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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赶到外面,廖晓晟也没吃饭。重新拿起试管继续工作。没想到,外面那位居然没走,一张微笑的脸明晃晃地暴露在小玻璃窗外面,跟午夜幽灵似的。
任凭廖晓晟再怎么淡定,也很难不去在意窗口外悬着颗“人头”。
沈炎既不说话,也不敲门,就在门口站着,看着里面貌似镇定,实则意乱的廖晓晟。大有你什么时候吃完休息,我什么走的意思。
五分钟、十分钟、廖晓晟如坐针毡。
终于无法忍受窗口飘着个“人头”,廖晓晟放下手里的东西,疾步走过去打开门。当面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炎笑着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食物,说:“知味轩的宵夜,我要把碗碟还回去的。”
廖晓晟气的磨牙,“找个好点的借口行吗?那是一次性餐具!”
“麻烦你去好好看看。”沈炎耸耸肩,看似很随便地说。
廖晓晟返回病房,打开袋子。发现盛着食物的碗碟的确不是一次性的,这人怎么带出来的?饭店的人都没拦着他?
这时候,沈炎跟着走了进来,解释道:“一次性的东西不卫生,也容易凉。我跟饭店老板说了情,这才让我带出来。我可跟人家说好了,吃完了马上送回去。”言罢,沈炎斜睨着廖晓晟,“都是补身子的,丢了浪费。”
廖晓晟愤愤道:“浪费你的钱而已。”话音还没落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沈炎没忍住,噗笑了一声。
“你敢笑话我?”廖法医的手下意识伸进了工作服口袋里。
沈炎急忙按住他的手腕,道:“你这个动刀的毛病要改一改了。你的胃在反抗,你该吃东西了。”
廖晓晟白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出来。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一小瓶药片。沈炎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他搞到心神不宁的廖晓晟甩开他,脸色仍旧不好看。
如果廖晓晟跟他吵几句,他或许还能觉得舒坦一点。可对方不吵不怒,只是冷眼看着他。沈炎有些不自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他无奈地说:“我也不是很闲。你吃完饭再工作,我……我也放心了。”
廖晓晟一次深吸吐纳之后,脸色平静了下来。说:“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救你们父子因为我是法医、是员警,跟个人关系没有任何牵扯。说白了,这是我的义务。你给我送饭送菜,大半夜的不肯走,这是你的义务吗?”
沈炎:“……”
廖晓晟又说:“你接近我,无非是对我的秘密感兴趣。那我告诉你,我的身体跟普通人是有些不一样。我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沈炎急着解释,却被廖晓晟打断了话头。他不顾沈炎已经流露出来的焦虑,继续说道:“我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以保证致命的情况可以被‘冻结’。就像电脑一样。格式化,重启。这种能力只对‘物质伤害’有效。既不能长生不老,也不能百病不生。我的脏器跟你们一样会得病,会衰竭。这就是我的秘密,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这就是廖晓晟想要传达给沈炎的。
面对冷漠如初的廖晓晟,沈炎哑口无言。他的嘴动了动吐不出半个字,甚至连呼吸都屏蔽了。终于,脑子在缺氧的情况下恍惚了一些,沈炎才吐出憋在心里的这口气。他低下头,舔舔嘴唇,安安静静地转身,安安静静地离开。
宵夜还在餐桌上飘出诱人的味道,廖晓晟疲惫地坐下,看着这些飘香的饭菜发呆。
沈炎,这个人太危险了。趁着彼此都不熟悉,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本来,他就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关心,三十年都是自己走过来的,今后也会是自己一路走下去。
所以,廖晓晟你要振作一点!不能因为一个没把你当成怪物的人乱了心神。
彼方。
打开车门,回头看向特研所的住院楼。懊恼与酸楚在这一刻从心底蔓延开来,与浓黑的夜混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落在沈炎的肩头。
或许,廖晓晟说得对,他还是对他的秘密感兴趣。
好奇心嘛,人皆有之。恶意?不,他对廖晓晟从来没有恶意。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其他什么。既然没什么,何必耿耿于怀?
沈炎上了车,发动引擎。将特研所和廖晓晟一并丢到了脑后。
他以为跟廖晓晟之间的矛盾会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淡去。其实,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过多在意,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很豁达。
于是,沈炎回到沈家,继续帮父亲处理一些家中事物,继续过他洒脱豁达的生活。顺便收拾几个不老实的亲戚。
没人能在他的情绪上看出什么端倪,只道,老六还是那个表面无害,一肚子坏水儿的老六。谁也不知道,老六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自己跟自己较劲!
凌晨三点半,沈炎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烦躁不已,脑子里都是廖晓晟赶走自己时的画面。
这算怎么回事呢?沈炎干脆不睡了,打开台灯,靠在chuang头上仔细思索。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白天一张温和善笑的脸映出几分严正。
他不耐地自言自语起来:“问题到底出在哪呢?”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忘不掉。认识不过半月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吧,家里的问题不能回避,谁让自己姓沈,是沈仲沅的儿子呢?可廖晓晟算怎么一回事?
沈炎抓抓头发,细想:最先是廖晓晟不识好人心,给了自己一刀;然后,自己两次遇到他“假死”的状态。哦对了,他救了自己和父亲一次,这件事不能不算。所以,林林种种的算起来,彼此间的交集只有三四次而已。
然后怎么着来着?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索。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秦白羽的号码。
除了沈绍,秦白羽对沈家人客套且疏离。凌晨三点半打电话,想来必然有急事。所以,沈炎不能不接。
开了口,沈炎还是那个谈笑风生的沈家六公子,“秦秘书,这么晚了找我,可不大好。”
“抱歉打扰你了。”秦白羽礼貌地说:“是这样的。我有急事要找褚铮,但是他和沈绍、毅森的电话都打不通。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廖晓晟或者是蒋兵的电话号码。”
听到老七等人的电话打不通,沈炎也有些急了。忙问:“你试着联系他们多久了?”
“两个小时。”
沈炎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说:“我有廖晓晟的号码,你记一下。”
秦白羽记住了号码,说:“这么晚了打扰你实在很抱歉,再见。”
“等等。”沈炎说话的时候有些急,声音不免大了些。他并不觉得自己失态,也没跟秦白羽客气,说道:“你跟他联系过后,给我个信儿。”
接下来,沈炎彻底坐不住了。下了地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他很担心沈绍,却又觉得不应该出什么差错。毕竟一科的人跟着,沈兼就是再狡诈,毕竟只是一个人。一科那几个算上沈绍,一群人还算计不过沈兼?
想得明白是一回事,担心是另外一回事。可能亲人之间就是这么微妙,即便知道万无一失,见不到人好模好样地回来,心里就是不踏实。
辗转不安之际,秦白羽的电话打了过来。坦白说:“廖法医说,前天枫树村死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昨天蓝景阳的嗓子也受伤了不能说话。他准备去一趟。”
“他去干什么?”沈炎听说廖晓晟要赶去,又是来了一股无名火,“几天前才重新缝合的伤口,还没到拆线的日子。他去了能干什么?”
秦白羽说:“验尸。据说死亡的女孩儿身上有一种古怪的皮肤病,不知道是否传染,廖法医赶过去,也是为了确保褚铮等人的安全。”
沈炎被“古怪的皮肤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说没说什么时候走?”
“两个小时后。”秦白羽说:“要先回一科取点东西。我准备跟廖法医一起过去,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
沈炎刚想说:我也去!可转念一想,又来自问:你是为谁去?
沈炎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说道:“好,有什么需要尽快联系我。”
秦白羽挂断了电话,沈炎仍旧拿着手机搁置在耳边。
这样才对。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或者连朋友都算不上。遇到了,说几句客套话;分别时,互道再见。
再见,廖法医。
这样的确不错。
沈炎在不知不觉间竟在客厅坐到了天色大亮,错过了早饭时间,到十点多才想起该下楼了。
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想着今天要带小飒和父亲出去散心,去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走出后园的小楼,穿过草坪,到了前园的主楼内,刚走到客厅就见三姐沈玫和两个客人有说有笑的。
那两个客人沈炎不认识,但从她们的言谈举止上可以揣摩出,这是家境良好的女孩儿。
沈炎狐疑,却没表现出来。走到三姐身边打了招呼,“早啊,三姐。”
“还早?十点多了。”沈玫一身素色套装,少了几分中年女子的温婉,多了些女强人的气势。她轻轻抓住了沈炎的手臂,对两个女孩儿说:“这是我六弟,沈炎。”
女孩儿们落落大方地跟沈炎问了好。沈玫继续介绍,“这位是杜阿姨家的千金,坐在她旁边的是冯伯伯家的千金。我有点事找爸,你帮我招呼招呼。”
沈炎从善如流,对两个女孩儿微笑点头,说:“稍等我一会儿,我跟三姐说几句话。”言罢,不等沈玫反对,拉着她直奔一旁的阳光房。
关了房门,沈炎皮笑肉不笑地问:“三姐,阿姨才出殡几天,你就带客人回家。你觉得爸会高兴吗?”
“臭小子,我都是为了你!”沈玫不悦地说,“她们的容貌、学识、教养、都是最好的。你试着交往交往,别走老七那条路。”
“阿绍走什么路了?”沈炎火大,心里那点搞不清楚的郁闷气都涌了出来,再也没有笑里藏刀的意思。他蹙着眉,冷冷地盯着沈玫。
沈玫着实一愣,随即也有些恼火,“老六,你这是跟我说话?我是你三姐,我不关心你,关心谁?虽然老七从小就喜欢男的,可他也老老实实订婚了!不管怎么玩,最后还是要成家立业生孩子的。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家族?爸能同意吗?你是准备学他那样,跟家里闹翻?”
“闹翻有什么不好?不是你最乐意看到的吗?”
“说什么话呢?我是你三姐,也是老七的三姐!”
“得了吧,老三。”
沈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反正就是不想轻饶了沈玫。他指着客厅的方向,质问:“那俩丫头跟你家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清楚。”收回手,沈炎烦躁地扯开衬衣的领扣,“你在我身上做文章,划算吗?我早就放弃遗产继承权。你要不信,去问问爸,我跟爸已经签了放弃权的证明书。正儿八经的公正过。你要是担心我回来跟你抢家产,不如先去问问他的医生,看爸能活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你弄点靠谱的消息再来鼓捣猫腻儿。”
沈玫气得面色苍白,扬起巴掌打在沈炎的脸上。“啪”的一声在阳光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沈炎偏了头,右边脸颊上通红通红的。
打了老六,沈玫还是不觉得解气。她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