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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两个被窝，但余勇常常长手长腿地压在他的被子上，自己的被子扔在一边。
慕辰夜里睡不安稳，总惦记着给这小子盖被子。最后不胜其扰，只好买了一床双人被才解决问题，当然更可能的是他被压迫习惯了，被当抱枕也能不受影响，还觉得挺暖和。
姜城差不多每天都会打过来电话问问他的情况，春节临近更是邀他去F市玩，然后直接从那边去学校，他在那里有不错的宿舍，单位还给配了车。
慕辰拒绝了，他想在家陪爷爷和爸爸一起过年。
姜城听他不打算出去后，沉吟了一下也说要回来，慕辰也拒绝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城叔不敢面对这个变空的家，也许因为以前他们的年太热闹太幸福了，他能理解。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余勇这样黏着他，他也不敢独自待在这里。
年三十林兰本来邀慕辰去她家一起过，慕辰回说还要烧纸推掉了。
余建国去世后的几年春节，林红都邀她带着余勇去自己家过，但林红也有公婆，还要走那边的亲戚，张家又是本地人，亲朋不少。
林兰自觉很是尴尬，只去了一年就不再在年前过去了，后来都是年初二带着余勇去一趟，算是回趟娘家。
这几年，每年的初三一大早，慕辰就专门来家属楼给林兰拜年，顺便把余勇接到村里老家和自已住几天，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
林兰是不便跟去的，但也不会阻止余勇。
这还是因为慕辰听余勇说他妈妈一过年就哭，家里没一点过年的气氛才决定的。他记得很清楚爸爸以前说过城叔小时候就是这样，一过年过节他奶奶想起不在的儿子就哭，家里的气氛还不如平时。
慕辰担心这样让小孩以后也有心理阴影，就央着慕文或姜城初三一早开车送他过去接人。
过年，慕辰没有像往年那样准备那么多东西。
家常菜他会做，但过年要做的吃食里，他只会卤肉包饺子，其余复杂的面食他都不会。丸子和小吃也能做，但还没等他鼓起劲儿来干，邻居和爸爸的朋友就送来了很多，比他们往年自家准备的还要多。
还有好几家都提出让他去他们家过年，包括徐蓉蓉和俞晓川，刘小刚妈妈和已经退休好几年的院长李爷爷甚至亲自登门，都想带他回自己家。慕辰认真地一一谢过，只说自己要陪爷爷和爸爸一起过年推拒了。
三十一早，慕辰就准备了祭品和纸活，开车带着余勇去了公墓。
石城的风俗，是晚上才送灯烧纸的，但慕辰心里难受，想早点过来看看爷爷和爸爸。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常常会过来坐一会，有车往返方便，余勇就没发现。
余建国也是葬在这里，不过是在火化的那一片区域。
两人下车后先去了余建国这里，打扫干净，再用拿来的矿泉水和毛巾擦过墓碑，拿出卤好的猪头肉，和慕辰自己酱的牛肉，煮好的饺子，还有别人送来的各色面点，水果，一一摆好，香烟点燃，之后烧纸钱和专门买的纸活，有楼房，汽车，电视还有手机，最后把白酒浇在上面。
时间不长，两人一直蹲在墓前烧这些。
慕辰从小就没跪过，除了在慕爷爷的葬礼上被阴阳先生指挥着行礼，守灵那两天慕文都不愿慕辰跪。
慕文只说他们家不讲究这些，更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孩子孝不孝顺，也不认为孩子的孝顺与否在这上面体现。
作为长辈，无论是他，还是慕爷爷都舍不得孩子下跪。
他们更相信厚养薄葬，更愿意让小辈爱惜自己。
所以在慕文的葬礼上慕辰都没有跪过，姜城护得紧，阴阳先生就是被姜城阻止的，旁人看他木呆呆地也不好强求。
而余勇则是从小被罚跪，但在他懂事后就宁可挨打也不愿下跪了。
在价值观上他受慕家的影响更多，毕竟余建国没有认真地教过他什么。
两人又到了慕文和慕爷爷的墓前，一样的程序，只是带来的吃食都是慕辰亲手做的。爷爷和爸爸爱吃的几个菜，羊肉饺子。没有烟，因为两人都不吸烟，烧掉的东西更多一点，除了纸活，还有慕辰这段时间给两人写的信，随手留下的感慨和涂鸦。
都打理好之后慕辰转过身靠着墓碑坐了下来，眼神放空。
余勇有些踌躇，慕辰注意到后就说，“过来坐着吧，爷爷和爸爸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在这就当回了他们的家，现在就是坐在他们的门槛上了。”
余勇过去挨着慕辰坐好，很久，才没话找话，“这都是双墓，城叔怎么买的这儿，以后慕叔和谁合葬呢？”
慕辰端详了一下，他之前还没注意到，“也许城叔只想让爸爸和爷爷近一点吧。不行以后把我和我爸埋一起。”
余勇蓦地抓紧了慕辰的胳膊，但终究没说什么。
慕文去世后姜城给杨丽打过几个电话，当时杨丽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姜城只好给她发了条短信。
过了差不多一周杨丽的电话才回过来，解释说她前几天是出国了，问了问情况，又和慕辰说了几句，但慕辰木呆呆地也没有回应。杨丽也许是认为慕辰在生她的气，也许是有其他原因，终究是没有回来看一眼，也没有再给慕辰打个电话。
姜城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已经再婚，但对她的态度非常齿冷，也为慕文和慕辰父子俩深感不值。
杨丽确实已经在两年前再婚，这一次她嫁的是个来华工作的法国人。
几年的磨炼她的工作能力变强，性格也更强势，好几个追求者接触的时间长了都退缩了。她的条件不好不坏，工作不错，经济条件优渥，没有孩子拖累，长相也还好，但毕竟年龄放在那儿。
条件好的男人挑剔她的年龄和性格，条件差一点的她挑剔对方。更别提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多是离婚的，带孩子的，她自已的儿子也没养，是绝不想为别人养孩子的。
挑了几年，最后还是工作中认识的这个法国人最合适。
雅克很欣赏她的独立，而她对他虽然了解有限，可这样的年龄能嫁一个不比她大几岁的老外还是很有面子的，不见公司里多少小姑娘都成天围着这个男人转吗。
她嫁的匆忙，但彼此还有很大的探索空间，双方都还保持着神秘。他们的工作中出差都是常态，也许聚少离多，这两年的相处还算不错，姜城电话过来时她正在法国。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公司一众羡慕的小姑娘，她能保持表面云淡风清而内心隐秘优越，但她却始终没有和慕文提及，也许内心深处是害怕慕文会认为她是为了虚容吧，虽然确实有这个因素。
雅克前段时间已经结束了在中国的工作回到了法国，最近又会被派往马来西亚，他们已经就双方的职业规划谈了许久。
杨丽希望雅克能留在中国，凭他的技术和外国人的身份换个公司也不会差。但雅克坚持要留在现在的公司里，这是他和伙伴共同创建的公司，他是技术人，也是股东，不能放弃。
杨丽不想去马来西亚，可她也不放心雅克独自去那边工作，那可是个受欢迎的法国人，她都能想见公司里看好戏的眼光。
她追到巴黎，却也没争出个结果。正是一地鸡毛，居然发现自己又怀孕了！雅克高兴极了，他一下子就决定不去马来西亚了，还要她也移民过来，生个法国宝宝。
杨丽却犹豫极了，她早已不再年轻，但这个男人如此欣喜她也不敢擅自作主打掉这个孩子。她有预感，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和这个男人也就走到头了。但生一个孩子付出良多，她还下不了决心，也还放不下上海的一切。
这个档口接到姜城的消息，她固然悲伤，却也觉得回去也无用。人已入土，儿子已长大，对她又格外冷淡，小的时候都不需要她，更别说现在了，而她自己还焦头烂额呢，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去看顾儿子。
慕辰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的杨丽于他，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他能不在意她对自己的忽视和放弃，却不能原谅她对自己爸爸的利用。
是的，随着年龄增长，在慕文对杨丽的各种美化背后，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利用之心。
相比自己父亲的一腔赤诚，她付出太少，抽身太快，而这次的冷漠也不过是再一次应证罢了。
年三十晚上吃过饺子，林兰看春晚，余勇陪她一直看完，又放了炮，等她睡下后才去了慕辰家，那会儿都快两点了。
慕辰已经在大床上睡着，外间屋里还给他留了一盏灯。
余勇轻轻地开门，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慕辰朦胧中咕哝了一句，“几点了，把肩膀盖好”，没等他回答就闭着眼睛摸索着给他盖了盖被子，然后又睡了过去。
余勇就着窗外明灭的烟花，久久地看着慕辰的睡颜。
第48章 坦陈
48、坦陈
2002年2月14日是年初三，慕辰早早地买了这一天的车票去金城，他要早一点到学校参加补考，通过自学他觉得有几门课补考应该能过，这样到后面的压力也小一点。
丁博文邀他去顾宁买的房子里住，那里在海大附近，离D大也不远，一些功课他还想问问顾宁。
丁博文这一年春节依然没回来，给家里打电话只说是导师有课题，他们外出考察的地方多是荒僻之地，交通不便，又没几天假，他争取暑假再回来多住几天。
丁老师接受现实，胡老师虽然又闹了几天，可电话不通，她也就是冲着丈夫叫嚣一番罢了。而丁老师自从夏天和儿子一趟远行后打开了新思路，一听说儿子过年不回来，也给自己早早地订了车票，打算去西双版纳看看热带雨林，也算是避避寒。
这几年随着丁博文爷爷奶奶的相继去世，丁老师对妻子的忍耐度直线下降。胡老师再像年轻时动辄离婚相胁，丁老师的态度就是马上站起来拿结婚证，拿户口本，穿鞋就去办的意思。
这让胡老师大失面子之余也稍有收敛，闹归闹，至少不会再随意地提离婚了。
胡老师依然故我，其实丁老师有邀她一起走，出去走走开阔开阔胸襟，也算是改善下情绪。但胡老师以没心情，家里还要走亲戚，晕车等等原因说了一堆，不但自己不走也不想丁老师走，毕竟这样一来她一个人过年有点难看。
丁老师没有理她，在她又一轮的冷战中出了门。
刚结婚时丁老师的工资是由胡老师代领的，但胡老师变态的掌控欲让丁老师非常困扰，沟通无果后很快丁老师就收回了他的工资，胡老师怕丢人倒是没在学校闹，但这也成了她多年来吵架的一个由头。
她当年的对策就是不出家用。丁老师内敛，他不吵，精打细算地用自己的工资过着日子，奉养着父母，没有钱了家里可以吃一个月的馒头稀饭，也不会向妻子伸手。
但他也不再管外家的一切走礼，无论大小事务可以出力，要出钱胡老师自去打理。
胡老师也曾陪着喝了一个月的粥，其间她还可以在娘家打打牙祭，丁老师却是真的这么过了一个月，那个月是丁老师的妹妹结婚，他不但用光了积蓄还借了钱给妹妹添妆。
胡老师很愤怒，但丁老师的态度很明确——要是她因此而离婚他无所谓，但要是她敢闹到他家里，让他的家人不痛快，那这个婚就一定会离，他不怕别人说什么，也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