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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一遍遍做着深呼吸,大脑里则用词汇丰富的营城方言问候着冯蓝的一家人。
谁他妈来告诉我,在这种节目上耍大牌,到底有什么意义?
朱赞气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隐隐发痛的额角正提醒他现在绝对不能发火,尤其是当着这五个人的面发火,他也不能表现出有一丁点不自然的样子,面前这五个人加上还没到场的冯蓝,都是混迹乐坛数年的老前辈,甚至大部分比出道十年的董林知的活动期还要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个仅仅只工作了四年的导演在他们眼里估计就跟个新人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没头没脑地赶上去招惹这群人。
董林知仰头望他片刻,这个女人何其有眼色,她抬手一拍朱赞的胳膊,语调中夹着鼻音,听起来慵懒又疲倦:“朱导,要么你先出去忙你的吧,我年龄大了老是犯困,想安静休息一会儿了。”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我们这群老人怎么努力也跟不上了。”另一位烫着中年妇女卷的女歌星也笑着调侃,她是这个节目里资历最老的明星艺人,出道二十六年,经典作品无数,同行中也有不少人是她的粉丝。她原本是朱赞心里内定的最难搞对象之首,可真的接触后却发现,这位歌手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的母性光辉,言语幽默,态度温和,与朱赞对“老牌歌星”的预设形象千差万别。而剩余四个人也与她差不多,在娱乐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社交技巧早已打满,互相之间谈天说地不存芥蒂,调侃与自嘲都信手拈来,一起回忆往昔,没过多久就处得像是久别重逢的兄弟姐妹了。
可这并不代表节目就可以这样顺利进行下去。
冯蓝迟迟不肯现身,给她的经纪人打电话却被囫囵应付,说是在路上,可他们是当别人没走过平京市早九、十点的大马路吗?就算是在周末最拥堵的时候,只要不脑抽去跑“西区停车场”那条路,一个半小时也足够他们从老西区开到东新区了。况且电视台就夹在两区之间,省了整整一半路程。
朱赞又不傻,早就想明白了这是那位出道十六年的大明星给自己准备的下马威呢。
损人不利己,手段还能幼稚到这个地步,也是朱赞没想到的。
十点三十五分,冯蓝姗姗来迟。
“哟,朱导!对不起对不起了,我最近太忙了,路上耽搁太久,没耽误咱们录制吧?”冯蓝一边蹬着她那近十厘米的细高跟走过来,一边跟朱赞以她用惯了的暧昧调情语气说道,“朱导一直站在走廊里等我吗?累不累呀?人家都有点心疼了……”
“来了就先进去打声招呼吧,蕴之姐她们都在,”那位和蔼可亲的二十六年老牌歌星的名字叫做于蕴之,朱赞只是想提醒一下冯蓝,这里还有比她资质更老的艺人,不要随便作妖,态度还是放尊重点好,“一会儿十一点准时开始录制,行程已经拖了两个小时,要抓紧时间补回来。”
冯蓝当然听出了朱赞话里有话,从鼻腔里轻哼一声,也不多作留恋,目光睥睨,毫不收敛,款款推门走进休息室,登时里面又漾起分寸得体却不显冷落的寒暄声。
朱赞叹了口气,倚墙站在走廊里,身边只有三两个工作人员匆匆擦肩而过,他正在努力调整心态准备迎战。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正式录制都还没有开始呢。
*
经历了冯蓝迟到两小时这种事情之后,朱赞已经把对今天录制的期待值压到最低。所以,当他们顺利分好组,顺利进行完第一轮个人采访,顺利带领所有人欣赏完毕舞台环境,顺利准备开始竞演任务抽签环节的时候,朱赞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甚至都有些飘飘然了。
钟名粲毫无意外的跟董林知分在了同一组,董林知上次在咖啡厅与这个男人匆匆见过一面,当时没什么心情仔细打量他,现在两个人分到了同一组,甚至彼此之间距离都不超过30厘米,她终于可以好好观察观察眼前这个男人了。
比初次见面时看着成熟一些了,可能是因为他今天穿得比较正式,白色衬衫与西服裤,不像上次那样像个大学生似的简简单单一身灰色T恤加水洗蓝色牛仔裤。
这张脸自然还是那么的白净可爱,头发梳得板正,依旧完美符合她对“年下小奶狗“的幻想。董林知被自己这一瞬的邪念逗笑了,站在一旁的钟名粲不明所以,投过来的目光里带着疑惑。
“不觉得很期待吗?”董林知不躲不闪,笑着迎上他的目光,怕钟名粲觉着尴尬,便主动搭话,“刚才听导演他们的意思,不光是我们要完成的编曲类型,就连我们之后要改编的歌曲都是抽签决定,你说,万一我们抽到了什么戏曲评书,要改编成HIPHOP怎么办?”
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董林知一手拿着一个黑色塑料球,此时此刻轻盈的塑料仿佛也有了千斤的重量,她如同握着两颗即将就要爆炸的手榴弹,盯着球面上贴着的标签纸,目瞪口呆忘了反应。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毒奶体质呢?
钟名粲探身过去,在摄像机前必须要装作很好奇的样子。他其实对抽签结果的兴趣不大,换句话说,无论抽到的是什么内容,他都有信心能够做好,毕竟对他而言,音乐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只见董林知的左手拿着“京剧选段:《锁麟囊》”,右手拿着“改编类型:R&B”,一时之间钟名粲也有些目瞪口呆。
他都有点怀疑了,难不成董林知提前拿了剧本?怎么能猜的如此准确?
推着一辆装了十几个黑色塑料球的手推车给各组安排抽签的雷子此刻就站在他俩的待机室门口,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心里想着这下子这组的看点足够剪辑用的了,不知不觉有点喜上眉梢,看起来倒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嘿,戏曲配R&B,剧本都不敢这么写,辛苦两位了。两位先好好商议一下之后的安排,等我们抽完签后再来给大家的待机室装上摄像机哈,到时候还请各位在摄像机前多说些话,敞开了说!怎么骂我们都没关系哒,反正会哔掉。”
董林知好不容易才从齿缝间挤出一道微笑,看雷子的眼神有些恶狠狠的,幽幽地说:“你们节目组,可真会玩啊……”
雷子继续嘿嘿嘿的笑,装作没听见,转身就推着车吭哧吭哧走去下一组的待机室。
董林知用杀人的眼刀目送雷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等摄影机都陆续撤走,她轻轻的合上待机室的门,脚步一顿,回身对钟名粲说话时,神色早已是一派悠闲,语调也已经又换上了平日里的那副无所谓的懒散样子:“怎么样?你能行吗?”
“嗯?”钟名粲没料到董林知会是这种反应,怎么一离开摄像机反而还淡定下来了呢,他的话音染上慌张,“啊,我……我其实最近也在研究传统音乐现代化编曲,应该可以试试。”
董林知点点头,末了若有所思,忽而又抬眼寻到钟名粲的视线,对他莞尔一笑:“放心吧,你随意发挥,怎么改都行,唱不上去算我输。”最后一句像是在说着什么玩笑话,着实不太正经。
钟名粲这下是彻底懵神了,他从不追内地流行乐坛的歌星,当然也并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也有惊为天人的唱功实力。
十年前,董林知出道的时候,被安排走的是玉女路线,靠的就只是她的月眉星眼、朱唇皓齿,这让一大部分追随者完全忽视了她的本职业务——唱歌。这些年来,姚荈往她身上加持的人设也是些诸如霸气、有趣、大大咧咧等人格标签。不知从何时起,她董林知竟然成为别人口中的“电视明星”,走穴跑通告上综艺,为人娱乐,逗人发笑,似乎再也不是一名“专业歌手”。
当初听到葛乔的提议时,也是被这样动摇的。
终于有机会告诉他们,我其实是一个歌手啊。
“无论如何编曲,都免不了会用到花腔唱法,连续音高可能会到女谱HighE'注',甚至有可能最高音会超过HighF……”
董林知听着,始终神色淡漠,平静的直视皱起眉满面踌躇的钟名粲。认真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跟自己如此严肃正经地讲这些乐理内容了,也很久没有人担心过她能不能畅快的唱出某个高音了。久违的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心中有了一丝动荡,那点涟漪在湖面悄悄漾开,化成圈圈波纹,震得她心里发痒,震得她血液都开始翻滚于四肢百骸,震得她忽然感觉鼻头酸涩、眼底温热。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钟名粲的话。
“能唱的。我说了,你就按照你的想法改吧,我都可以唱。”
*
“朱导……”
朱赞此时正在四楼的某个单间工作室里与电视台为这档节目聘邀的音乐总监肖衡说着话,交流着往后的录制内容,刚刚整理好了各组的抽签情况,朱赞立马看到了董林知和钟名粲的“京剧选段+R&B”,不由一愣,但很快又露出不知意味的笑容。京剧唱腔讲究一板一眼,R&B音乐却推崇自由即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类型要融合在一起谈何容易。这的确是个相当难过的挑战啊,但谁说这不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朱赞转身看向门口站着的人,是一个头发微卷的高个男人,面色不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耐烦。他认得这个男人,刚刚见过,是一位尚未出世的音乐制作人。
“朱导,你好,我叫薛涛,音乐制作人组,想请问这个抽签结果可以改吗?”言语客气,却提着如此胆大的作弊要求。
“怎么了?”朱赞直起腰,闻言也蹙起了眉,隐约觉得有些不祥。
“我和蕴之姐的是歌剧选段改编爵士乐,我觉得我们不太行,姐没学过爵士唱法,觉得费劲,我也没怎么学过这种编曲。”他脑子转得实在灵活,想到用于蕴之的老资历压一压面前这位年轻导演,实际上他也有点心虚,哪是人家于蕴之觉得费劲啊,分明是他不精于乐器演奏,尤其不擅长钢琴,爵士乐那种需要即兴发挥、没有模板可参考的音乐类型对他来说才是真的费劲。即兴改编太考验音乐制作人的编曲水平了,可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呀,智能实业派出身,主攻电子乐与软件编曲,根本不屑于学习那些音乐专业所需的基本功,拿个打击垫'注',找一串不需要版权的beat,坐在电脑前编辑音轨就好了,属于当今音乐圈里颇为典型的“我发现自己挺喜欢音乐,所以我选择做音乐”的大梦想家之流。
“所以你们想换成什么?”朱赞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听闻于蕴之当年从民族唱法转为通俗唱法,用好几年时间把流行乐琢磨得通透彻底,她会是那种不战而败的人吗?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HIPHOP乐或者抒情曲吧。”要么方便自己用机器编曲,要么就保留旋律。
“你们找过其他组的人吗?”朱赞也不表明态度,只是不停地反问,“其他组没有意见吗?比赛都是有规则的,从第一场开始就想要打破规则的话,会不会对其他人不太公平呢?”
“要么我去找别的组换,可以吗?”薛涛也不觉得吃了闭门羹,紧着追问。
“……”朱赞感觉自己的气血又要冲上来了。
“行吧,你去问问别的组有没有人愿意换,如果有人愿意,一起过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