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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镇定和坦然很大程度地影响了慕文和姜城,让这两个内疚慌乱的大夫平静了下来。他们还试图劝说让慕爷爷先做一些化放疗,至少缩小病灶缓解症状,但被慕爷爷很坚定地拒绝了。
慕爷爷认为,这种西医的治疗是把身体内好的坏的细胞一起杀死,而他已年过七十,身体修复能力是远不及癌细胞的发展速度,这种治疗等于是先一步把他困死在病床上了。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安静地等待最后那天的来临。
只是现在慕辰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现实,他不能面对他的爷爷已经只有几个月生命这件事,他搬出了很多的理论,试图劝说爷爷采取一些治疗手段。
慕爷爷都只笑笑,“爷老了,这一辈子该受的苦都受完了,这是到走的时候了。”
最终还是慕文把明显被吓坏的儿子拉走。他讲着慕爷爷的详细情况以及老人的想法,一遍遍地说服着儿子,也说服着自己。
“辰辰,你爷虽然只上过个高小,但他是有大智大勇的人,他对待生死的态度值得我们尊重。一个人应该可以选择怎么生,选择怎么体面的走。”
几天后慕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也提出了他要一直在家陪着爷爷,他的研究生先不打算上了。
慕文也不反对,他和姜城都忙,并不能一直守着老人。于是慕辰联系了学校,但因为不是他本人得病,学校在保留学籍方面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说要先上报才能答复。慕辰又联系了顾宁,在顾宁的周旋下顺利保留了两年的学籍。
顾宁当年就是本校的硕博连读生,但医学系要读六年,其间他还去法国学习了一年,到2001年的时候恰好和慕辰一起毕业。现在已经考入了N市一院,也就是省第一医院,进入的门槛非常高。
顾宁在学校的人脉很广,给慕辰保留下学籍并没有费什么劲,办好这些事情后又和同事调了休,凑了几天假专程到石城看望慕爷爷。
看着大包小包的顾宁,慕辰非常感激。而他对慕辰几年的关照慕家人早有耳闻,这一次见面家里人都非常客气,只有余勇很审视地对他看了又看。
余勇今年该升初三了,已经是一个一米七三的帅小伙儿了。他知道慕辰放假的时间,在家属院没见到人就找到了村里。
一听说慕爷爷的病情也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他来村里慕家的时候可不少,慕爷爷对他也一直很慈爱很怜惜,只要见面都会温言问问他的情况,还一定要给他塞些零钱,让他一度都不好意思过来玩。
现在看到老人依旧慈祥的脸非常心酸,再看到慕辰恨不得时刻粘在老人身边,连晚上都要睡在爷爷炕上时,他也回家拿了书包过来说要和他哥一起陪爷爷。
好在农村的土炕面积都不小,三个人睡绰绰有余,只是让大家在欣慰之余都更难过了。
这是余勇第一次见顾宁,对于这个对哥哥关照良多的顾师兄他是闻名许久,看到人时还是忍不住发酸。
这个人看上去就很有才学,和哥哥很谈得来,还出国留学过,家庭条件又很好,上大学的时候就开着小车,最主要的,他对哥哥帮助很多,哥哥现在的导师就是他曾经的导师陈教授,这一次哥哥的学籍得以保留也是他的功劳。。。。。。
而他,只是个邻居家的穷孩子,只有接受哥哥一家的好,还从来没有能力回报一二。
这几年随着年龄浙长,余勇开始沉稳。除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打架,他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每年寒暑假都在慕文的工厂打工——到了假期慕辰就把他拉去自家工厂。他虽然在医院实习,不能像高考结束的假期那样陪他一起,却也不放心小孩真的去了外面的小店小厂找活。
除了按时价交给林兰的那部分,在他手里那张慕辰名下的卡里已经存了近六千块钱,这么一大笔钱也让他自信有底气——他比他那些还只会伸手问父母要钱的同学们,可是能干太多了。
就是在家里,现在不管是不回家住,还是去哪里,他只要报备一声就可以,林兰都不太管他了,这也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变得强大的感觉。
可现在,看到顾宁,心中许久不曾抬头的自卑又冒了出来,有了一种哥哥要被人抢走的危机感。
顾宁没有留下,当天下午就返回了。
他刚刚入职,尽管履历不错,也还是菜鸟一枚,工作忙碌且不便多请假,最主要的,他就是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整个假期余勇都待在了慕家。和慕辰一起给慕爷爷按摩,搬搬抬抬,每天早上下午的都会让老人晒太阳。
其实除了做饭,其他的家务活都是他在做。拖地擦灰清理院子,尤其是慕爷爷穿的衣服都是很旧的纯棉质地——他已经极度瘦削,新衣服,非棉品的都会磨伤皮肤,而这些旧衣服是经不住洗衣机的了,只能手洗。
每天余勇都会抢在别人之前洗掉,包括老人的内衣裤,慕辰看得心疼,却也欣慰。
期间林兰也过来探望了慕爷爷一次,也交待余勇帮着干活,要听大人的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这一个假期余勇虽然不能打工赚钱,但她们一家承慕家太多关照,现在余勇陪慕爷爷这最后一程她也是理解支持的。
慕爷爷是11月29号凌晨走的,除了陷入沉睡的时候,醒着的他神智一直清楚,面对故作平静的孩子们即使口腔溃烂的说不出话来,也常常是微笑的。
进入十一月中旬,除了止痛的药品,他连营养针也拒绝了。因为太痛苦了,每一天。
慕辰是时刻都要在爷爷身边的,一开始是陪着爷爷吃饭活动,后来是给爷爷喂水喂饭。最后老人什么也吃不下去,在开始失禁的时候甚至都不肯喝水,往往急得慕辰都要哭出来才妥协。
即使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慕辰也固执地坐在炕沿上给爷爷按摩枯瘦的手脚。
慕文表面上镇定平静,时常安慰着被吓坏的儿子,但其实随着老人的病情恶化,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迅速地消瘦,最后几天他甚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瘦的脱了形,几尽油尽灯枯。
而这段时间最忙碌的就是姜城了,医院里门诊药房完全都顾不上,幸好现在的人手几乎都是他们手把手带出来的,按部就班地也能维持正常运转。
他只接诊预约过的病人,余出的时间也没空悲伤,还要处理厂子里的林林总总。还拉着慕文去买了棺椁,看了墓地,找专门的店家做了五领三腰的寿衣,还预约了两位阴阳先生,生怕只联系一个人临时不能到位。。。。。。
但无论多忙只要不出差,他每晚都会赶回来。看到慕文每天还在做饭,和慕辰父子轮班看护他才能稍稍放下心来。
最后三天慕爷爷彻底陷入沉睡。慕文知道人就在这几天了,担心吓到孩子,他坚持晚上自己陪护。
慕辰拗不过,加上这段时间的煎熬让他身心俱疲,也就不再推辞,也就不知道慕文几乎没有合眼地看着慕爷爷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当慕辰被叫醒时才知道爷爷去了,爸爸和城叔已经把老人打理好穿上寿衣,停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灵床上了。
第43章 痛失
43、痛失
也许是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做的心理准备,也许是亲眼目睹了老人被病痛折磨的全过程,慕辰虽然痛苦却也有种这样也好,爷爷总算不再受罪的想法。
看到两个失神的大人,他还能这样开口安慰他们。
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慕奶奶是土葬,所以慕爷爷也选择的土葬。这一次还要先启开慕奶奶的坟,重新装裹,再让两个老人合葬。
来送慕爷爷的人很多。慕文通知的不多,很多人是听到信陆续赶来的,包括一些已经移居外地的人。不过慕爷爷生前说过丧事从简,人还是在下午就入殓了,并且在第三天早上出了殡。
这几天里姜城总揽了所有的事务,慕文只是见见来的亲朋,慕辰则一直在堂屋里守着棺椁,焚香,烧纸,发呆。
余勇开学后就回去住了,但他还是坚持每周五晚上放学了过来,周一起大早去上学。并且因为慕爷爷已经开始用尿布了——慕文他们在试过纸尿裤后都认为不透气,于是撕了七八条旧床单、被套作成尿布,余勇每次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抢着洗这些。
其实慕辰他们一有空都会去洗,但这个用量很大,天又冷不易干,盆里时刻都有脏的。
29号是周四,慕辰没有专门给余勇打电话,但林兰下午时在厂里听到了消息告诉了余勇,让他明天早上去上课时顺便请假,下午他们一起过去。
余勇却只撂下一句,“妈你明天去给我请个假,我先过去”就跑了出去。
冬日天短,出门时天就全黑了,林兰连声喊着他也没管。
一路骑的飞快,远远地就听见了唢呐大开大阖的调子。
慕家的门是大敞的,人影绰绰,但余勇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蹲在火盆边烧纸的慕辰。
他停好车子,进了堂屋,先给慕爷爷鞠躬上香,然后在屋角一堆纸活香烛里翻出了白布。没有整件的衣服了,他只得拿了根白布条系在头上,又在腰间系上麻绳,然后蹲在慕辰旁边开始烧纸,神情专注。
一拨纸烧完,慕辰把他拉了起来,“你怎么这会过来了,还没吃饭吧,外面有流水席,先出去把饭吃了。”
余勇紧张地盯着慕辰的眼睛,“辰哥,你,别太难过了。”
慕辰苦笑,“没事的,小勇,我都明白,爷爷这样也好,他太痛苦了。”
余勇。。。。。。“嗯,辰哥,慕叔和城叔还好吧,我还没见着他们呢。”
慕辰,“我爸,不太好,这次多亏有城叔在忙,快去吃饭吧,他们可能都在那招待人。”
余勇,“辰哥,你吃了没,我去给你端一碗?”
慕辰,“我吃过了,你别管我了,快去吧。”
余勇点点头出了堂屋,一会又端着个托盘进来了,里面是两大碗面条。“城叔给我装的,他说你晚上吃得少,让你再吃点,今天夜里还要守灵。”
慕辰,“我不想吃。”
余勇没有动,眼巴巴地看着慕辰。一会儿慕辰就败下阵来,“可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余勇立刻把托盘放到屋角的小桌上,又把慕辰拉到凳子上坐下,“你吃多少算多少,剩下我吃。”
慕辰,“我再去找个碗挑出来点。”
余勇一把拉住他,“你快吃吧,再磨蹭面都坨住了,我不也老在你碗里抢吃的?这会别讲究了,厨房那忙着呢。”
慕辰坐下,没再说话大口吃了起来。
真的吃了一口才感到了饥饿,十一月的石城已经在零下七八度了,他虽然穿得多又守着火盆,也还是发冷的,这时一碗热乎乎的素面条就是最熨帖的美味。
余勇一直陪在慕辰身边,像是慕家另一个小辈。除了祭拜,他还负责看着他哥吃饭喝水穿厚衣服。
这是姜城交给他的任务,慕文则由他亲自照看。
当林兰周六随着厂里的人一起过来送行时,看到带着孝的余勇既吃惊又生气。在她看来,这是十分不吉的,但她生性软弱,终究还是没有当着人面说什么。
而另一边的慕家人则完全没有关注她,他们对一些风俗上的讲究并不太懂,一切都是听阴阳先生的安排调遣。而且在心里面,多年来早已把余勇也当作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