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点的模糊和无端都会被人拖出来质疑,尤其还是这种性侵的民事问题,一般当事人,早就会在舆论压力下落荒而逃了。
但苏闲这个女人的内心好像尤其强大,一部分可能得益于她的个人性格,另一部可能是因为她媒体人的身份,她面对滔滔舆论不见丝毫的畏惧,还能在工作空闲,娴熟地应对粉丝和民众的关切,大大方方地公开一些可公开的案情进展,并且分享一些生活和工作日常。
这么看,这是在是个让人肃然起敬的女人。
*
凌言和苏闲喝着咖啡吃着蛋糕,国事民生地聊了一会儿。
两个人说起两年前的反骚法案落地情况,说起国内相似被披露的案件,说起VI区不比首都和XXI区,各个环节的透明度低、普及率低、难自查、财务管理各方面的漏洞。
“你在的城市有多大,女性群体和孩子就有多安全。”
苏闲之后缓缓道,“我的社交媒体私信功能一直是开通的,好多遭遇过性侵害的人都来找我,里面甚至还有一部分的男性,他们跟我说自己被施暴的过程,其实有很多人并没有Sophia那么幸运,很多人当时都僵住了,被人拉扯内衣和裤子的时候根本忘记了反抗,还有人因为畏惧和羞耻,根本就没有走到对簿公堂的一步,有些人就算走进了,也有未能胜诉的,我甚至听过一起强奸犯以受害者没有反抗为由胜诉的……”
立案难,取证难,赔偿难,败诉多。
久而久之,受害者的亲朋好友从对强奸犯的愤怒,转移成对他们的拷问,然后在绝望里,这些隐秘而悲伤的个体,逐渐湮灭无声,像水滴沉入土地。
*
苏闲直视着凌言,道,“其实我还挺庆幸的,我教过Sophia一些自救方法,她当时也逃开了,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我们之后在学校抗议,还有幸得你这位贵人相助,之后不断有国家级媒体来采访我们,让很多人关注过来,一步步走到现在进入司法程序。”
凌言看着她,心里却朦朦胧胧地想:这哪里是庆幸呢?其实所有的幸运都没有侥幸的成分。很多人伸出援手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只是次要因素而已,没有Sophia和苏闲的机智与不屈不挠,她们哪里能走到这里?可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一切更失望了:这样一个严肃的事件,行政、法律、社会居然都没法直接给予保护,在VI区,居然已经到了需要当事人家长具备特殊技能才能,才能得一个公道的程度了。
可试问,这世上有几个苏闲呢?
多少家长具备当机立断地报案、送检、组织抗议、持续与媒体沟通、同步事件这样的能力呢?
凌言与她对视,一时间竟良久无言。
最后苏闲浅淡一笑,问,“议员先生,有吸烟室吗?咱们出去来一根?”
*
再后来他们上楼,楼梯转角正好看见祁思明和何小姐说话。
祁思明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今日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支着楼梯扶手正谈笑风生,如此四人在楼梯上正面相遇,双方自然而然地停下来跟苏闲这个客人打了个招呼。
而在这几秒钟不到的寒暄的空挡里,祁思明还能把目光滑向凌言,有如实质地紧紧盯着他,像是在要一个回应。
凌言还没过昨晚的坎儿,避着他的目光视若不见,继续笑着引着苏闲上楼,象征性地衔接起刚刚的话题。
所有争吵都有裂痕,所有的争执都会让彼此挫伤。
凌言也是凡人,他对祁思明格外宽容,却也会格外苛刻。
和祁思明擦身而过的时候,凌言稳着自己的心跳,可就在这一秒之中,祁思明忽然姿势微妙地挪来一步。
心事潦倒间,凌言咯噔一下,感觉祁思明在无人留意的瞬间,忽然讨好而游刃有余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第四十四章
凌言那天感觉自己受到了骚扰。
他就没见过像祁思明一样这么缠人的成年人,那天陪着苏闲看过Sophia之后,他就跟苏闲去了三楼休息室抽了两根烟,结果在短短半个小时内,祁思明竟然抽风一样隔五分钟就发一条信息加一个求原谅的表情包。
说来祁思明生活里本来就是个话唠,那天他估计是倒空了自己的所有道歉技术,弄得凌言跟苏闲没说几句话,个人终端就使劲震动,活像只要讨要他关注和精力的讨债鬼。
搞资本运作的人都是这个牛皮糖的德行吗?
凌言间暇时扫一眼那些层出不穷的撒娇,弄得他又想生气又想笑。
*
吸烟休息室在三楼,整个别墅的实时监控都在这里,屋内空间极其宽敞。第一根烟没吸完,何小姐给他发了语音通讯,说有《华年周刊》记者联系想要采访苏闲母女。
凌言看向苏闲,苏闲淡淡一笑,直接和何小姐沟通,
“我就不上镜了,我有职业病,采访者当久了,不习惯当受访者,你问问Sophia吧,她想上就上。”说完偏了偏头,“《华年》我记得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看,她应该挺高兴的。”
凌言也道,“Hola,那你等会儿和Sophia一起跟记者沟通一下吧,小孩子不太懂,你顺便帮她把把关。”
凌言一边说着,一边一心二用,目光不动声色地随着监控录像随时移动,看着祁思明先是进了厨房,把他早上那份没吃完的蛋糕吃了,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随后进了茶室,拨通了吴律师的在线通线。
*
二楼Sophia的客卧里,Sophia已经洗漱整理好了,知道自己要走了正在整理不多的行李。
凌言看着她盯着桌子上的一个植物琥珀,笑了笑,连了她房间的传音器,说喜欢的话那个就送她了,她可以带回家。
Sophia茫然地抬头,然后锁定了屋内的电子管家按钮,笑了一下说谢谢哥哥,然后问凌言可不能可以借他的几本纸质书。
后来何小姐进了房间,跟Sophia沟通起《华年》的采访意见,本来凌言把这件事教给何小姐,是没打算听的,但是看着看着发现两个人似乎产生了点分歧,他便又打开了声音,正听何小姐一句感叹,“……这才是该有的样子啊!”
只听Sophia不服气道,“什么叫‘该有’?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该有’的样子。”
凌言没有贸然说话,慢慢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们刚跟记者沟通,记者说文章暂定为人物专访,为了保护未成年人隐私问题拍摄不会露脸,主题定为“反抗”,既然指危险发生时她对老师的反抗,也指诉讼路上的一路“反抗”,并提出希望在她的家取一个背景,录像的时候希望Sophia能穿的朴实一点,更能体现一个小女孩的勇敢和毅力。
*
其实乍一听也不觉得什么,但是Sophia好像很不满意,她敏锐地抓住那点不舒服的地方,跟何小姐直言道,“既然是人物专访,那我才是重点,我不想回家采访,我希望能在户外,我也不要换旧衣服,我想穿成这样、化着妆上镜,我也不要沉默寡言,表现受伤的样子,我要说话。”
何小姐和媒体打交道这么多年,当然深谙采访的潜在冲突点。本来不应该有什么问题的事前沟通,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Sophia你听我说,这是严肃的新闻采访,不是上个世纪的影楼摄影,这家媒体的报道需要就要求……”
Sophia截断她的话,“我妈妈就是媒体人,我知道媒体的套路:他们想把我塑造得可怜一点,惨一点,这样大家就能更同情我,有更多人帮助我们。”
何小姐道,“是啊,你这不是很清楚嘛。”
Sophia道,“是,他们点击率也高。”
何小姐觉得这孩子有点无理取闹了,但仍旧保持微笑试图讲讲道理,“可是媒体不是针对你啊,受性侵害案件他们都是这么报道的,他们的点击率高对你们也有好处啊。”
Sophia却道,“但你不觉得这种腐朽的报道逻辑很扫兴吗?”
*
“我是被点评的人,我是站在台前的人,我为什么要被人决定我是什么样子呢?受侵害者的面孔千篇一律,媒体当我们是数值代码的NPC吗?还能复制粘贴的吗?”
Sophia皱着眉头,倔强道,“我想漂漂亮亮地接受采访,媒体为什么要用刻板印象要求我?遭遇过侵害之后,我就不配体体面面地做人了嘛?我就一定要整日消沉、可怜兮兮的吗?《华年》声名赫赫,怎么也都是这些陈词滥调啊?我不想自己总是被强调“受害者”的身份,赚大众的眼泪,我和苏闲是斗士啊,我们就不能有一个积极正面的,能赢得尊敬的形象吗?”
*
多少孩子的成熟只是装腔作势,大多数还不是大人怎么安排,就被怎么安排了。
何小姐估计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是这么想的,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凌言看了一会儿,给她发信息说再跟记者沟通一下吧,尽量满足Sophia的要求。
苏闲从旁观察,骄傲道,“看吧,我说你别担心。她没事的。”
凌言看着屏幕,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你把她教得很好。”
苏闲也很欣慰,夸女儿的话不受控制地往外说,“她是挺好的,学习努力,生活自理,我有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还会帮我,尤其是这段时间,一些私信她还会帮我处理,还帮着一个姐姐联系过你给推荐的心理师。”
“嗯?她这样直接接触那些受害人,可以吗?”凌言一愣,问完感觉自己的话里有歧义,又解释说,“我是说,那些受害人都有很强负面情绪……”
*
“我知道你的意思,”苏闲的手轻轻一压,“我倒是觉得,她和他们接触之后会有一定的安全感,她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她一个人……诉讼只是讨要公平,诉讼没法解决痛苦,所以我让她去帮助别人,希望可以让她感觉到快乐,给她满足感。”
凌言迟疑地看着她。
苏闲道,“你要是问我这么待孩子对吗?有什么科学依据吗?说实话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是单纯地对养孩子这事儿心怀敬畏,想收起自己“大家长”那套自以为是,不断问她,不断调整方法,给她自由感,掌控感,让她被尊重,被需要,被信赖——我一直觉得,至少这些,对一个人来说千金不换。”
凌言点点头,好奇道,“Sophia说你不让她开Utopia的情绪治疗。”
他手腕又轻轻震动一下,他微笑着把那股震动忽略。
“对,我没让她开。”苏闲淡淡一笑,点了第三根烟,“怎么?政治不太正确?”
*
她吐出一口烟雾,潇洒道,“可能是我比较敏感吧?我一直觉得Utopia这东西不靠谱。”
凌言问,“怎么说?”
苏闲一手支肘,一手吸烟,道,“Utopia可以抑制负面情绪,愤怒、焦虑、恐惧等等等等,这个众所周知,但我听说现在就连犯个拖延症都要用Utopia调节了?”
凌言带着笑意,“网上是有这个段子。”
“所以这跟精神鸦片有什么区别啊?”苏闲继续道,“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个数据,两年前,国家发展研究数据显示,Utopia的精神刺激和情绪调节过量的案例五年来正在以8%的比率持续上升,这事儿当事本来是要见报的,但是因为不可抗因素嘛,就这么被这么一层层压下来了。”
凌言沉默了一下,“我知道,是害怕引起民众恐慌才没有让媒体报道,但是从前年开始,Utop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