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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墨一直低着头，荒城一时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便伸手，想抬起白墨的下颚，让他能与自己对视。
而也是因为这个动作，荒城看到了，不光是外面在下雨，在面前的这个人心里也在下雨，白墨之前之所以一直低着头，不过是隐藏脸上的狼狈。
忽然被揭开了真相，白墨眼眶更红了些，要是以往，这样的触碰，他肯定会惊地退缩好几步，可是今日，白墨却半天没有动容。
下颚被抬起，便直接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是不是淋雨的缘故，背着疯狂，荒城竟然隐约看到了隐藏在他眼睛里的水雾。
“发生什么事了？”荒城尽量地放低了语气，努力不牵扯到什么。
可绕是这般小心翼翼，还是触动了白墨心底的弦，“对不起，我不能说，告诉你这些，会打扰到你心情的。”
有时候白墨很擅长为别人着想，可也是这个时候他总是忘了自己。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可以借我点，钱吗？”越到后面，白墨的声音便越低，生怕被拒绝。
“多少？”回答这句时，荒城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大概十万吧。”现在的情况，他也无法估量，只知道他的钱还是远远不够的。
“大概？”
“熟人出车祸了，要准备动手术，所以我……刚刚回来的太急，手术费多少，太紧张忘掉了。”再回去问的话又有点浪费时间，所以白墨便想着尽可能地多带一点。
“我跟你一起去。”
“哎？”白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有些误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都快忙糊涂了，正好我没事。”说话时，荒城语气轻松，可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到他的疲倦。
可这在后来，都荒城隐藏了。
一心在别方的白墨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只是重重鞠躬，“谢谢……”
后面的感谢之眼，并没有等白墨说完，荒城便已经走到了屋内，似乎是在准备要带走的东西。
很快，荒城回来，手上还拿了一件外套，却不是给自己穿的，在房门锁上的之后，荒城便将他批到了白墨身上，然后才道，“走吧。”
白墨微微愣神，但还是快速恢复了。
原来白墨之前之所以慌乱，是因为医院打来了电话，说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问他与手机主人的关系。
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而始作俑者就是他，现在那个人出事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兴手旁观？
所以白墨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好不容易解决了家属签字的事，却难在了钱上，故此他回去的什么，已经有些崩溃了。
生怕再次因为自己的过错害死一个人，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交完手术费，白墨全身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半，坐在休息椅上，一般几乎是瘫着的。
荒城站在白墨旁边，看着手术中的提示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询问，“里面的这个人，我是见过吗？”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
“嗯。”这一点白墨没有否认。
“你们的关系，似乎有点奇怪，像朋友，但你一直称熟人，可若说是不是朋友努力到这种程度，值得吗？”荒城在问这句话时，无人留意，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我和他不是朋友，但是这样做，是值得的。”不论如何，他都要竭尽全力地去弥补这个人，哪怕他是恨他的。
“你考虑到了他，那你自己呢？”
“嗯？”
自己？
这两个字，让白墨有些诧异，抬头便看到荒城正俯视着自己，甚至有些压迫感。
“就算是要弥补过错，你连自己都没照顾好，又怎么会有机会弥补？”荒城知道白墨很敏感，有些问题他不该问太多。
所以他不问了，可有一件事他却必须问了。
“我，没什么的，就是淋雨了一下，还不及他的……”千分之一，那时白墨是想如此说的。
可却被荒城一直紧等的目光转硬生生的咽下去了，“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因为荒城的目光一直便那般，没有移动，虽然没有什么压迫，可这样盯着，不经让白墨错觉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啊……”荒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指弹上白墨的脑门，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不过转开的刹那，他同时也开口道：
“即使是淋雨，也不该忽视。”
第79章
即使是淋雨，也不该忽视。
曾经也有一个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阿墨，外面下雨了，现在回去，很容易感冒的。
你怎么直接跑过来？还浑身都湿透了，别说其他的，快跟我进来。
阿墨，别站在这，再感冒了，我可不能再照顾你了。
……太多的关切的话，随着荒城的那句，渐渐从白墨久远的记忆里开始复苏，渐渐地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
沉默了许久，白墨半响后才开口道，声音带着些沙哑，“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恭敬的感谢带着疏远之意，白墨有一次两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这句感谢太敷衍了……”这种时候，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明白过来，荒城自然是不例外，在这之后他本想说什么，可最终他还是改了口，“算了，能听到你愿意开口说除开道歉意外的话，已经是最好了。”
原先，荒城以为，这种时刻，白墨会一直沉默下去，或者是不断道歉，却没有料到，白墨在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却开口说了跟那个人无关的话，哪怕是为了将他推远的话。
白墨一时哑然。
确实他现在并不想说话，想安静一会，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为他想呢？不是应该在听到他几近无情的话，应该表现出愤怒的吗？
这个荒城，对人都是真的好吗？
可他却一直在把这个往最坏的方向想，对比下来，他真像一个坏人。
手术的时间很长，白墨一直坐在休息椅上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哪怕是身上已经出现发麻他都还是如旧，偶尔有时候甚至还会用手指紧按着自己的掌心。
是的，他又紧张了。
哪怕里面的这个人，对他极度恶劣，可他始终都是许偏的弟弟，是他剩下的唯一亲人，纵然他再怎么不对，他欠他的都太多了。
不过，那些亏欠，应该在今日结束了。
自从他离开那个家开始，已经将近五年了，再大的亏欠也应该完结了。
手术结束，医生走出手速室的刹那，白墨便迎了上去，因为之前长时间的维持同一个动作，走路是他有几分不自然，虽然很快便能恢复。
可因为长期的缺乏锻炼，白墨的身形微微倾斜，闲着跌倒，还好身旁多了一个人伸手将他扶住了。
稳定身形以后，白墨并未立刻去道谢，而是继续走上前询问里面病人的情况，在听到“已经稳定下来”几个字，白墨脸上才没了慌乱。
“病人待会就能转普通病房了，可能还要再昏睡一会，趁着这段时间你们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看你们也等很久了。”
“嗯，谢谢。”白墨一贯地疏离感谢。
医生点头以示回应之后，便离开了。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白墨在原地愣神了许久，最终拿定主意，回头，“荒城，你回去吧，很晚了。今天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现在确实是很晚了。
晚到，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你能，不推开我吗？哪怕只有一次。”说这句话时，荒城的声音很轻，音量也不自觉地小了许多。
有些走神的白墨只听了个模糊，“嗯？你刚刚说什么？”
荒城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恐怕就算是刚刚白墨真的听到了那句话，反应应该与之前一样，努力退地远远的。
与其让他听清，还是当他从来不曾说过吧。
“都已经快天亮了，现在回去跟之后回去也没什么差别，我在这等到那个人醒吧。”
“不用的，已经够麻烦你了。”白墨连连摇头。
可荒城却假装没有听见一般，直接转开话题，“对了，你一直说他是熟人，还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呢。”
那个人的名字？
“许岘。”许偏的弟弟，虽然性格却是背道而驰，可他们确实是兄弟。
“只说这个吗？”
“哎？你不是只问了这个吗？”白墨反问。
对于这句反问，荒城没有忍住，唇角泄露了笑意，“要是我问全部，你也会回答全部吗？”
“可能会。”这个问题的答案，白墨不敢肯定，因为他不知道荒城要问的全部有哪些。
“那就从第一个开始，他跟你什么关系？别只说是熟人。”
“可确实是熟人啊。”许岘对他而言只是熟人，其他的形容词都不适合，所以白墨便一直如此描述着。
“嗯？”
“……但是他的哥哥，对我却不止是熟人，好朋友吧，不过已经死掉了。”这是白墨压抑在心底的事，可在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的说出来。
“所以你真正亏欠的人，是他的哥哥吗？”
“也不算，不过还是有些的。”因为许偏的死亡是因为他的缘故，他亏欠的并不只有许偏。
“第二个问题……我算是熟人还是邻居？”荒城一直都知道，除了在直播为了节目效果时，白墨会称他为朋友，可私下，却从未把他化为那一类中。
“哎？这个……”
后面的话未等白墨说出口，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了，出来的人不如之前只是一位医生，而是许多医生护士将平躺在推车上的病人推出。
这之后许岘便要转到普通病房了，那句未回答完的话，白墨也因为如此，直接便卡在了喉咙里，转而跟上几位医生。
至于那时的答案……
白墨未出口的两个字，应该是……朋友，好朋友。
能帮他真的多，如果还不是朋友，那未免太过无情了。
可这一切，荒城并不知道，他一直所以为的表示，自己在白墨心里应该是个好邻居。
而再那之后，荒城也再没有追问过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将答案默认了。
随后，昏迷的许岘被转入了普通病房，而紧跟着而至的白墨却只停顿在门口，并未走进去，直到里面的人醒来，他才唱呼出一口气。
有些话，是该说出口了。
白墨走进病房时，外面天还蒙蒙亮，未开灯的病房里昏暗一片，病床上刚刚苏醒的人，正在努力着适应着这里的环境。
第80章
在他即将要扔到电灯的开关时，白墨比他快了一步，抢先一步按下了。
房间里有了光亮，许岘看着出现在床边的人，脸色诧异，“白墨？”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有多久，许岘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白墨都不记得了，或许是在许偏死了以后，或许是更早。
反正自从他刚见到这个人开始，他便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啧，记得又怎么样？你这样的垃圾……”
后面大概又是些难听的话，不过这一次，白墨并没有等到许岘把话说完，便一拳砸到了他的下颚骨，没有用太大的力道，可也不是软绵绵的。
这相对于以往的他，一直不作为，只听从的模样截然相反。
“五年了，我容忍了你整整五年，而且今天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以后……我们两清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想还债了。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