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少女的脚步声消失在天台上。
他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颇为感慨地笑了笑。
方艾子完全抓住他的软肋,他对姑娘的眼泪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竟聪明而美好的姑娘们,是全人类的财富。
林辰盘腿坐好,把手机翻开。
这么长一段时间,他没接到任何未接来电,刑从连控场能力绝佳。
他擦了擦手机屏幕,拨出了那段号码,电话瞬间接通。
刑从连对身边人说“稍等”。
趁间隙,林辰对刑从连说:“可以差不多了,别再找人来。”
“你怎么知道还有人?”刑从连毫无所谓地道。
林辰无语:“我就是随口一猜。”
“下一个是木问花。”刑从连说。
“这什么路子。”
“宋声声粉丝。”
林辰只能沉默:“还是不要了。”
“人家写过感谢信给你,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感觉奇怪。”
“你是害羞了吗?”
“也不至于。”林辰这么说,天台下小半城市沐浴在温暖和煦阳光里,叶片闪闪发光,他看了一会,刑从连也没点破,他只能自己承认,“好吧,是挺害羞。”
“为什么?”
林辰没想到刑从连竟还真一本正经问。
“我不知道。”他说。
“因为对很多人来说,宁愿承认自己阴暗面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本性的正直善良。对你来说,就是宁愿和变态杠到底,也不愿接收正常人对你真诚的谢意,你说你是不是……”
“有病?”
“我怎么有胆子对一家之主这么说!”
“额……”林辰想了想,夸刑从连,“刑队长很会说话。”
“林顾问调教的好。”
林辰很无奈,刑从连那里非常安静,像在爬楼梯。
刑从连继续说:“其实真正让你坚持到现在的并不是罪犯,而是那些你在意的好人和不好不坏的人,所以想想看,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林辰看了眼天台:“我就是想在这里吹下风。”
“林辰。”刑从连郑重地道。
“在。”
“理直气壮点。理直气壮接受好意,理直气壮承认短时得失,理直气壮继续走下去。”刑从连严肃地道,“你不欠任何人,而你一定会赢。”
刑从连就像对下属训话的上司,但这种不掺杂个人感情的劝诫又让林辰很受用。
“明白了。”林辰说。
说完他停了一下,还是想问:“为什么我一定会赢?”
“没为什么人,就是信念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刑从连没那么多大道理,说话就是直来直去。
头顶的太阳非常灿烂,林辰莫名其妙有种被渡了口阳气的感觉。
“老婆啊……”林辰拖长调子,能很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刑从连倒吸口冷气。
“林辰。”刑从连强行振作语气。
“在呢老婆。”林辰继续道,“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刑从连问。
“全部。”林辰答。
刑从连停了片刻,顺着他问题问:“那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嗯?”
“没有。”刑从连果断地道。
“诶……”
林辰继续叹气,天台门吱呀一声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心跳加快,回头时,听刑从连说:“其实没有木问花,她人在永川,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第298章 一念
“你这什么表情?”来人高冷地道。
林辰握着电话,对刑从连说:“你、很、好……”
“很失望吗,以为来的是刑从连?”黄泽居高临下看着他。
林辰拍拍身子站起,诚恳地回答他:“是的。”
“……”
“那我还不是要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黄泽反讽。
“我接受你的道歉。”林辰答。
“……”
黄泽大概气得好一会儿没说话。
林辰看着他一会儿,发现他也在打电话,并且还没挂断。
电话里的人很大声“喂”了几句。
“有什么事吗黄督察?”
林辰给黄泽摆了级台阶。
黄泽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有个人非要给自己加戏,一定要和你说话。”
林辰接过黄泽递来的手机,不明所以:“你好,林辰。”他说。
“林顾问、林顾问你好,是你吗?”
“是我。”
“我……我是贵球……那个闫贵球。”那头的人非常自来熟地说。
手里电话像烫手山芋,林辰猛地看向黄泽,黄泽很得意,比了个口型,大概是:活该。
“闫先生……”
“叫我贵球。”
“贵球。”林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应对闫贵球这样生物的经验,语气也不由得小心翼翼。
“林顾问你这人就是太客气,还说什么要向我道歉,不带你这样的,这不臊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
“好吧我是……”
“你是什么?”
“……”
闫贵球嗓门太大,天台又安静,黄泽冷着脸,但看样子内心憋笑很辛苦。
“贵球,今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林辰循循善诱。
“啊林顾问!对了!我就想跟你说,这世界上好人真多,我决定做个好人了!”
闫贵球同志说得光芒万丈,很轻松容易,但林辰想了想,做个好人本来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恭喜你。”他说。
“谢谢!”闫贵球回道,并挂断电话。
电话嘟地一声挂断。
闫贵球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还真是简单纯粹,不可思议。
林辰放下手机的动作很缓慢,仿佛是被这种简单的世界观感染。
他也看了黄泽一眼,把手机递还过去。
“怎么?”黄泽挑了挑眉。
“你为什么要来?”林辰问。
“与你无关。”
“是么?”
林辰看着这位曾经算是朋友,后来将他视作生死之敌现在又关系微妙的朋友,明白刑从连让黄泽而来的用意。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于黄薇薇。”
他说。
话很简短。
毕竟这么几年来,他也一直在酝酿措辞,思考以何种形式向黄泽交代真相。
但他从没想过会在这个时间点,用这么简短平和的方式。
从头到尾,黄泽都没有打断他,只是低头在听。
不过看上去是因为真相太震惊,而把自己封闭在另一个空间里,用力敲一记,就会四分五裂,碎成齑粉。
林辰双手插袋,最后说:“整件事,就是这样,你有权知道。”
过了一段时间,黄泽很缓慢地抬起头。
林辰从未见过那么复杂的目光,痛苦、震惊、绝望、愧疚、怜爱、欣慰,种种情绪汇成人世间最艰难的瞬间。
对不起,还有,来不及。
蓝天白云下,黄泽简直像被风一吹就要散的烟,仿佛灵魂都被撕裂。
林辰没有再看黄泽,而任何语言都显得贫瘠,他和黄泽擦肩而过,想离开这里,让黄泽一个人静静,像之前往往会做的那样。
但当他将手搭上铁门时,他又突然转头,对黄泽开口。
“其实我不明白。”
黄泽一动不动,像已经死了,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于是林辰径自开口,这大概是林辰这辈子和黄泽说最多话时,但在天台上,在这一切坦诚相见的瞬间,他再没有把黄泽当作必须保守秘密的对象,他们都需要听对方说说话。
“我理解薇薇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说,我以为我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但这一年来,在我遇到这么多人后,我才发现她只是个开始,无论是方艾子还是许染,或者是宋声声以及段万山,甚至是刚刚结束的大投票。太多或大或小的人和事,令我到最后又不太理解,人们究竟为什么会为他人,牺牲自我?”
黄泽当然不会回答,林辰吹着风,继续自言自语。
“这种牺牲可以说是崇高道德作用,也可以说是对于邪恶不屈不挠的斗争,可能是因为爱,也可能是源于恨,甚至据说利他主义者是人类为种族延续而不断筛选出的基因后代,但到现在,我突然发现,这都无法解释最基本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做?”
林辰按着门,背对黄泽,在等回答。
“林辰,你还是这么喜欢钻牛角尖。”
黄泽终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 风带来他一如往昔的冷漠声音。
这是黄泽的特有说话方式,林辰很清楚,黄泽在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告诉他:我好的很,
他想像他们这样的人,注定也必须拥有强悍复原能力。
“是啊。”林辰承认,“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薇薇选择自己跳下去?”
“因为她想救更多人,也不想看你为难。”黄泽平静却痛苦地回答。
“那为什么她会想救更多人?”林辰又问。
“因为,她是我们家的好女孩。”
林辰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黄泽的回答只是一些部分而已。
他拉开铁门,跨出一步。
“谢谢。”
他依稀听到黄泽这么说。
他挥了挥手,终究没有回头。
……
天台铁门重重关合。
林辰走下楼梯,白炽灯散发冷调的光。
每走下一层阶梯,他就觉得更轻松一些,长久以来的负担被突然放下,形式还突如其来。
大概每个人都需要这样鼓起勇气的瞬间。
林辰走过转角,下一层楼梯口,围着不少人
有之前看守所的人,不认识的警员,和估计准备随时上天台抢救他的医生。
所有人都低头不停看手机,微信群和微博刷新声此起彼伏。
“出什么事?”林辰猛地清醒过来,问。
说完,他手机应声而响,电话来自刑从连。
林辰示意所有人回去忙自己事情,到安静窗边,问刑从连说:“说吧。”
“好了?”刑从连插了句话。
“不算太好,但可以再振作一会儿。”
“那好,我长话短说。”
刑从连简明扼要陈述,林辰默默在听,不去再想黄泽和之前所有的故人。
刑从连讲了麦林服务器上的发现,讲了病毒学家的回函,讲了他们的分析,当听到牛肉面馆无辜被炸死的四位白领时,林辰面容冷峻。
但无论是达纳雨林和无国界医生,或者保险公司以及周瑞制药,所有一切细节串联起来后,林辰第一反应不是惊惧。
他大概体会到现在天台上黄泽的情绪,一种深深的震撼。
今天像往日,是很普通的一天。
和在天台时方位不同,他现在面朝医院正门口。
救护车闪烁红蓝灯光,进进出出,雪白医护人员因为突发病毒消息而更加忙碌,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并不显得杂乱无章。
各部门已经提前做好应对群体性恐慌的预案,各大网络平台、电视平台都以各种形式科普关于博纳尔病毒真相。
苏凤子在写给刑从连的预案中,安插了一条实际上不存在的病毒感染症状,以分辨真正病患和以为自己感染病毒的群体性癔症患者。
当然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也有谣言、也有不信任,也有人在惶恐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大规模投毒或者病毒扩散。
事件好像又恢复最初大投票开始前的状态,一种暴风雨降临前的微妙平衡。
但林辰知道,快结束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林辰。”
刑从连在电话里喊了他两声,林辰收回看向医院大门口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