恪的脖子,偷偷伸手在男人背上戳了戳,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蓄着力量。
谈恪感觉到谢栗在他背上不安分,东摸摸西摸摸,于是起了坏心,突然地背着谢栗跑起来。
谢栗短促地惊叫一声,立刻下意识搂紧了谈恪的脖子:“要掉下来了,要掉了!”
谈恪这才放慢脚步,在谢栗的小肉屁股上掐了一把,还嘲笑他:“怎么胆子这么小?”
谢栗不服气,抓着谈恪的衣服领子据理力争:“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突然跑起来了。这回你再跑我肯定不喊了!”
正是市民吃完饭出门遛弯的时间,从停车场到观景大道的路上行人如织。
穿着衬衣西裤的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少年,从人行道上飞快地跑过,惹得路过的狗汪汪大叫。少年的T恤被风鼓起来,好像热气球即将起飞。
谈恪一路跑进停车场,拉开车门把谢栗塞进车里,这才喘了两口。
谢栗咯咯地笑个不停:“刚才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感觉我们两个好蠢噢。”
谈恪蹲在副驾旁边,看着谢栗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这小东西明明是趴在他背上享受的那个,脑门也出了亮晶晶的汗。
他长手越过谢栗,从储物箱里摸出纸巾给谢栗擦汗。
谢栗忽然歪头看着他:“我以前还没有被背过。”
谈恪的手顿在了半空。
谢栗又补了一句:“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谈恪很多时候觉得自己确实卑鄙。
比如当谢栗说从前没有被人背过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格外高兴。
但这明明不是一件好事。
谢栗在成长的过程中缺了许多关爱呵护。同龄人都有父母背一背,但对谢栗来说就是奢望。
而谢栗拥有的越少,他能给谢栗的就越多。当他带给谢栗的第一次不断积累,谢栗对他的依赖和爱就会越来越多。
每当谈恪意识到这一点,都会觉得满足和兴奋。
这再一次证明了,他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投机者。
谈恪扔掉纸巾,转而去捏谢栗的下巴,凑上去离得很近:“嗯,我是第一个背你的,也是最后一个,唯一一个。”
字里行间,全是占有欲。
谢栗丝毫不觉,仍旧笑嘻嘻着胡说八道:“那等你老了变成老爷爷,就该背不动我了,到时候就该我背谈爷爷了。”
谈恪挑挑眉毛,谈爷爷什么的听起来也让人不爽了。
他勾着谢栗的下巴吻上去,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对这个称呼的不满。
小男生一如既往地甜,被吻得面若春桃,眼睛紧紧闭着,时不时轻轻哼一声,好像享受又好像痛苦。
谈恪亲了好久才松开谢栗,声音喑哑,眼神危险:“叫我什么?”
谢栗的嘴唇红润着微微肿起,带着不自知的性感,满脸天真。
他舔舔嘴唇,还想在老虎嘴旁拔胡须,强自嘴硬:“六十岁的时候,就是该叫爷爷嘛。”
谈恪盯着他:“是吗?叫我爷爷吗?”
谈恪说着半站起来,半边身体探进车里,一只手在谢栗腿间虚虚笼住,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叫我爷爷,该叫它什么?嗯?是不是也该叫爷爷?”
谢栗躲闪不及,要害被人捏在手里玩弄,又麻又痒,浑身力气都背卸了个精光,赶紧求饶:“我错了,不是爷爷,不是叫爷爷。”
谈恪手上极有技巧地捻弄着,追着穷寇发问:“那该叫什么?”
谢栗被逼得走投无路,扭来扭去,喘着气:“叔叔,啊不,是哥哥。”
“哥哥就算了,叫叔叔就行了。” 谈恪表示自己很容易知足,“来,叫一声谈叔叔听听。”
他手上的动作不减花样反增,谢栗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抱着男人的手升起白旗:“叔叔,谈叔叔。别弄了谈叔叔。不行了快松开我啊…”
白旗升得太晚了,全怪敌人狡猾,己方疏于练兵。
谢栗湿着一双眼睛,脸颊上的两团红晕如朱如赤:“都叫你别弄了!现在怎么办!”
他气鼓鼓地瞪着谈恪,可惜毫无威慑力,反像是欢后撒娇。
第43章 银河系 三
小白兔被不要脸的谈叔叔以裤子湿了不方便回学校为名叼回了自己家。
谢栗洗完澡,穿上谈恪准备的睡衣。薄荷绿的棉睡衣大小刚刚好; 非常合身; 衬得谢栗露在外面的手腕脚腕白得像藕段。
可见谈叔叔蓄谋已久。
谢栗拿毛巾揉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客厅里只开着夜灯。
谢栗循着走廊尽头那扇门下透出的光走过去。门虚掩着; 他一敲门,门就自动开了。
谈恪正坐在书桌前打电话; 闻声抬头,朝谢栗招招手; 示意他过去。
谢栗便乖巧地走了进去。
他还未走到跟前,已经听见电话那头愤怒地大声说话的声音。
谈恪举着电话蹙眉听着,不反驳也不动怒。
谢栗隐约觉得不安,走过去在谈恪身旁蹲下; 用自己的脸去蹭谈恪的手。
谈恪便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捻弄。
电话那头的声音持续了很久。谢栗渐渐听出那是个老人的声音; 时不时重而深地咳嗽。
那边咳得狠了; 谈恪才说:“我又没有答应做什么; 你没必要这么生气。”
谈恪不说这一句还好; 这么一说,对方反而更加被激怒了。
谢栗趴在谈恪的腿上,听得心惊胆战。
咆哮和咳嗽好像一场旷日持久互相撕扯的战争的双方; 没有完结的那一秒。
谈恪维持着举着电话的姿势,靠在椅子里一动不动,谢栗甚至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谢栗的腿蹲到发麻。他不舒服地动了动,想站起来活动腿脚。
谈恪立刻注意到他的动静; 伸手拉他来自己腿上坐。
于是谢栗自己主动跨上椅子; 跪坐在谈恪的腿上; 将自己靠在谈恪的另一侧肩膀上。谈恪顺势搂住他的腰,偶尔安抚般地拍拍他的背。
谢栗隔着谈恪,隐约听见另一边的电话里说了什么小男孩之类的话。
谈恪圈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始终一言不发。
这通电话不知道打了多久,那边终于电量耗尽一般,偃旗息鼓。
谢栗这才从谈恪的肩膀上爬起来,正要开口,却被谈恪拍拍后背:“转过来坐,以后不要这样跪着,这样对膝盖不好。”
谈恪扶着谢栗的腰,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
谢栗靠在谈恪肩膀上,担忧地发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问题了?”
谈恪沉默了一会,才说:“没事,没什么事。”
谢栗听出敷衍,脑子里立刻有了许多不好的联想。比如谈恪的公司是不是要破产了,或是更多坏到他想象不出来的事情。
谈恪却不愿再多说:“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谢栗扭头一看墙上的表,才十点。
当代男青年的夜生活,十点才是游戏公会到处发消息通知上线推本的时间。
谢栗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谈恪直接拦腰把人抱起来送进卧室里。
末了,临走前还没收了谢栗的手机。
谢栗眼看着谈恪关灯关门离开,窝在被子里对着天花板偷偷叹气。
星期一早晨,隔壁大气物理的陈师兄兴冲冲地来敲门:“这回办高能物理论坛,高老头的面子可太大了,居然请了谈启生出山来站台做演讲。你们要听可赶紧去登记,大多媒体礼堂一共就七百个座位,三百个座位开放给来开会的学者和老师,晚了可就只能扒着门缝哭了。”
程光一听,连谢字都顾不上说,抓上学生证就往外跑,像条看见喂养人的野狗。
陈师兄抱着门朝他的背影大喊:“回来回来!跑什么!在学生办的公众号上登记!”
不怪程光反应激烈,实在是谈启生的名头太响亮。
这位是国内第二代核物理领军人。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一辈子都贡献在了沙漠戈壁上,二十多年来外面没有他的一张照片。
直到前两年谈启生退居科研二线前,公开拿了几个国家级的嘉奖,铺天盖地地霸屏,大家才知道这么一号人物。
高院长这回办高能物理论坛,为了在世界各国物理学家面前不落下乘,确实费尽心思,想方设法请来了国内大大小小的知名学者,美其名曰交流,其实就是来给兰大撑腰站台了。
谈启生演讲那天,谢栗恰好还有一节课。没等他自己去跟教授请假,教授先给学生发了邮件,说自己要去听演讲,这节课不上了。
程光为了占个好位置,早早拖着谢栗跑到礼堂门口。
前头三百个座位都是给学者和教师留的,后面的位置再好也只能看两边的即时电子屏幕。
谈启生出场的时候,礼堂里蓦地一静。底下小声交谈的听众忽然自发闭上了嘴。
摄影师及时地把机位追着谈启生,由远及近地推过去。
等谢栗看清电子屏幕上这位赫赫有名的物理学家的长相时,不由得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谈这个姓氏本就不常见。
而谈启生和谈恪的长相,几乎如出一辙。那眉眼和轮廓,相似到简直就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像到这种程度,就算不是父子,也该是血缘关系非常亲近的血亲了。
谢栗摸出手机在网上搜索谈恪的履历和访谈。
他翻了很久才发觉,不论是履历还是访谈,谈恪都从来没有提过关于他父母的一言半语。
谢栗捏着手机,想了又想,给谈恪发了一条信息,语气轻快。
【今天谈启生教授来我们学校演讲了,我和师兄抢了一个好位置。】
一直到演讲结束,谈恪都没回他那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