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若她真活到现在,未必会喜欢我。”祁爱白道。
“不过就是你不愿意娶她,何必说这些鬼话。”郑匀陌冷笑道,“她会不喜欢你?当年她说的那些话,哪一句不能对在你的身上?你就是天赐给她的!当年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只有你能娶她,你必须娶她。”
祁爱白冷静地问,“那么,她说出那一席话的‘当年’,究竟是在多少年前?”
郑匀陌一滞。
“我想想,至少是在十年前吧。”因为再之后郑匀芊就死了,“十年前,十年前啊……你猜十年前的我,是怎么肖想我的梦中情人的?”
郑匀陌沉默片刻,不置可否,“谁有空猜这个?”
祁爱白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我觉得,我一定要娶个娇柔美丽的女子,如水如烟,如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需要我时时保护。现在呢?把这么一个女人戳我面前摆着,我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至于我现在喜欢的……哦,要是当年有谁告诉我说我会找一个这样的人,我绝对会骂一声‘放屁’。”
郑匀陌明白他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嘴上却还硬着,“那是你。”
“我就不信你会不一样。”祁爱白道。
郑匀陌不搭理他了,继续自顾自地喝起了酒。半晌后,他才道,“但她就留在了那个时候……你我都还有机会改变过去的喜好,可她已经没有了。”
祁爱白暗自摇了摇头,心道:果然偏执。
“祁公子,你难道真的无法理解我吗?”郑匀陌忽然幽幽道,“你分明也是有双胞姊妹的人,肯定是会理解的吧……”
“不,我一点也不理解。”祁爱白果断道,“因为我妹妹还活着。”
这句话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你!”
郑匀陌豁然站起了身。
或许是因为今天喝了过多的酒,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压抑得够了,又或许只是因为祁爱白那句话实在是太过分,郑匀陌一时间忘了理智,竟然一把抽出腰间佩剑,直直对准了祁爱白的脖颈,狂怒之色溢于言表,“你太放肆!”
不知怎的,祁爱白竟不害怕。
“爱莲当初也差点就出了意外,但她最终好好活到了现在,并且还会继续好好地活下去。”面对剑尖,祁爱白脸上竟然还出奇地带了抹自豪的微笑,“是我救了她。为了救她,我两次死里逃生,但我就算真死了,也绝对不会后悔。”
郑匀陌不知道他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图,难道是为了炫耀吗?郑匀陌气得直颤。
“只要她还活着,哪怕为她牺牲一切,我也觉得值得,只要她能继续活着。”祁爱白一字一顿地继续道,“但如果她有一天不幸遇难,如果我哪怕拼尽一切也无法继续保护她了,那么我只会为她做一件事。”
郑匀陌一愣,正抖着的剑尖也稳了下来。
祁爱白取了一杯酒,仰头一干二净,而后将空杯随手一掷,用手背抹净嘴边的水渍,顺着剑身直视郑匀陌的双目,凌然说了四个字,“为她报仇。”
剑尖又是一颤。
“为她报仇。只有这四个字,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祁爱白继续道,“然后我会作为她的兄长,好好活下去,好好面对属于我自己的命运。”
郑匀陌在那静静站了许久,而后忽然收剑还鞘。
“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低声嘟噜了一句。
祁爱白听到,无奈地耸了耸肩,“谁让我妹妹真的还活着……”
郑匀陌怒视了他一眼,脸上却再不见那种狠戾的颜色。他心中那股压了十年的阴霾,只是因为今天这一席话,竟然不知为何散去了许多。
60母亲
其实郑匀陌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默默想过:他之所以做了这一切,真的是为了姐姐的在天之灵吗?亦或者……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心安。
他真的也曾自己想过这些事情;然而那道伤已经在他的胸口中裂了十年;一直裂在那里,被他用层层伪装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看到,一直捂成了脓。
这化脓的伤口被一朝挑开;他竟觉得神清气爽。
郑匀陌笑着道;“有些事情,一直只有自己知道,身旁没有半个人可以问;着实是难受了些。那些本应该看透的东西;我竟然就这样陷进去了。”
祁爱白见他竟然这么顺利地看开;心中有些惊讶;也很为他高兴。
“今儿确实该谢谢你。”郑匀陌摸了摸腰间那柄已经归鞘的剑;仰头看着夜幕;让月色撒上微扬的嘴角;“有些事情原本我还有些踌躇……谢你让我下定了决心。”
祁爱白不知道他所说的是怎样的决心,心中莫名有点不安。
郑匀陌最后留给他一个笑脸,飞身跃下屋檐,稳稳落在地上,声音随着风,悠悠扬扬传入祁爱白耳中,“你说得对,我现在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也只该有一件。其余那些细枝末节,不该锢住我的脚步!”
祁爱白看着他徒然间变得轻快洒脱的背影,愣了片刻,而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伸手按了按额头: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若是易地而处,“复仇”二字确实是祁爱白的本心。然而站在大雍朝的一个小老百姓的立场上,郑匀陌若铁了心要复仇,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会向谁复仇?如何复仇?祁爱白仰头长叹:这大雍的天下,还能安定多久?
片刻后祁爱白向郑匀陌辞行。郑匀陌正在书房中忙着,没有多做挽留,只在祁爱白临行前,抬头微笑了一句,“祁公子不必这么心事重重。有些事情我早有打算,也早已开始准备,所谓‘决心’,不过是临门一脚罢了。”
祁爱白丝毫不觉得安慰。
他慢悠悠挪回了自己所住的驸马府,想着“果然还是没有乙三的消息”,却见门前停了一只鸟。那鸟儿不等他走近,便飞过来绕了他好几圈,嗅到他的气味,而后竟颇为亲昵地停驻在他肩头。
祁爱白注意到鸟儿一只脚上被绑了一小截布,再一细看,却红了脸。看那布料上面的纹理,分明是他一件旧衣的一角。
祁爱白取下布料,只见上面清清楚楚映着乙三的字迹。这是一封相思之信,写给他的。
“又不是初识了,还弄这些花样。”祁爱白红着脸小声抱怨了一句,而后便急不可耐地仔细看去,一个字都舍不得落下。乙三在信中一述自己的相思之苦,直述了一箩筐,而后才告诉了祁爱白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以及接下来的行程。
“行雾山?”祁爱白抿了抿唇,想到乙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缘,又想到邱氏神秘莫测的名声,也不知道是替对方高兴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他行至书房,取出纸笔,认认真真写下一封回信。
乙三收到这回信时,邱晴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启程回行雾山。
相比之下,祁爱白这回信就含蓄得多了:相思之情只述了一两句便仿佛羞得写不下去,连忙转了笔锋,说起自己这数月的所见所闻来。末了,祁爱白还特地提醒了一声:大雍境内风雨欲来,务必多加小心。
乙三笑着将这回信翻来覆去地看,整整看了小半个时辰,直看得一旁的邱晴都受不了了。
“族里离这儿至少有数千里地,在大雍的最边缘。你真要去?”邱晴忍不住想让他回回神。
乙三将信小心地收好,“我说要随你一道回去,你仿佛不太高兴。”
“没有的事。”邱晴的语调略有僵硬,“你既然是邱雨,回行雾山就是你的自由。”
乙三瞅着他看。自从要林安治了这小子的手之后,邱晴对乙三的态度一直有些微妙。仿佛已经不再有曾经的那些仇视,又仿佛反而比以往更加别扭。
乙三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好哥哥,自然也没耐心去好好剖析弟弟的心理,只道,“不用担心,我过去看一眼就走,不会多留,也不会抢你什么。”反正他只需要采到一截绕金藤。
这话不好听,邱晴顿时不大高兴,“谁稀罕?”
“你自然不会稀罕。”乙三蹙了蹙眉,暗想他还不至于真求到这小子头上,“不愿意就算了,我就算不和你同行,难道就进不了行雾山?反正你也不想认我这个哥哥。”
说罢他便起了身,甩袖而去。
“等等!”邱晴懵了:他要是真不想认这个哥哥,何必承认两人的兄弟关系?
乙三闻言回过头,“等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了?我分明就没说过一句不愿意!”邱晴气恼道,“你在那里自以为是些什么!如果没有我引着,你怕是到不了山脚,就会被那里的机关射成刺猬!”
“那你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乙三对他这态度多少有些不理解,继续蹙着眉。
“我自然是!”邱晴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高声喊出了前面这四个字,轮到后面那几字他却突兀地顿了顿,片刻后才放低了声音,含含糊糊地道,“愿意。”
说完这两个字,乙三还没说什么,邱晴自己便觉得羞赧起来,不由得避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乙三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明悟了邱晴的心理,忍不住在内心暗笑。
当天下午,兄弟两人便磕磕碰碰地出了门。
一路上并无波折。只邱晴颇为心神不宁,黏黏糊糊地不肯走快。
“你既然是自己愿意的……”乙三斜眼瞅他,“这副作态又是做给谁看?”
“你管我?”邱晴道,“反正不是做给你看。”
而且乙三便真没理他。
片刻后,邱晴自己忍不住了,故作随意地在一旁问,“这次回去,你期待吗?”
“期待什么?”
“族人、父亲,还有……”邱晴低声嘀咕道,“母亲。”
乙三用眼角看着他缩起的肩头,“你很紧张?”
邱晴不答。
乙三没再多问。但只因为那一句话,乙三原本还算平稳的心便起了波澜。是啊,他是该期待的。之前是他自己尚未意识到,一旦被人点醒,他便发现自己的心中确实存在着那样两抹影子,一抹名为父亲,一抹名为母亲。二十年了,他终于有机会能将这两抹影子填上色彩。
……怎么他也徒然紧张了起来?
半月后,两人终于到了行雾山的山脚。接下来邱晴便走在了前方,乙三紧紧跟随其后,缓缓走起了山路。路上看不到什么机关的痕迹,但乙三毫不怀疑,一旦自己行差踏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平静而又凶险的一路后,他们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宽大的袍子,乍一看去压根就不像是个巡山的。想来也是因为邱氏的特殊的之处,宽大的袍子可以藏匿更多可怕的武器。
那巡山人最开始看到邱晴,快速迎了过来,而后才看到后面的乙三,霎时顿下脚步,流露出满身敌意。
“他不是外人。”邱晴边说着,便掏出了自己怀中那块刻着“晴”字的木牌,而后朝乙三看了一眼,又抖了抖那块木牌。
乙三见状也掏出了自己的木牌来。这“雨”字木牌,邱晴早就还给了他。
巡山人稍稍收了敌意,近身过来,先验了邱晴的木牌。待看清乙三那块木牌,他浑身都是一怔。依照程序验完之后,他便朝着两人行了一礼,匆匆离去。