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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妈去世了这么几年,他爸难道就没有能力自己给妻子迁坟,非得求着谈恪操办吗?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就像个没包好的饺子,水一开饺子皮就破了,里面裹着个残酷的事实,满锅地飘。
他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控制狂父母,但有没有哪一个和谈启生一样卑劣,他真的不敢打包票。
当年妈妈在地震中遇难,谈启生压着消息不通知谈恪。妹妹沉溺于悲痛无心顾及其他,直到下葬前谈恪才知道了这件事。
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可能只有谈启生自己心里明白。
而现在谈启生又再度利用他妈妈来插手干预他的感情生活。
世界上有这样的父亲吗?
谈恪感到无比厌烦和疲惫。
他明明该让谢栗过得无忧无虑,而不是为了这种没名堂的事情分心。
谢栗上车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谈恪的情绪很低。
两个人说几句有的没的,便陷入沉默中。
车往城外开,道旁的绿荫飞速地后退着。
谢栗想再说点什么,却也无从开口,脑子里千头万绪,甚至顾不上关心他们要去哪。
他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太幼稚。
他指责谈启生,除了激化矛盾,没有任何作用。
他止不住地想今天干的蠢事,越想越无地自容。
车速放缓,路过减速带时仍免不了颠簸。
谢栗被颠得回神,一抬头发觉已经他们进山了,周围绿意葱葱,再不见城市的踪迹。
山路尽头矗着一座中式的大门,古香古色,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天华山庄。
谢栗这才有些好奇起来:“谈恪,这是什么地方?”
他拉开车窗,窗外淡淡的臭鸡蛋味瞬间解答了他的疑问。
“温泉,带你出来玩玩。” 谈恪开口证实。
说话间车已经开进温泉山庄的停车场。
停了车,谈恪解开安全带兀自下车,径直绕到车的另一边,替谢栗拉开车门,朝他伸出手:“来吧,带你去玩。”
私募协会的这帮人都是这里的常客,从门童到前台都眼熟,不用谈恪多说,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
礼宾引着两人进房间,替他们开门插卡,手脚麻利地拉开凉饮,倒进玻璃杯里送到客人面前,然后微微鞠躬,笑容得体:“谈先生有任何需要,我们随时效劳。请您慢用。”
谢栗被谈恪握着手坐在沙发里,直到礼宾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才轻轻松出一口气。
谈恪拍拍他的肩:“浴衣和泳衣都在衣柜里,去换上,先泡会再回来吃饭。”
谢栗犹豫着站起来:“那你呢?”
“我要打个电话。一会就来。” 谈恪说。
衣柜在里面的卧室里。
一次性泳裤都是均码。谢栗穿上以后,两条细腿在宽松的裤子里晃。
酒店提供的浴衣也长,白色的下摆一直垂到他的脚踝,再长下去大概就能全场奏起婚礼进行曲了。
谈恪从后面走过来,拢着小男生的腰一掐,看起来就更像条裙子了。
“我要去上厕所。”谢栗被闹了个大红脸,拽着着衣服下摆转身就要跑。
谈恪也不拦,由他跑出去。
约莫是工作日的原因,客人不多,从客房去汤池的路上几乎没有人。
天华山庄的公共汤池是露天的,就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一个低地,巨大的汤池被青灰色的石块一分为二,池底铺满珍珠般的乳白色鹅卵石。
汤池视野开阔,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被薄雾环绕的天华山主峰。
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几乎能听见温泉水随风轻轻漾动。
没有陌生人让谢栗觉得自在了很多。
不用谈恪说,他自己脱掉外面套着的浴衣,只穿着黑色的一次性泳裤,像条没见过水的小狗一样扑进了左边的汤池里。
谈恪嘱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见汤池里的小狗嗷地一声从水里爬起来,朝他冲过来:“怎么这么冷啊!”
虽然是夏天,但山里还是凉,更不消说刚在一池子冷水里涮了一趟。
谈恪哭笑不得,赶紧脱了自己身上的浴衣给他裹上:“那边是冷泉,是地下水抽上来的,只有十几度。”
他推着谢栗走到右边的汤池前:“这边才是热的。快下去暖和暖和。”
谢栗是第一次泡温泉,原本满腔激动,结果一进来就出了个糗,扑地一下就把激动全浇灭了。这会下进热池里,老老实实地靠在边上,也不扑腾了。
谈恪也顺着扶手走下来,在谢栗身旁坐下。他舒服地眯起眼,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热汤有种魔力,能把烦恼像肥皂那样消融掉。泡在热水里,许多事都变得更容易说出口了。
“我决定把我妈的坟迁回来了。” 谈恪忽然开口。
谢栗正捧着一捧水凑到鼻子前在闻,听到谈恪这么说,立刻转头,脸上掩不住的惊讶:“为什么?”
谈恪慢慢抬起手,把热水轻轻地撩到谢栗身上。小男生挺白的,肩膀靠在镶有乳白色鹅卵石的池壁上,有一种很精巧的美感,让人不由得生出发自内心的怜爱。
“她已经去世了,不论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了让自己舒服。” 谈恪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他心里还有半句没说出来。
如果把坟迁回来能让他爸少一个闹腾的理由,让谢栗别再被掺和进他家的破事里,他愿意做这种取舍。
谢栗立刻敏锐地意识到真正的那个症结:“你是怕你爸爸为难我吗?”
他不等谈恪回答,又摇摇头:“我觉得他不会的。其实他也就是跟我说了几句话,什么也没对我…”
他心里的自责加倍。他今天冲动又愚蠢的行为什么都没改变,明明他可以做的更好。
“谈恪 -- ”
“对不起。” 谈恪却同时开口,抢了谢栗没说出口的道歉。
谢栗张着嘴哑了半秒:“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他还想说什么,但谈恪却一伸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来。
池底的鹅卵石有些打滑,谢栗被那么一拉,刚好踏在两块石头的之间,跌进面前的怀抱里。
“你的时间别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谈恪表情严肃,“我顺着他的意思,他就没理由再闹了。”
他十分爱惜地伸手在谢栗的脸颊上摸了摸:“你的时间不该用来管这些闲事。我会尽快解决掉的,好吗?”
谢栗低下头没说话。就算他觉得不好,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不是吗?
谈恪有心哄他,捏着小男生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岔开话题:“你的文章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谢栗犹豫,他不太想说下周视频的事情。如果不说,万一结果不好,还能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他想逃避这个话题,于是伸手勾住谈恪的肩膀,踮起脚去亲男人的嘴角,像小动物那样舔了舔,含混不清地混淆事实:“就那样吧,还没有准确的消息。”
谈恪看他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哪里不大对头,揽着谢栗的腰刚要追问,却听得旁边有人干咳一声,清清喉咙:“你们在公共场合能不能端庄一点?”
作者有要说: 你的咕已上线。…
… …
方显:川川,我也想玩鸳鸯戏水。
沈之川徒手劈开一块砖。
方显;!!!!这不是你的人设!你 OOC 了!!!!
第71章 仙女座 二
谢栗一抬头; 差点被站在汤池边上的吓得摔进水里。
沈之川目睹自己学生和男人卿卿我我,表情很是不好看。
方显生怕他当众发火,偷偷拿胳膊拐戳他:“天要下雨,儿要嫁人。”
沈之川白他一眼,没说话,绕到另一头下了热汤池,仿佛十分嫌弃这边秀恩爱的一对。
方显手里拿着一条毛巾追在后面:“川川; 你把头擦擦,不然风吹了要头疼。”
谢栗低着头蚊子叫一样喊了句“老师好”。
谈恪觉得脑壳儿疼; 问对面正举着毛巾非要给沈之川擦头的方显:“你们不是要去过恋爱纪念日吗?”
方显回头朝他眨眨眼:“这不就是在过嘛。我还以为今天没人,早知道包场了。”
沈之川听不下去了; 一把拽过毛巾自己在头上撸了两下; 把毛巾塞回方显手里,看着对面像只小病鸡儿一样的谢栗; 扬声道:“谢栗; 你过来; 我有话和你说。” 又回头对着方显扬了扬下巴; “你先去那边呆会。”
方显不情不愿地溜到自己的合伙人跟前:“早知道你要来; 我就换个地方了。”
谈恪对他的嫌弃表示很不满:“谢栗在这碰上老师; 也没心思玩了。”
方显叹口气:“你们晚上不会还要在这吃饭吧?”
谈恪冷漠地看着他:“我不会邀请你们一起吃晚饭的。”
场面尴尬。
谢栗也不好过 -- 谁要光着膀子和自己导师泡在一个水池子里啊?
他努力往水里缩,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但这水每天都换; 清澈得光可鉴人,绝对对得起入场门票。
沈之川没注意他这些小动作,调整了下姿势; 靠得舒服了才开口:“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之川觉得谢栗这个准备就很没名堂。东西都是他自己写的,再说一个星期能准备个什么出来?
但他没说出来,因为他也慢慢觉出谢栗可能是有点什么问题,要自己消化一下。
“那项目的带队教授是个乌克兰人,人挺好相处,你不用那么紧张。” 沈之川说。
谢栗点点头:“我已经看过他的履历,还有他们公开出来的进度了。他们上次模拟大仙女座的结论和文章我也读了,确实和我的方向几乎一致。”
沈之川听他真的有在准备,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谢栗和谈恪搂在一起,别提多窝火了,生怕谢栗搂着搂着就黏住分不开,要改主意。
“那教授别的都没什么,就有一点。” 沈之川又说,“他是半道儿学的英语,学的时候年纪挺大了,所以口音很重。到时候你要听不懂也别慌,他的助手会帮你沟通的。”
那边师徒两个聊得火热,这边谈恪和方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谈恪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口说:“下个月初我要走两天,去一趟西北。肖靖我留下了,到时候你帮着他看着点。”
方显想了一下,也没想到他们有什么业务在西北:“你去那干嘛?”
“给我妈迁坟。” 谈恪语气淡然。
方显先是哦了一声,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啊?迁回来?”
谈恪母亲去世的事情他略知一二,震中就在离观测站旧址不远的地方。观测站在山上,原本问题不大。但地震引发山体滑坡,山腰上的几根探测杆被带倒了。
探测杆上有两条新装的仪器,才用了一年。叶春熙心疼仪器更心疼数据,带着人去抢,结果被余震的落石砸了。
地震导致道路通讯都被阻断,救援不及时,人就那么没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谈恪正在美国开一个闭门会。会开完了出来,才知道坎儿城发生了地震,打电话回家一问才知道他妈妈的骨灰都已经收敛起来了。
连方显都觉得这件事情谈恪的家人实在做得太过分。
“迁回来也省心了。” 谈恪说,“省得老爷子一天到晚闹。”
方显也被谈启生嫌弃过,心有戚戚:“哎,也行吧。对了,你爸的病怎么样了,医院联系好了吗?什么时候去?”
谈恪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肖靖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