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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沈之川站起来下结论:“谢栗尽到了教学义务,这个学生已经成年,应该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学校对谢栗的任何处罚,我都不接受。”
他双手撑着桌子,从对面院领导的脸上挨个扫过去。
那张漂亮的脸好像一柄陵劲淬砺的刀,没人敢和他对视。
沈之川转过头去问那个学生:“你自己觉得老师应该为你的愚蠢负责吗?”
那学生终于摇摇头。
谈恪来接谢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学生表示自己会承担责任,不代表学校这边就息事宁人了。
学生被送回去休息,谢栗还要留下谈话,写书面的报告和检讨。
沈之川生怕这孩子傻乎乎地吃亏,守着他一步都不敢走。
最后谢栗给本科生带观测的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学校终于意识到这课也不是随便拽个人过来就能教的。
谢栗跟在高院长和沈之川后面出来,老远看见谈恪在行政楼前面的喷泉跟前站着,旁边还是谈恪好久都不开的那两宾利。
谢栗立刻眼睛就红了,眼泪汪汪地走过去,拉着谈恪的手不说话。
高院长这才过来。
后面这群人互相之间攀谈客套什么,谢栗都没听进了。他就晕乎乎地靠在谈恪旁边,一颗心担惊受怕一整天,这会终于落地了。
谈恪带着谢栗回家。
路灯交错的光影在小男生的脸上闪来闪去。小男生靠在副驾驶里一言不发。
谈恪以为谢栗是吓到了,也不想追问,只等他自己平静下来主动开口。
回家后,他给谢栗下了一碗面。
热锅里撒点葱姜蒜,放几只虾。煎到青色的虾慢慢变红,罐装的高汤和沸水一同倒进锅里,下一把银丝细的面,浓白的汤里烫几根青菜,两片白萝卜。
出锅前再撒一把葱。
谈恪晚上在公司吃过了,他就坐在餐桌对面看着谢栗吃。
谢栗吃东西的样子很像只小狗,巴掌大的小脸全都埋进碗里,拄着筷子非常认真,好像天底下再没有比眼前这碗饭更重要的东西了。
只是谢栗吃着吃着,却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谈恪原本在看手机,听见动静一抬头,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拉开谢栗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了?”
谢栗甩甩头,抹掉脸上的眼泪:“谈恪,我今天快被吓死了。我还以为那学生要瞎了。”
作者有要说: … …
还有一更,我记着呢_(:з」∠)_ 本咕绝不食盐!今天写不完就明天早上发上来嗷!
… …
方显:成也丈母娘,败也丈母娘_(:з」∠)_
第75章 仙女座 六
沈之川晚上回家; 楼道里一片漆黑; 任他怎么跺脚拍墙,声控灯都毫无反应。
他作罢,只好等白天物业上班了再说。
他的邻居听见动静开门了,从门里探出头:“你回来了?”
方显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三件套; 缎面的黑色西服; 里面是同色的马甲和浅色衬衣,手上还拽着一条领带。
“折腾一晚上了,” 方显朝他一扬手里的东西; “你会吗?帮帮忙吧。”
沈之川隔了几天再猛地见到这人,竟然有种惊艳的感觉。
剪裁精致合体的西装从严肃庄重中透出一丝潇洒的味道。
方显家的客厅里是亮的; 玄关却是暗的。于是灯光沿着走廊粗糙墙面可怜地反射着,将只有昏暗的微弱光线罩住方显的背后。
沈之川放下公文包走过去; 接过那条领带。
丝质面料触感冰凉光滑。沈之川忍不住抿嘴。
从开始到现在,方显永远处心积虑。从用无数的托辞来接近他; 到如今和他谈恋爱; 介入他的生活; 探究他的历史。
没有任何缘分驱使下的偶遇和一见钟情,一切都是被精心谋划过的。
沈之川甚至能想象得到,这条领带被放在玄关已久,只等着楼道里有响动; 它的主人就能随时抓起它,作为一个重要道具登场。
沈之川的手很巧。他拉起方显的衬衣领子,将领带从脖后绕过; 在喉结下缠绕,打结,再缠绕,沿着手指预先留好的空隙拉出。
最后他拉平蝶形领结的边缘,把褶皱仔细拽开,最后将衣领翻下,用手指抚平。
“以前你是怎么办的?” 沈之川故意发问,不安好心,“是不是每个男朋友都给你打过领带?”
方显一滞,结巴起来,可怜巴巴地站在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心灰意败地承认:“我只是想见你。没别人给我系过。”
他很委屈,撒娇一样去握沈之川的手,魔挲着沈之川修剪圆润的指甲:“明天我的朋友婚礼,当时我说会带爱人一起去。”
他不敢看沈之川的眼睛,嘴上却说个没完没了:“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认识彼此的家人朋友,出轨就会变成一件高成本的事情。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喜欢。”
沈之川愣住了 -- 他忽然意识到在他和方显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理解上的障碍。
但不等他说什么,对面的门也啪嗒一声,开了。他妈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回来了怎么不进家门?”
他家门口装了摄像头,也不知道他妈看了多久。
方显立刻触电一样缩回手,样子像个在早恋对象家门口被对方父母捉住的青少年,慌慌张张地撒谎:“啊那个,我的手好多了,麻烦你了。”
还煞有介事地朝手指吹了两下。
沈之川瞄一眼他妈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笑,真是个傻子,世界上怎么还有方显这么傻的人啊。
他推推方显:“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过来找你。”
方显真的呆了,一会?还来?找他?
谢栗早早就睡了,谈恪陪了他一会,起来去书房加班。
说是加班并不准确,因为他的面前摊着一本杂志。
和谢栗在一起后,谈恪的工作时间被迫缩短了许多。
月初的时候肖助理还拿着他的工作计划来,很小心地询问这个月要不要取消一部分日常工作计划。
谈恪看完上个月各部门的工作总结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放掉一部分工作,甚至将一部分决策权放手给下属,完全没有造成负面影响,甚至从结果来看,还提高了内部运转流程的效率。他过去那种事必躬亲的管理方式,其实已经不再适合长鲸这种体量的公司了。
他接到谢栗的电话前,找方显谈这个问题。
没想到方显立刻露出一种非常欣慰的表情,并表示他早就想说这件事,但碍于某种原因一直不便张口。
很显然这个原因多半在谈恪身上。
“财经时代之前给你的专访你没看过吧。” 方显打了个响指,“看看吧,我觉得还挺中肯。”
谈恪不太喜欢接受专访,但这两年长鲸处于扩张期,在媒体上适当露脸营销有助于建立品牌形象,他只好捏着鼻子去。
事后杂志社发来成稿基本都是肖助理审的,样刊他也懒得看 -- 都是花了钱打点妥当的,没人那么想不开,真的来揭短。
这期杂志找出来还着实费了肖助理一番功夫,近一年前的采访,又没有电子版。找出来的时候正碰上谢栗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不想在宿舍住了,央求他去接一下,谈恪就顺手把杂志拿上了。
这会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中间的一大段文字格外刺眼 -- “作风强势”、“事必躬亲”、“强硬的话语权”、“细节控制”、“完美主义”。
肖敬这工作可做的太不到位,他一点都不记得允许过媒体写这种内容。
方显专门叫他看,用意明显,无非是暗示他控制欲太强。
谢栗被渴醒了,起来发现旁边没人,喝完水顺便拐到书房,果不其然里面亮着灯。
他现在在谈恪的家里已经很不拘束,自己敲敲门就推开了,眯着眼睛走到谈恪跟前,主动往人家腿上坐。
谈恪伸手揽过他,让他面对面地跨坐在自己腿上,顺便在他发凉的小腿上摸了一把:“空调开得低,回去把裤子穿上。”
谢栗还不是很清醒,靠在谈恪的肩膀上摇头:“我一点都不冷。”
谈恪想说现在不冷一会就冷了,但余光扫到杂志,又顿了顿,转而开口:“栗栗,你觉得和我在一起高兴吗?”
谢栗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好像没明白要想一想似的,过一会才昏昏沉沉地回答:“可是你以前总管我,就很烦。”
这孩子困得五迷三道,说话未免太实诚了些。
但好在谈恪现在已经能比较理性地和他谈这个问题了:“但很多时候管你,也是因为关心你,为你好,是你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对,你不觉得吗?”
又来了。
谢栗不耐烦地在男人肩上啃一口,肌肉硬邦邦,:“但也有的时候只是你自己觉得好。”
他说完,总算清醒起来,从谈恪肩头抬起头,带着点警惕:“是我又干了什么让你想说我的事情吗?”
他的脑子忽然间转得飞快,联系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上,于是立刻说:“学校也不会让我再带观测实践了 -- 开学以后大概会换到大课去帮忙改作业带讨论课什么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谈恪的反应,“你不会想去找学校吧?”
他可真的怕再发生那种谈恪去找学校说谢栗以后不带观测实践这种事情了。
谈恪对谢栗这个样子很无奈,但凡是有因有果,他也只好伏低做小地去哄:“我不会了,不是说好了要尊重你的意愿吗?不会再那样了。”
谢栗低着头嗯了一声,伸手捉他衣服上的刺绣纹样,捏来捏去。
谈恪把他抱起来:“去睡觉吧。”
他被谈恪一路抱回卧室里,在被放到床上之前,忽然抱紧谈恪的脖子:“谈恪,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你非常不喜欢的事情呢?就像,就像今天这个学生做的蠢事情。”
谈恪慢慢弯腰,抱着他在床上坐下:“你会吗?直接拿望远镜去看太阳?”
谢栗摇摇头:“那不好说。我一开始也觉得荒唐。可是后来好像又有那么一丁点可以理解 -- 他可能只是真的对后果非常好奇。”
谈恪终于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栗从人家的腿上挪了下来,好好地坐在旁边,和谈恪并肩坐着,静了静,悄悄攒了一口气,才再次开口:“我不想听起来像是无理取闹,但是我总觉得你并没有真的明白。”
谈恪这回耐下心来,等着他说完。
“是这样的,假如有一天我要去做一件很蠢的事情,在你看来,” 谢栗绞着自己的手指,“你觉得这件事蠢到没谱,但我坚持要去做,你会怎么办?”
谈恪真的思考了一下:“我会阻止你。”
谢栗点头:“假如阻止也没有用,我非常坚持,一定要去做呢?”
谈恪有点忍不住了:“我觉得你不至于去做一件在我看来蠢得不得了的事情。”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谢栗流露出的意思就让他很不舒服,“你这么乖,又很聪明,不会的。”
谢栗终于叹口气:“我觉得会的,这不是没可能。”
他拉过谈恪的手,很大,掌心有些茧子,是常年锻炼的痕迹。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是非常不一样的人。从各个方面。” 他的手指与谈恪的交握在一起,旁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巨大的差别,“我总觉得有一天,我想做的事情,会不在你预期内的,会使你不乐见。”
他微微拉开些距离,好让自己不必仰头去看谈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