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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明顺势揽他进怀,道,“可这一句真话,为冤屈的正名,将脱轨的归位。它比一个世界还重。”
*
而当时,在火葬场一样的首相办公室。
凌言和首相两相对立,在他说了那一句“知道”后,首相露出鄙夷神色,好像在问,那你来是干嘛?把先斩后奏走完全场吗?
凌言当时热血未熄,也不畏惧,直言道,“我是来提案的。”
“现在III区要将村民搬迁,但是区政府资金不足,按照规定,早在建化工区的时候居民区就应该拆迁,我看现在也不迟,就应当由药厂出资,地方政府组织,把村民转移到新居点,还有,’博爱制药’当年如何选址,如何拿到的环评手续,都是未竟之问,没道理企业行为,政府买单,更没道理现在既不要求他们停产整改,也不要求巨额赔款。”
首相沉沉地看过来,那一瞬间,目光几乎无法解读。
凌言还想说点什么,另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首相摆了摆手让他先走。
*
炸了的,不仅仅是首相的办公室。
那天晚上,《阅人间》的后台热线也炸了,凌言的工作热线也炸了。
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的打来,凌言的团队班底连夜加班。
有海警打电话,说:泄露9吨的官方数据不靠谱,整个湄洲湾都一直有成品油走私,走私犯子一旦被人追赶,就会直接将油倒入海里,有一次排海汽油12吨,在岸上几十米几乎都没有气味,白水港泄露当天是东北风,风力约2级,开放环境下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大气味,他保守估计化学药品至少90吨。
有化学药品运输人员打来,说:化学品装卸有一整套严格的安全检查和应急处理,正常安装卸前,都会有管道试压,就算是真的管道受损,也不可能真的流出这么多吨液体,就算流出这么多液体,守职巡逻也会在三分钟之内发现,紧急停止作业,然后在损坏处下放进行集污,也根本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
毒理学专家打来电话,说媒体公布的那一套模型,没有囊括阳光作用下发生的化学反应,不包括裂解、转化,这类化学物质每个基团稍有变化毒性就会变大,展示的主要属于模式生物反应,根本不是人体反应,也没有做小孩老人和孕妇实验。
甚至有白水港’博爱’药厂的内部人员打来电话,说,药厂内化学品洗舱,都是三更半夜作业的,废气、废液、废渣都是直接入海,而这整个海湾,危险品船舶每年进出港就有12000多艘词,危险货物吞吐量6500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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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当晚,雷诺率先表态,说污染已沿海岸线波及50公里以外,请求专家开具具体的化学成分分析,促进事件良好解决,救他III区百姓于水火。
再之后,国会的政客们、首都的官僚、各部门的负责人,竞相表态,表示支持。
白水港,城市文明忽视遗落的荒蛮,历史滚滚洪流淘汰下的村落,然后,然后无数麻木的人们开始行动,无数不得呼告的人们开始说话……头羊越众而出,其他羊纷纷跟上,一时间,竟踏出千军万马、撼天动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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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宋的电话是半夜左右打过来的,凌言的通讯就没有断过,所以当时他想也不想地接通。
谁知道柳宋第一句话就是:苏闲情况不妙。
说凌言刚在直播里说完那些话,苏闲就被人给她硬灌了污染的海水,现在刚刚送进急诊室,要不是她自己做了催吐,恐怕人已经不行了。
凌言心里咯噔一声。
“怎么会?”凌言简直没法想象,“苏闲只是组织受害者乡民和企业对簿公堂,他们何至于此?”
柳宋的声音猛地一提,“因为她查到了管委会!因为’博爱制药’身后是区管委会!”
凌言心头大震,心想,这怎么可能?!娄昆当年药品药厂管制改革,明确切割过区管委会的权利!
通讯另一端柳宋想是已经哭了,她那么强硬锋利的女人,遇到苏闲她好像就有无尽的眼泪。
她说你找人把Sophia带去你家去吧,先别让她上学了,Sophia要是再出事,苏闲恐怕要跟人拼命,说完犹不足,恶狠狠道,“管委会欺人太甚,这么多年了,真当老娘家里没人了吗?!”
凌言百感交集地撂断通讯,心想好啊,如今敌我,皆是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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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乱了!”
III区巴格特接通来电立刻气急败坏道,他用的是管委会的最新通讯技术,和《阅人间》节目里的直播间类似,都是空间悬浮人技术,可是多人进行虚拟人像登录,只听他烦躁地走来走去,不住骂道,“明明说好了你加大排量,赶紧让他们搬迁!搬迁!这下倒好!那群泥腿子更不愿意搬了!凌言这小畜生没事儿就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儿放屁,狗屁的公义真理!狗屁的事实真相!冠冕堂皇!危言耸听!我看凌言他就是想给自己挣一个脸面!”
同时在线的闻句悦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但是到底没有表露,只能好言相劝,“你现在骂人也没用,实不相瞒,我刚听到首都管委会的风声,说是首相有意让凌言来亲自带队专案组来III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还是先准备着,别被他扒下一层皮吧!”
巴格特很是没料到还有这个发展,闻言立刻慌了,“他不能来!他不能来!港口的船还停着,拆迁已经三分之一,没到底让我一晚上都抹平!闻先生,你要帮着想想办法啊!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您得帮帮我啊!换个别人来都行,但是凌言不行!他会掘地三尺的!……对,苏闲呢?他那条狗呢?”
看巴格特说着就要联系人询问情况,闻句悦立刻道,“别问了,那女人被柳宋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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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扣押苏闲,算是闻句悦借刀杀人。
他假意好心提醒说苏闲可能握有巴格特的证据,巴格特也果然上钩,帮着把人先扣下了。其实苏闲手头的证据更主要涉及的是区内管委会的泄露物质,苏闲前脚进局子,闻句悦后脚就把证据销毁了,苏闲用Utopia传输的一切信息也被他拦截住了。说来这个无名小卒,他倒是不担心,扣人的是巴格特,灌海水的是III区狱警,如今她人住院呢,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算醒了没有证据,她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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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就要这么坐以待毙吗?这件事一旦被捅出来,走漏半点风声,那我们谁也保不了谁!”巴格特已经慌了,当扣他顾着自己,担心的是自己的政治前途,想来想去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不能让凌言来III区!现在想个办法把他拦住!”
闻句悦也犯了难。
虽说闻家也是管委会七大董事之一,但是他在首都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是据他所知,就算是现在的管委会主席岐红杉都是拿凌言没办法的,和凌言撞见也是屡次吃瘪。
他只好为难,“凌言这个人做事干净,滑不溜手,恐怕抓不到他什么有利的把柄。”
“那那方面呢?”
闻句悦不解:“哪方面?”
巴格特烦躁道,“性!上床!凌言这种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丑闻?他上个节目一个两个的都偷偷瞄他,他长成那个样子,他自己不想有点什么,他身边的人也忍不住啊!”
闻句悦真是好容易才忍住没让自己翻出个白眼,心想真是淫者见淫,有些气不顺地道,“你能不能想点别的?这类事情除了让他颜面尽失,难堪一下,还有什么杀伤力?”
“谁说没有杀伤力?!你不知道这次赈灾,祁家在他后面帮他投了多少钱吗?这还没结婚呢吧,当冤大头都能当到这个程度了,我就不信夏春草还有凌言他男人能忍他这种事情,我现在也不求一击必中,能把他的脚步拖一下,给我点时间就行!”
闻句悦一句话被他点醒,忽然觉得这阴招也是阴招的办法,立刻想起来前几年众口皆传的国会主席的小道消息,说了句我去给首都去电,帮你想想办法,然后就立马挂断了。
*
第二天,昨夜凌言直播发声事件登上头版头条,而第二版竟是这个国会美男子的地下私情。
闻句悦连夜联系首都,搬出的却不是凌言和国会主席康澤不着边际、没有证据的小道绯闻,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摄影师的一幅私人照片照片。
照片里凌言在床上侧卧着,睡容一派沉静酣甜。
一层薄薄地白色床单裹着他,显而易见地,是里面一副未着寸缕的身体。
短短半个小时,这张照片扫遍了所有的媒体头条,无数对凌言私生活不检点的评价,和他与祁思明感情作秀的揣测蜂拥而起。
晨起看新闻的祁思明,一不小心砸了咖啡杯,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他也不及收拾衣服上被溅出的污渍,立刻起身,赶往首都。
第七十四章
对于凌言二十岁那段荒唐放荡的青春,最了解的大概是何小姐。
那个时候,博奇还没有调入首都,凌言作为民选议员刚刚步入国会,政治生涯尚处于婴幼儿期。
就像所有人猜测的那样,他上了康澤的床,背靠大树展开了大量的政治恐怖活动,在短短几年内地位得到迅速的提升,后来博奇入京,他顺势成为首相和内阁的一把刀,为了控制国会,仍然和康澤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但是这传言和真实情况有点出入:出入点就是凌言不是主动爬的康澤的床。
当年的康澤控制欲极强,凌言身上随处可见经久不退的於伤,何小姐也不知道凌言是怎么想的,高压在上,他就反复地在康澤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背着他各种偷人——“偷”这个动词可能不太准确,但是当时的状态好像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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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自己的性观念就很超前,所以也并不觉得凌言这样如何。
毕竟任何东西都有两面,就像是美神维纳斯,你没法要求她美丽的同时,又不允许她风流、诱惑、花样多。
所以她还问过凌言,问他要不要考虑考虑那些主动送上门、只求一饭的政治捐助者,毕竟那都是各行业的大佬、俊杰,没道理把这种资源浪费了。
只是何小姐没想到,凌言居然一个都没理会。而他自己挑的床伴情人,十个里九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艺术家,最后一个还可能职业不明。作家、作曲家、导演、画家、摄影家……文艺圈的人,喜欢美的东西大概是定性,所以后来,他们爱上凌言,也变得没有一点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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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曾经笑说凌言,这是变相的自恋。
只有孤独的小孩,才会在骨子里那么孜孜以求地希望别人喜欢自己,希望别人陪伴他、赞美他、爱他,这帮搞艺术的,钱不一定能赚多少钱,但都有双不错的眼睛和一张腻死人的嘴。何小姐就看过有个画家写给凌言的诗,说他爱他的阴郁和骄矜,他的病态和挣扎,他的脆弱和残忍。
何小姐扫了一眼这酸溜溜的诗,感觉这人莫不是画画画得傻了。
到凌言那里,说法就更简单了,他说他们离他的生活圈太远,没有利益纠葛。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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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的二十岁,说来那真是人人都爱他的年纪。
当年的他还没有现在忍让收敛、处之泰然的性情,反而更像是刚从地狱里挣扎而出的艳鬼,阴沉冷傲,诡艳肃杀,带着能要人命的毒,眼梢眉尾里全是让人开罪不起的戾气。
可那时候是真漂亮啊。
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