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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凌恭也深知这个道理,手底放松了几分。
孙恒才顿了顿,滴水不漏地幽幽补充道:“我啊……也是听、听警方说的……那小子已经失踪了16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男子阴毒的视线,似笑非笑扫过曲凌恭的帅脸,别有深意地说:“16个小时了,时间不多了。其实,我刚才说的不太准确,说不定呢,杀了我你也是能找到他的。快的话,也就十天半个月……慢的话,一年两年,三五十年……都有可能……只是你找到的,会是什么呢?啧啧——”
男子若无其事地道出了问题的核心,如果张钧若还活着,如果他被面前的人渣关在什么地方,也许是一个阴暗封闭的室内,也许是一个巨大的旅行箱,在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连空气都欠奉的情况下,男孩到底能支撑多久?
曲凌恭垂落了眼睫,目光游移着快速闪动,脑中竟然不合时宜地掠过了上一世在“捡骨室”里,匆匆瞥见的一床白骨。
男子轻轻扯动着嘴角,带着残忍的微笑,欣赏着少年脸上浮起的惶恐和惊骇,幽幽说道:“可是呢,就算你找到那个罪犯又有什么用呢?你杀了他泄愤,就无法获悉那小子的下落了,你不杀他,他更是不会告诉你了。”
“你想啊,有人会那么傻吗?一旦说出那小子在哪儿,不就落实了自己绑架的罪名吗?不如一口咬死了不知道的好。”
孙恒才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说出张钧若身在何地的。
两难的困境,清楚地摆在曲凌恭面前。不管他怎样对待面前邪恶阴毒的男子,不管是把他碎尸万段,还是毫发不伤,他都无法从这个人渣的嘴里,获悉恋人的下落。
曲凌恭心中蹿起一股暴虐的情绪,他将手伸进裤兜里,抽出一张张钧若的照片,狠狠甩到男人脸上,怒喝道:“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么?这些照片足以证明,你跟张钧若的失踪有关!”
“呵呵——”男子冷冷轻笑,“小孩子知道什么?我是进去过的人,了解的比你清楚。有几张别人的照片算不了什么,不需要对别人的死负责。你也说了,只是可能有关。这些东西提交给警方,警方也只会对我进行24小时讯问,24小时讯问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奈我何?”
曲凌恭听了男人的话,眉头深皱,面如寒霜。
男子十分满意曲凌恭的表情,冷冷道:“我有很多个24小时,你的小可爱可没有多少24小时了……”
☆、守护神
第105章 守护神
曲凌恭听到男人的话; 幽黑的眼瞳一凝; 心下一阵焦躁惶然。
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狠狠将男子抵在墙壁上,眸中射出狠厉的寒光; 咬牙切齿威胁道:“张钧若如果有事; 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男子呵呵冷笑,用浑浊昏黄的眼睛,透过镜片漫不经心地望了望曲凌恭,不置可否。
曲凌恭放开男子; 拿起桌上的那本黑封皮相册,又俯下身,带着某种仪式感地郑重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 张钧若端正清俊的证件照,珍而重之地放进上衣口袋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用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裹挟着刻骨的怨恨和浓浓的威胁意味,一边盯视着男子; 一边步出了昏暗逼仄的出租屋。
他从没觉得时间是如此紧迫; 每一分钟的流逝,甚至每一秒钟都沉重无比。
曲凌恭出了男子的住所; 那个如地底湿滑的爬行动物洞穴一样阴暗潮湿的地方,楼外已经是一片漆黑,盛夏的深夜,有习习的凉风轻轻吹拂着他的黑发。
曲凌恭深深吸了几口室外新鲜的空气,带着沁凉气息的空气涌入肺部; 被愤怒和厌恶的情绪笼罩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稳了稳心神,马上开始行动。先打电话联络尹孜和几个靠得住的朋友,安排办事得力的人手,调来驻守在孙恒才家楼下,紧密关注孙恒才的行踪,对他进行全方位监视。
不管他有任何动静,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哪怕只是倒垃圾这样的小事,只要他一离开家,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曲凌恭知道孙恒才说得没错,他手里的材料可以让警方将他定性为犯罪嫌疑人,对他进行刑拘,并马上开始正式讯问。
但是,只要孙恒才的心理素质和诡辩的技巧,能扛得住警方的长时间讯问,警方还是会在讯问完毕后将他释放的,虽然有可能短时间内接连进行多次讯问,从而消磨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他家不知身临何境的张钧若,已经等不了那么久的心理战了。
曲凌恭眉头皱出了一条深沟,反复权衡着这场博弈要怎么做,毕竟在孙恒才这种道貌岸然,心理素质极佳的人渣面前,他关心则乱,显得太过青涩。
他了解警方讯问的方法,打算暂且将孙恒才交给专业人士,如果依然无果,那他不惜动用任何手段,逼迫这个人渣开口。
深夜11点,曲凌恭将在孙恒才家获得的证据,提交给负责此事的执勤警察,警方那边看到这两样东西后,十分震惊,跟曲凌恭的想法一样,更加相信孙恒才跟张钧若的失踪有直接关联。
虽然时至深夜,雾气渐起,S市被幽深夜色全面笼罩,但警方还是以失踪少年的人身安全为重,连夜出动了警力,第二次将有重大犯罪嫌疑的孙恒才带回了警局。
曲凌恭离开后,孙恒才没有任何行动,好像早已料想到他会这么做。身上依然穿着那件挺括倜傥的烟灰色西服,被曲凌恭拽出的褶皱已经彻底抚平,看上去纹丝不乱。
从容淡定地走过驻守在警局的曲凌恭时,向他不咸不淡,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嘴角还挂着一丝闲闲笑意。
警方将孙恒才交给专业讯问人员,连夜进行24小时案情讯问。
犯罪嫌疑人刑拘后的第一次讯问,可以说是一场心理战。专业审讯员受过专业训练,具有丰富经验和犯罪心理学知识,很会攻破嫌疑人心理防线,用劝导施压等方法,让嫌疑人吐露案件详情,告知失踪者的具体位置。
曲凌恭将最重要的黄金时间里,将涅槃的希望交给了警方,在这个五十二岁道貌岸然的老狐狸面前,他还尚显青涩焦躁,但是这只是第一步,他还另有打算。
如果警方那边对孙恒才的询问失败,按照刚刚获悉的警方办案流程,会先将嫌疑人无罪释放,在极短的时间里,会开启二次讯问,目的就是消磨嫌疑人的意志,一步一步攻陷心理防线。
如果警方极具经验的专业讯问员也无法在孙恒才嘴里获悉张钧若的下落的话,曲凌恭打算在第一次释放的短时间内,劫走这个人渣。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营救他家宝贝的机会,哪怕希望渺茫,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人生和演艺事业,对孙恒才动用最残酷的私刑,即使是封得再严的嘴,他也要翘出张钧若的下落。只要能救他家宝贝,他变成什么样都可以。
在警方审讯孙恒才的这段时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曲凌恭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坐立难安,一夜没合眼,翻肠搅肚,绞尽脑汁地寻找可能跟张钧若失踪有关的线索。
天还蒙蒙亮,一夜未睡的曲凌恭反而觉得更加清醒了,不安感太过鲜明,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像身陷火海一样度秒如年,看到一夜时间又匆匆而过,他的思绪开始脱离他的控制,脱缰一样想象某些惨烈的画面。
时间像一张大网,一寸一寸将他绞紧,无法忍受那种窒息感,曲凌恭就像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游晃到了星忆中学。
早上6点钟,校园里还是一片静谧,金红的朝阳刚刚升起不久,时值孟夏清晨,空气里依然带着一丝清凉舒爽。
警方那边没有发来任何消息,曲凌恭脑袋里千回百转思考着张钧若的事,寂静的校园里入眼的每一个场景,都好像留有那个俊逸纯然的男孩,消瘦颀长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有点神志恍惚,总感觉下一秒男孩就会出现在这些司空见惯的校园场景中。也许会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也许会在教室靠窗的一隅安静读书,也许默然站在苦楝树旁仰望天空,或者眉眼含笑与自己擦肩而过。
而另一个自己,却无比清醒冷静,清楚地意识到,伴随着每一分钟每一秒钟的流逝,男孩都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曲凌恭在寂静无人的校园里,游魂一样独自晃了几圈,心中慢慢升起的恐惧感,随着时间不断逼近,一寸一寸地向他侵袭,他觉得呼吸困难,就快要被这种感觉灭顶了。
被那种无法忍受的,将要再次看着此生挚爱一寸一寸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恐惧牢牢攫住,曲凌恭眼中明亮的眸光开始涣散,茫茫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突然崩溃地跪在地上,用手臂深深抱住头。
那种切肤之痛,巨大的恐惧、心疼和幻灭感太过蚀骨灼心,他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里,开始怨恨自己,他的宝贝不知道正在遭受什么痛楚,甚至不确定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他却无能为力。
听那个男人的语气,孙恒才明显是认识他的,可是自己对过去的事一无所知,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与这个人渣有过交集。
儿时应该一直跟母亲住在一起,张钧若变成孤儿,应该也是他失忆之后的事,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叫孙恒才的人渣呢?
曲凌恭深深自责,如果他没有失忆,他应该一早就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威胁,一早就开始未雨绸缪,将这个危险铲除干净。想办法将他家宝贝小心呵护好,不会让他遭受这样颠踬的逆境。
曲凌恭将头埋在手臂里,被内疚和心底里侵蚀人心的绝望反复折磨。
一阵夏日的清风吹来,带着一股沁凉清新的花草芬芳,树的叶子在头顶沙沙作响,那香气钻入鼻端,莫名牵引起心底深藏的某种隐秘深刻的眷恋情绪。
一些模糊的画面,不期然间掠过脑际,曲凌恭紧紧闭上眼睛,努力去捕捉脑中一闪而过的灵感。
背景是一片融融绿意,枝头淡紫色的花朵盈盈绽放,远远望去溶溶曳曳的,像一片淡紫色的轻云,什么人拉着自己,穿过花树夹道的小路,鼻端里全是某种惹人眷恋的熟悉花香。
幽深朦胧的意识之河里,他侧过头,看到一个瘦小的背影,越过自己,跑到了前方。那人站在路中央,金脆的阳光从树叶的罅隙里筛落,斜斜铺洒在他身后,那人的轮廓在光斑中变得模糊,一双沉静如湖水的眼睛,正默然望着他。
曲凌恭皱紧了眉,手指深深陷进漆黑浓密的发里,拼命思索。
那是什么地方?
若若,你想要告诉我,你在那里吗?
曲凌恭在脑中模糊的浮光掠影中,拼命想要捉住那一闪而过的线索,只是,那画面惊鸿一现,已经遥不可追。
少年缓缓睁开幽深痛苦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片绝望和荒凉,他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发现自己正跪在教学楼后院的苦楝树旁,树上融融的淡紫色小花,随着清晨的凉风,在风中徐徐摇曳,正向他幽幽送来一缕淡淡的清香。
那清芬的香气,仿佛烙印着某种记忆,一丝一缕融进鼻息,牵起心中莫名的悸动,像昔年的好友,久别重逢,急不可待地跟他叙着家常絮语,催促少年想起尘封的旖旎时光。
曲凌恭皱紧了眉,他知道心底有什么深藏的情绪,在被这熟悉的香气牵引,可是他想不起来,他从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