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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纪子洋却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像这样让人觉得疲倦的接触已经持续很久了,自从在那个被称为两个人故乡的小镇回来以后,纪子洋便像一个没了顾忌的孩子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渴求着能与卫夕多一些相处的机会。
原本对待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是很抵触的,卫夕攥着手里的矿泉水,毫无生气的跟在纪子洋的身后。前面的人时不时会回过头看他一眼,目光带着数不尽的温柔,还有和太阳一样灼人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也难怪吧,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微笑的看着你,告诉你他是那个曾经与你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故人,然后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以后,便要每天寻觅着你的踪影,关心着你的一切,甚至似乎熟知着关于连你自己都不曾了解过的自己,碎碎念着关于你所不知道的关于你们两个人的回忆。那感觉就像是在读一部崭新的小说一样,你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样的剧情,却无法从中获得一丝新奇而喜悦的感觉,甚至感到有些难以消耗的压抑。
因为这部小说就是关于你自己的过去的,而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说真的,最重要的是,你一点都不感兴趣。
穿着工作服的管理员递给纪子洋一把□□,纪子洋用枪指着一排排的小礼品问卫夕,“想要哪个?”
卫夕逐一看着远处的礼品,还不等他回答,纪子洋便抢先说道,“就那个面具吧。”
一声枪响,管理员将被打落的面具交给纪子洋。
“给你。”
卫夕接过面具,是一个眉心画着红色印记的狐狸脸。
“谢谢。”
“没事,”纪子洋看了看卫夕,“我帮你带起来吧。”
还不等卫夕做出反应,纪子洋便率先一步拿过卫夕手里的面具,将它斜挂在卫夕的头上。带好以后,纪子洋还上下审视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很好,和记忆中的卫嘉乐一模一样。
“我们再去那边逛逛吧。”
手臂又被牵住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身体向前方走去。
卫夕抬起头看了看纪子洋的背影,棕色的头发在阳光的衬托下泛起淡淡的光芒,明明应该是很温柔的颜色,此时却只有无尽的疲劳感。
他真的觉得很累。
像这样同纪子洋在一起的相处,真的让他觉得很累。
如果放到十年前,在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或许还会燃起一些兴致吧?
那时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宛如一个新生儿一样,却又不幸的拥有成人的感情和思维。脑海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法识别出任何关于过去的一切,甚至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
如果在那时能够遇见纪子洋的话,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幸事吧?
恐惧又无助的他,如果能在那时遇见纪子洋的话,一定会将他视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吧?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早就不再对过去的自己感到一丝的好奇了。
他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他应该过着什么样的人生?类似这样的问题早就在他的脑海里思考过一万遍了,可是最后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就连他的妈妈都不愿提起关于他的过去。
喝多了的女人拎着酒瓶坐在地板上,用着一种略带玩味的眼神看着他,嘴里碎碎念着,“怎么会这样呢…一定是你的问题吧…不、不对,是我…都怪我…为什么你什么都忘了?这么轻松…不对,忘了好…你是卫夕,你什么都忘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卫夕猜想,他的妈妈或许很恨过去的自己。
过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再也不想知道了。
那个名叫卫嘉乐的少年早就在十年前死去了,他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纪子洋口口声声念叨着的人了。
可是眼前的人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件事。
“你喜欢吃这个的,我知道。”
“你不是最喜欢看这部漫画了么?我特地买了全套的,送你。”
“以前每次说到这个笑话的时候你都会笑的很夸张。”
“相信我,我知道你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
这样的话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总是翻来覆去以同样的句式出现在纪子洋的口中。
为什么总是要把他当做另一个人来看待呢?
卫夕很想拒绝这样的相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长期以来唯一学会的事就是逆来顺受,该怎么去拒绝一个人,他真的不是很擅长。
更何况只要他有一点不悦的神色,纪子洋便会用一种可见的带着悲伤的眼神看着他,那样子就好像他又做出伤害到别人的事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每当那时,纪子洋便会突然握住卫夕的手,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对卫夕说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卫夕小心翼翼的将被握紧的手抽了出来,略带歉意的看了纪子洋一眼,“对不起,没有,只是…能不能别这样…”
纪子洋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过头了,赶紧随意的笑笑,“抱歉,只是之前分开的时间太久了,怕你又会不在了。”
这样说着,又像是安抚一样的跟了一句,“我们是朋友啊,从小玩到大的,你知道的。”
“我们小时候真的很亲。”
卫夕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一会,纪子洋又碰了碰他的胳膊,继续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求求你了,别讨厌我。”
那哀求的样子任谁都不忍拒绝,更何况是卫夕呢。
其实他也不是讨厌纪子洋,他只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过程发展的太快了,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反应都比较慢的原因吧,他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时间去消化与纪子洋相识以后的一切。
纪子洋对卫夕来说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而卫夕对纪子洋来说却是从小到大的唯一,他们的起跑线是不一样的。他们对彼此的意识发展所需要的速度是不成正比的,一个过于缓慢,而另一个却急不可耐的飞速向前奔跑着,像是要把失散十多年的时间全部追回来一样。
卫夕真的已经很累了。
关于纪子洋那种一开始带在身上的风度渐渐消失殆尽,在卫夕感受着纪子洋对他的关爱的同时,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悄声无息的环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可是就算是这样,对纪子洋来说,也完全不够呢。
看着身边这个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卫夕,纪子洋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是不是还可以再快点呢。
让卫夕快点变回过去的卫嘉乐,让两个人重新回到记忆中的样子里去。
如果可以再快一点就好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两个人或许都会有些撑不住了。
纪子洋不是傻子,甚至比别人更要清楚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他可是个心理医生啊,失忆的卫夕应该是什么样的,现在的卫夕之于过去的卫嘉乐是什么样的,面对他的时候卫夕到底会是怎么感觉的……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甚至连他自己现在这种不太正常的状况是什么样的,他都非常的清楚。
他知道他表现的不太好,在与卫夕的相处过程中或许为卫夕带来了很多的压力。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在看着卫夕的时候,他实在无法不将眼前这个人带入到过去的印象中去。想要他像过去一样对自己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想要他像过去一样靠在自己的背上安静的睡去,想要变回那个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想要他的眼里只看着自己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才会幼稚的将那些不属于卫夕的东西强加在他的身上吧?
也没有关心他现在的喜好,只是凭着记忆中卫嘉乐的样子,将所了解的一切统统套在卫夕的身上,只要他顺从就好,只要他能全部接受就好,说不定这样的话,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变回那个纪子洋想要的卫嘉乐吧?
可是迎接纪子洋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卫夕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卫嘉乐了。
这样的相处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或许都是一种煎熬,因为无论是纪子洋还是卫夕,都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满足彼此的需要了。
高耸入云的摩天轮里面,纪子洋和卫夕相对而坐。
外面的景物由高变低、再由大变小,眼前的人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没有一丝触动,亦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那就更不要说会有什么浪漫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放到过去的卫嘉乐身上,此时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纪子洋看着卫夕的脸,想象着卫嘉乐的感觉。
如果是卫嘉乐的话,一定会兴奋的向外面张望着,然后说什么也要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吧?
可是如今的卫夕却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他的对面全然只是空气一样,连一句客套话都吝啬于说出口。
纪子洋又想抽烟了,那种无力的挫败感让他又恨自己,又找不到该努力的方向。
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纪子洋将车子停在路边,送卫夕到楼下。
不长不短的距离,两个人之间依旧没有什么话好说,沉默的像是两个碰巧顺路的路人一样。
在游乐场时的那种亢奋已经随着越发黑暗的天色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只卫夕,或许就连纪子洋在这一刻都觉得有些疲倦了吧。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临别的时候,纪子洋还是摆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明天有工作,晚上一起吃饭?”
卫夕站在公寓门前垂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吗?”
“…明天我想在家画画…”
或许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吧,两个人应该都好好休息一下,拥有一些多余的时间,来将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推回到一个正确的位置上。
可是纪子洋却又露出了那种被拒绝后很受挫似得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夕。
卫夕抿了抿嘴巴,磕磕巴巴的又说了一句,“…后、后天吧。”
然后纪子洋终于满意的离开了。
看着纪子洋离开的背影,卫夕慢慢的舒了一口长气。
自从遇见纪子洋以后,只有看着他离开时才是感到解脱的时候。
他真的很讨厌那种感觉,在纪子洋的眼里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就像被当做一个替代品一样,虽然那个被替代的人也是他自己。
这是多么纠结的一种感觉呀。
卫夕将钥匙扔到桌子上,直接脱光衣服走进浴室里,希望温热的洗澡水可以冲走一身的疲惫。
哗哗的水声充斥着整个房间,不一会就升起热热的水蒸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卫夕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客厅里的灯是关着的。
他回来的时候开过灯吗?
应该开过的吧,他有些记不清了。
像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对普通人来说也一样,明明应该锁过门了,却发现门是开着的;明明应该关过电源了,却发现电源依旧是亮着的;明明睡觉前记得在床头放过一杯水的,醒来时却发现那个水杯摆在洗手间里;明明应该洗过衣服了,却发现篮子里又放着几件未清洗过的衣物…
人们管这种事叫丢三落四,粗心大意,这是很平常的事。
或许只是卫夕更严重了点,那一定是和他的头受过伤有关系吧。
卫夕将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